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易绝没有想到,这位刘家之主,竟然如此狠毒,如此决绝。
但是转念一想,重新审视刘衡这个人,便又觉得这是意料之内。
刘衡能冒着极大地风险,暗中联络那十二位劫修,本就是胆子极大,敢于殊死一搏之人。
当他从截杀韩易那一战逃回道孚城后,准备躲起来时,才骤然反应过来,不管是韩易赢了,还是劫修赢了,都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他留在道孚城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如此,唯一的路,便是逃遁离开道孚城了。
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抛弃刘家,一个人暗中潜入罗府,轻易杀死重伤的罗志光,再泄愤般打杀其他恰好赶到的人,才一解心头愤懑,逃遁而去。
这,便是韩易重新推断的,发生在刘衡身上的事情。
可如今刘衡逃遁,甚至还上了大乾通缉名单,茫茫人海,其踪无影,即使有心为罗云洲报仇,却也不知从何追寻。
“不对。”
韩易抬起的脚突然收了回去。
“不对,刘衡杀罗志光,仅仅只是泄愤吗?”
“可他不会不知道,杀死罗家的人,必定迎来大乾的追杀,不,不是,按照罗家的说法,当时刘衡暗杀罗志光后,恰好罗师兄踏入罗志光的房间,撞见刘衡杀人,惊呼之下,才引来更多的人,刘衡想逃,罗师兄下意识阻拦,才被杀死。”
“这说明,刘衡可能并非纯粹是杀人泄愤,而是专门奔着罗志光而去的,暗杀之后,本想离开,却被撞见,为了不引来大乾官方的人,只好快速杀人逃遁。”
“而且,以大乾的雄厚实力,不可能让刘衡轻易逃走,至今六天,都找不到刘衡下落。”
“刘衡,躲起来了,可他又能躲到哪里去?竟然连大乾的人都找不出来?”
韩易双眸突然闪过一道寒光:“灵田。”
“一切都是因为罗家的灵田而起,刘衡,联合劫修,截杀罗志光是为了灵田,后来的三家裁决也是为了灵田,那么,他潜入罗府,杀死罗志光,会不会就是为了灵田。”
“如此看来,灵田中,肯定有更大的秘密,让刘衡不惜以身涉险,谋划这一切,最后更是潜入罗府,强杀罗志光”
“如今,他躲起来了,最大的可能之一,便是躲在灵田?”
韩易念头转动,瞬间理清了这条暗线,虽是猜测,但为了给罗云洲报仇,他也愿意前往一探。
他眼眸中杀气浮沉,拂袖离去,直奔罗家灵田。
如果刘衡只是杀死罗志光,并未杀死罗云洲,韩易可以不管,这是罗家家仇。
但现在罗云洲死在道孚城,死在刘衡身上,那这仇,算他一份,又恰好自己推测出刘衡的藏身位置,自然要出手,为罗云洲报仇。
……
罗家灵田,并不是在城外,而是在道孚城内。
道孚城虽非落枫郡内大城,但其占地面积同样巨大,足有四十多平方公里。
罗府位于西城区,而罗家灵田,则在北城区的一隅,这里常年有阵法笼罩。
韩易并未急着进去,而是在灵田外,伺机而动,足足观察了两天,才摸清楚了阵法开启的关键,在第三天时,利用罗家人开启阵法的间隙,潜如其中。
他并不是不能直接找罗云洲的大哥罗武洲,也就是如今新的罗家之主,但如此一来,容易打草惊蛇,误了事情,反而不妥。
他潜入笼罩灵田的阵法后,悄然在灵田区域详细巡视,想要找出刘衡,却发现并未有一丝刘衡的踪迹。
两天之后。
韩易隐藏于灵田的某一处,用龟息术将自身气息降到最低,不引起注意。
“难道我的推断错了?”
“灵田并不是关键,其中,还另有隐情?”
“刘衡并非潜入罗家灵田,而是真的逃亡城外,成了劫修?”
“再盯两天,如果真的没有一丝踪迹,那便离去。”
韩易盘膝而坐,心无旁骛,趁机修炼龟息术。
月色高洁,秋云飘逸。
清辉洒落,灵田摇曳。
盘坐着的韩易,突然睁开眼睛,爆出惊天寒芒。
“来了。”
“果然在此。”
他并未即刻起身,而是神念激荡,杀意暗藏。
在距离他两百米的地方,灵田最中央位置,突然有一道亮光,从虚空中跳跃而出,显化此间。
接着,灵光扩大,变成一扇火红色的光门。
一道人影,从光门中趔趄着走出来,其身后的光门,刹那间重聚一点,消失不见,仿佛刚才那一幕是幻觉。
只有从光门中走出的这道人影,才是真实。
这人,赫然便是刘家之主,刘衡。
只是他此刻的状态,非常诡异,衣袍碎裂,披头散发,眼神茫然,没有焦距,最主要的是其一张原来只有四十来岁的脸,此刻却异常苍老,褶皱密布,仿佛九十多岁的老人般。
而其手中,紧紧握着一块黑铁片,因为握得太紧,连手指都发白。
“不,不,不,怎么会这样,我的仙缘呢,我的筑基仙缘呢?”
“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次一定会赢,一定会赢的。”
他眼中的茫然,转瞬化为疯狂,疯狂压榨着身体中稀薄的法力,涌入手中的黑色令牌内,但令牌却一动不动,丝毫未有变化。
这般癫狂的行为,以至于他都未曾发现,一柄黑色长剑,借着摇曳灵田的遮掩,急速掠至,一道人影,紧随其后。
剑在前,人在后。
杀机已近,骤然爆发。
“谁?”
刘衡艰难转身,映入他眼眸的,是一道黝黑的死亡光芒。
光芒一闪,仿佛在月色下,涂上一条笔直的黑痕,随着这条黑痕的划下,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这一次,韩易杀意甚坚,承影斩头。
承影归来,系落腰间。
韩易走前,看着田地中的无头尸身,脸色不再平静,眼神难免多了一丝感伤,伤感中五味杂陈。
“罗师兄,师弟我为你报仇了。”
“安息,走好。”
韩易并未停留多久,这里是罗家灵田,刚才自己虽然爆发得快,但也是有些动静,引来罗家的人,总归不好解释。
他走上前,看向刘衡死不瞑目的头颅,背后寒毛陡然一炸。
这张脸,她认得出来,确实是刘衡,但却仿佛经历过岁月之力的催化,异常苍老,韩易心头陡然生出一股寒意。
定了定神,他才走上去,将刘衡身上的储物袋收起,又看到刘衡手中紧握着的黑铁片,不免好奇,将黑铁片拿起。
凑近细看,才发现,这并非黑铁片,而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黑铁令牌。
令牌看上去平平无奇,重量和寻常铁片相类,令牌两边,各有一個字。
一个‘岁’,一个‘烛’。
“岁烛?还是烛岁?”
“能让刘衡紧握手中,必定不简单,这难道就是灵田的秘密?”
“结合刚才那扇光门的情况,这令牌是钥匙,在此地,用它开启光门?”
“而刘衡身上的诡异变化,一定是在光门中经历的。”
韩易谨慎的对待手掌心的这块黑色令牌,不敢探入一丝法力,生怕引起某种反应。
他想着是等回到玄天宗,再研究它。
可当他想要将黑色令牌放入储物袋时,却愣在原地,这令牌,竟然和曾经的乾坤袋一样,收不进储物袋。
“收不进储物袋,这说明这令牌,绝对不同凡响,是个宝贝。”
随着此想法,韩易准备先将令牌收起来,贴身放好。
可下一刻,韩易脸色大变。
手中的黑色令牌,岁、烛二字,骤然闪过一道神秘的火红色光芒,随着这道光芒的闪烁,韩易更是发现,自己身体中的法力,不受控制的朝着令牌中涌去。
换句话说,这神秘令牌,在吸收自己的法力。
这种吸收,如巨鲸吞水,只是短短一息,便将自己一身法力,吸收了八成以上,让韩易整个人惊骇的魂飞天外。
但他也并非优柔寡断之人,察觉到狂吸自己法力的令牌,无法甩掉后,迅速拔剑,就要将手掌直接斩下。
断掌了,还能活命,不断掌,自己要被吸收人干。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这一刻的韩易,几乎是不假思索,便作出了选择。
可是。
就在他另一只手握在承影剑时,那疯狂吸收法力的黑色令牌,突兀的停滞下来。
韩易本能的将这块诡异的令牌甩出去。
下一刻,甩出去的令牌悬浮在半空中,那道火红色的光芒再次浮现,以刹那不到的时间,勾勒出一座火红如烛火般的光门。
一股恐怖的神秘吸力,作用在警惕万分的韩易身上,其爆退的身形,更是不由自主的被牵引着,落入光门中。
令牌随其身后,进入光门。
光门刹那向中间汇聚,聚成一点,轻轻一跳,仿佛跳入另一个时空,失去踪迹。
说起来。
两次光门出现的时间,并不长,还不到一分钟。
当罗家守卫灵田的修士赶来时,只看到一具尸体,出现在灵田上,查看之下,发现竟是死去的刘衡,而且此刻刘衡那头颅,明显情况诡异,这修士吓得惊呼,迅速遁出灵田,禀报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