历长江最近几天过得有点飘。
蓬莱矿泉水的销售形势大好,不少单位都把电话打到了回收点宣传牌留的联系座机。
矿泉水一块五的价格虽然零售商还不太买账,但是各个单位却不管他卖得贵不贵,只关心收得高不高,同样的一块五进的水,蔚来回收两毛,蓬莱回收三毛,还不管瓶身好坏,何乐而不为?
历尽荣这几天也收到了不少认识的单位长辈电话,说他挺会做生意的,现在都开始做矿泉水,离央视打广告扬名立万不远了,尤其是历市长分管的几个单位,趁着年后的一些活动,给了他不少的订单,两兄弟即搞到了面子,还搞到了里子。
尤其是历长江,听到一向不把他当成平辈,常常对他耳提面命的堂哥也夸自己有头脑,更是感觉自己是个商业奇才,连晚和新交的小女朋友办事的状态都好了不少,愣是坚持了十分钟都没提裤子,惹得小女朋友连连抚着他的胸口说历哥你要是再来一分钟,就要天了,说得他哈哈大笑,起床的时候留在床的零花钱都多点了十来张。
得意忘形的历长江还没忘了给心心念念的姓钱的找点麻烦,把自家的回收点开了一个到蔚来市最大的回收点旁边,虽然没有像蔚来一样租了个大仓库,但回收的广告牌弄得是气势十足,足足两米多高,就一个收破烂的地方,居然还弄了条长虹庆祝开业,古惑仔的那点花样算是被他玩透了。
钱才听说的时候专门跑去看了个西洋景,正遇站在门口满意的欣赏盛景的历长江,两人正好撞了个面对面,相视一笑,一时间各有各的快乐,都觉得对方烂醉我独醒。
但是历长江接下来的手段,钱才就有点不太感冒:六龙山矿泉水厂出山的不到150米的短短的一条窄路竟然被一堆凭空滚下的大石头堵了个水泄不通,再往出走100米就是康庄大道,往里面几十米就是厂区,这位置选得,简直有当年诸葛亮埋伏张郃的风范,把钱才打得措手不及,毕竟他也没想到小小的一个商战,对面竟然开始用了兵法。
钱才收到聂泽翾的电话,有点哭笑不得,只好叫人清扫路障,结果山的人又开始敌进我退,敌疲我扰,等人把石头清除干净了,天色刚晚就又从山轰隆隆滚下一堆石头把路又堵了。就这样,这帮人和厂区里差点要发疯的聂泽翾连玩了三天,气得聂老大带着一帮厂工把机器都停了,拿着棍子锄头还征用了一条女技术员养的泰迪狗,山到处找那帮狗娘养的游击队,结果耗了一下午愣是连根毛都没找着。
钱才这才确认对方派来的是一位熟读古今战争之道,或许还因为生在和平年代有点壮志未酬的狗头军师。钱才只好决定利用现代化武器进行降维打击安排人从附近的工地调来了一架307挖掘机守在出山路口,终于让对面偃旗息鼓,彻底放弃了这段有利地型。
虽然赢了战争,但是钱才差点把国籍都输了,他感觉这场三天的战役,自己活脱像个鬼子指挥官,先是扫荡,再调来重型机械据守碉堡,而对面却像伟大的无产阶级主义革命战士,在山啃着树皮…也可能是馒头方便面之类,和自己打了整三天的游击战。
赢得不光彩啊。
积极保卫领土主权的钱董事长没有来由的产生了这样一个荒诞的想法。
然后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电话刚接通,钱才开口就是一声质问。
“童薇薇,你家的炮是不是锈了?赶紧检修检修吧!怎么打了一个多月,这炮弹还没飞到敌方阵地?这个狗玩意现在都跟我玩了,他要是再不完,我都得在厂区养藏獒了。”
“你慌什么?材料早就递去了,什么时候动手不得由人家定吗?”
“能不能催催?就说苦主都被逼得要跳楼了,正义要是再迟到,罪犯都要自己老死了。”
“…要不然你高考志愿填个警校,自己手刃仇人?”
“听君一席话,真是如听一席话啊。”
“什么意思?”
“就是你这话说了,跟说了话似的。”
“神经病!”
……
既然不确定这历长江哪天被带走,那就不能由着他折腾了,这历长江聪明又闲得发慌的小脑袋瓜子实在太过危险,还没什么法律底线,一闲下来就容易产生一些奇思妙想,钱才这次算是见识了,不能让他闲着,得给他找点麻烦。
钱才打电话让陈福生到自己办公室一趟。
十分钟后。
“你那边还差的两个人,到位了吗?”
钱才看着风尘仆仆的陈福生,一边招呼他坐下一边问道。
“已经到了三天了,这两天我让杨三顺部长帮忙安排人带着他们去了批发公司和林城几个超市熟悉情况,这两个人之后的一段时间可能就要盯着那边的项目进度,近期批发公司和林城,市新超市涉及的的资金流动比较大,可能都得派人在现场盯着,我现在担心一个问题,就是以后马的项目越来越多,人手怕是不太够用。”
钱才摇摇头,手指在桌轻敲了敲。
“事不是这么做的,那些项目,鸡零狗碎的事不少,哪能天天从早到晚的盯着?抽查,抽查懂吗?有非常规支出比较多的,帐目不够明晰的项目才需要去暗查,现在才一个省,重点两个市,以后要是全国铺开了,你这么搞,多少人才够你用?你要在我们集团搞个东厂锦衣卫?”
陈福生听钱才说,知道他是误会了,赶紧解释道:“这…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他们现在不熟悉情况,才让他们别闲着,多去现场看看,锻炼锻炼观察能力,也多吸收点知识,我说人手不够的事,是因为现在集团涉足的行业比较多了,培养一个内行不容易,好多战友本来也是因为不会读书才当的兵,人品是可靠了,但让他们学这么多东西,他们是真不会啊,项目流程都不懂,怎么监察?我现在只能让他们一人选一两个行业重点了解,我手里加我就八个人,以后集团发展大了,这人肯定不够啊。”
钱才一拍脑门,道:“这事是我想岔了,这样,得空了让他们直接入职,去部门跟着干一段时间,实干就是最好的老师,我给你们一个特权,可以自行申请轮岗,杨三顺那边的人也可以利用起来,我会让楚文明配合你们,至于还要招人的事,以后集团发展起来了,我会考虑。”
陈福生听得眼睛一亮。
“那敢情好!老板,你是不知道,我最近培训这批人,简直头发都愁白了,他们就是不爱读书,能直接到岗位锻炼,肯定能学得快点。”
钱才听得哭笑不得,想起了自己以前那些战友天天抱怨的场景:进了部队得背条令条例,还得政治课,钱才当过一年指导员,每个周得给战友们两次政治课,主要还是抄笔记,一个连队每年抄的笔记都能在连部堆成一座小山,好多老兵每次课抄得手都麻了,纷纷抱怨,自己以前就是读书不行,才来当的兵,没想到进了部队,还得天天读书!早知道当初就拼了命好好读书算了!
这些人不怕吃苦,不怕锻炼,甚至不怕负伤牺牲,就怕理论学习,一学习头就大,实操满分笔试不及格的战士大有人在,这也是让很多部队基层干部头疼的实情。
钱才理解陈福生的痛苦,只得笑着摆摆手,道:“有什么实际困难你告诉我,我能给你解决的就给你解决。还有个事,你现在手里的几个人,身手和反应能力什么的都不错吧?”
钱才有点担心让他们去干这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历长江是个社会的,发现了难免会动手。
陈福生听到钱才发问,立即回道:“放心老板,新进来的几个都是侦察兵,还是老兵,比曹亮他们只强不弱!”
钱才点点头。
“行,那这样,明天……”
……
翌日,蓬莱矿泉水的一处回收点门口晃荡着两个闲人,一到人比较多的时候,就拿着两个矿泉水瓶子交谈起来,声音不大,但好多门口等着卖瓶子的人都听到了。
“你说这个破瓶子,能卖三毛?这瓶子可不太结实啊。”
“你这就不懂了,人家这叫促销方案,为了卖水呢!这瓶子哪能值得起三毛?我跟你说我二叔就是做这个的,他跟我说,这瓶子瓶身质量不算好的,不搭瓶盖和标签的话,从厂家出来成本最多就一毛钱!”
“那我要是能做出这瓶子,拿到这回收,不是印钞…”
两人越说声音越小,可那些人却越听越精神,耳朵都要竖起来了。
这样类似的对话在几个蓬莱的回收点附近都在发生,讲完没多久人就走了,过了一会,又换了两个人接着讨论瓶子的事。
曹亮和廖顺义在蓬莱的回收点门口正说着瓶子的质量不行,一个年轻人突然鬼鬼祟祟的前,给两人一人递一根烟帮忙点,问了起来。
“嘿,哥们,我今天都听好几拨人说了,这瓶子,一毛钱真能造出一个?”
曹亮和廖顺义对视一眼,脸顿时有些为难的表情。
“这事…我也不清楚,这话你听到了就算了,可别乱传,我们说人家这质量不好,到时候人家来找我们麻烦可咋办?”
年轻人眼睛一转,立即心领神会的从兜里左掏右掏,掏出来一包整烟递到曹亮手里。
“大哥,你就说说,这事确实不?我家里也有人是做这个的,让我去他水厂打工,问这个就是想知道这厂子挣不挣钱,想找个效益好的厂子班。”
曹亮不动声色的把烟揣到兜里,往远处走了两步,示意年轻人走远点,然后小声道。
“兄弟,我看你也实在,我跟你说这卖水的可挣钱了!要不这一块五的水,他能三毛钱收这瓶子?这瓶子材质叫塑料,软得很,又便宜,你看轻轻一捏就变形了,这玩意最多一毛钱就能做出来,市面这种材质的瓶子都是按斤收的,两三块钱一斤,他三毛一个收,你说卖水挣不挣钱?”
年轻人听了,立马感激的抱了个拳。
“行,大哥,你们这么说我就踏实了!我明天就去厂子里班!”
说罢年轻人也再没多问,赶紧走了。
曹亮看他走远,笑着拿出那包烟撕开美滋滋的又点了一根。
“这活不错啊,还捞了包大前门,以前我在连里就喜欢抽这个。”
话音刚落,曹亮就呛了一口,他拿起烟认真看了看,顿时变了脸,气得一下把手里的烟盒精准的丢进了远处的垃圾桶。
“这他妈是个人才啊,五块钱的大前门,都能随身带包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