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周围水屋的蚌珠都熄了亮光,唯有程鲤的窗户依旧闪亮。
桌面上平铺一张水藻皮,上面放了三个泡泡,里面都是些衣服、牙签、海藻泥。
为了防止气息被冲刷,特意吐了泡泡包起来。
程鲤站在旁边端详许久,手中拘起法力将泡泡里面的黑布拿了出来。
“黑布!泥鳅精身上只有灰白布,看来线索就在这了。”
程鲤脑中慢慢回响白红梅说的话。
“此小妖叫黑泥,家中只有一位快老死的筑基泥鳅精爷爷,靠着祖辈积攒的功勋,才换了升龙阵。”
“原本越过龙门后本是大喜之事,可惜在去其他岛上拿取物资时,死在了陆地上。”
“他家爷爷托了人,才把他的遗物收捡送了回来。”
程鲤看着蚌珠,一道法力挥出,水屋便失了光亮。
一夜无语。
天刚微微亮。
白家的仆人便早早起床,开始为主人家做饭。
“红梅,水宫里有什么厉害的裁缝吗?我想做套衣服。”
白红梅坐在程鲤的对面,手中夹着一块白泥,嘴里还塞着吃食呜呜道:
“裁缝啊!东边的老蚌女可是我们这,出了名的心灵手巧。”
“我带你去吧!”
程鲤也夹起一块白泥塞入嘴中,道:“小事情不用麻烦红梅了。”
“这白泥还真好吃,你家厨师手艺不错。”
“那是!特意从龙宫里面请的厨师。”
程鲤又说了几句题外话,才将白红梅搪塞过去。
————
五天后,黄昏时刻。
程鲤化作龟精走进一个小巷子里。
小巷才能传酒香,老蚌精便是那飘出的香气。
程鲤预约了五天才能见她一面。
房屋内一位头戴草帽、身穿坠地珊瑚衣的老年女修坐在里面的木椅子上。
“你是裁缝蚌精?”
程鲤一进门就感到有些诧异,没想到蚌精喜欢化作人形。
蚌精没有先回话,浑浊的眼珠仔细把程鲤看了一遍。
过了一会才动了动嘴角,笑得很矜持,道:
“窄了。”
“龟妖不会穿这么窄的衣服,他们的壳很大,小的衣服穿不了几天就会裂开。”
“道友见我也不亮出真身,是不是有些不礼貌呢?”
程鲤见状只好化作人身,列着嘴笑道:
“看了我是来对地方了!”
老蚌精听完,缓缓从木椅上起身,跑到程鲤面前拽拽衣服,从背后取出丝线量了量。
一炷香过后嘴角缓缓道:
“还不是真身,算了!道友来找我干什么的?”
程鲤手中随即浮现一片黑色布片递了出去。
老蚌精看到后揉了揉眼睛,向程鲤摆手说道:“这种活我不干的。”
“你也可以干!”
一颗硕大的蚌珠出现在小屋内,把里面照了个透亮。
当年程鲤在碧珠岛干活时,恒家又赐了许多珠家的蚌珠,程鲤都一一放好等待好时机在用。
“一百年蚌珠,够不够?”
老蚌精见了蚌珠,犹如老鼠见了米缸一样,眼睛都直了。
嘴里连忙说道:“够了!够了!”
说话速度之快,生怕程鲤反悔似的。
果然,收了蚌珠干事就认真起来了。
蚌精从嘴里吐出一股顺滑的液体,将双手包裹后,才将布片拿起认真端详开来。
过了一会,又把布片放到鼻子前闻闻,最后放到嘴中吸允了一会,才放回原地。
程鲤见状有些心急,问道:“怎么样?知道是哪的吗?”
老蚌精可能是真老了,说话的速度很慢。
“布料是黑藻的提取物做的,这种布料的透气性很强,气味在上面停不了几个时辰。”
“但我还是能尝出淡淡的黑泥味道,不只黑泥还有水藻和珊瑚味。”
程鲤走到桌前,拘起法力将布料放入鼻孔旁边,使劲嗅了嗅说道:
“还有没有?”
老蚌精拿着布料,对着宝珠散发的光一直照着。
“这布料上面有淡淡的膏膜印记。”
“膏膜?”
蚌精指了指光芒,道:
“身上有粘液的水族,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涂抹海藻泥来隔离粘液,若是涂抹不均匀,藻泥混着粘液便会蘸在衣服上。”
“时间久了就会变成透明的薄膜,只有静距离透着强光才能看见。”
程鲤又想到了黑泥鳅。
粘液、海藻泥、珊瑚、黑泥、水藻。。。
只是不知道,黑泥鳅为什么要杀害龙种,是祭炼法门?还是上面的命令?
程鲤收了心神,朝着蚌精拱手道:“多谢道友。”
蚌精微微点了点下巴,转身又坐在了木椅上。
————
和朋友一起过的时间总是很快,和白红梅道别后,程鲤便乘着大乌龟朝着桃山宗而去。
乌龟是水宫的专属工具妖,程鲤坐在上面很安全。
一路上摇摇晃晃,两个月后。
空中飘来几片桃花,桃山城到了。
彼时已经是三月份。
放眼望去,一片粉色的海洋,彼此起浮,一阵微风拂过,花香铺面而来。
山腰。
某处银枝桃树下。
触动阵法,很快一个女修便出洞而现。
“程师弟!里面坐!”
木桌上摆了些吃食,徐子尘也在里面。
昭陵脸色有些着急,还没等程鲤坐下,便说道:
“师弟可有什么发现?”
程鲤点了下头。
昭陵眼睛一亮,眉梢间显露出一种锋芒。
“可有证据?”
程鲤掌中浮现一黑色布片。
昭陵顺手拿了过来,放在面前,碧绿的眼珠仔细观摩。
“最近水宫里死了不少化龙的泥鳅,我查了查,跟这片黑布后面的黑泥鳅家族脱不了干系。”
“准确吗?”
“我托关系查了两个月。”
“敢害我弟弟!我定要你付出代价!!”
程鲤心头突然颤动。
像遭遇了雷击似的,人形都快维持不住,后背也窜出一阵阵寒流。
后面的徐子尘见状,手中一道法力打出,声音才慢慢消失。
昭陵仔细看了看程鲤,拱手道谢后,便扭头出门而去。
“哎!”
徐子尘叹了口气,朝着程鲤拱手,道:
“多谢师弟这几个月的辛劳,我这次若回不来,树下的土地师弟取走便是。”
说罢,徐子尘看着昭陵的身影渐渐远去,赶忙遁起白光跟了过去。
程鲤看着空荡荡的洞内,嘴角缓缓动着。
“徐子尘果然性情中人!”
————
这天。
程鲤背着身,站立在地上。
雀雄之手提一杆木枪,一脚踩在枪杆上站立,跨腿跳下,抬枪刺向后心口。
程鲤没有回头。
背后,水波、风流微动,水流化作的大手,突然卷住枪尖、枪杆,死死抓住不放。
雀雄之双腿呈马步状,一双小手死死抓住枪杆,被水流扑的得左右乱晃。
数十息后,水流散开,化成水滴落在地上。
雀雄之浑身脱力,跪在地上大口喘息,双臂则无力垂在地上。
“不错。”
一道微风拂过,雀雄之随即被举在空中。
程鲤掌中出现一玉瓶,手中法力滚动,拘出一缕木之生机,朝着雀雄之渡了过去。
垂落的双臂顿时动了起来,身上的拉伤也渐渐恢复。
看着差不多了,程鲤才缓缓说道:“下次不要这么拼命,这不是生死搏斗。”
“谁教你的枪法?”
雀雄之抿了抿嘴角。
“我哥,雀雄鹰。”
程鲤嘴角动了动,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