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泼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渐渐转为毛毛细雨。
县城的青石板路到处都是黑色水坑,一股水臭味弥漫在街道。
“看来今天是没法做生意了。”徐福贵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说了一句。
“那咱这么多卤货咋办?”来顺不甘心的说道。
杜善英犹豫一下,说道:“福贵,把猪头给我留下来吧,等会儿下午我这里人多,他们喝酒就喜欢配点儿猪头肉。”
“那敢情好。”
徐福贵将卤猪头拿出来,细心的给她切成小块,拌辣子,价格比平时便宜了不少。
毕竟猪头被雨水浸湿了,口味虽然没啥变化,但总归不能按照原价卖。
喝酒也喝的差不多,徐福贵起身离开,在街闲逛。
“少爷,我们现在去哪儿?回村里是不。”来顺问道。
“叫我哥,别叫我少爷,你见过有穿着草鞋的少爷?”
来顺嘿嘿笑了笑,徐福贵看了眼背篓里的卤味,眼珠子转了转,戴斗笠,一边走一边吆喝道:“卖卤味了,卖卤味了。”
街没有客人,那他就门推销,和卖糖葫芦一样,变成流动摊子。
一边走一边吆喝,效果还不错,卤味陆陆续续卖出去不少。
就是有些费嗓子。
卖到最后,依旧还剩下一个猪耳朵,十来个卤蛋,还有半截心肺。
“不卖了,回家去。”
徐福贵嗓子都快冒烟了,灌了一大口水,拖着草鞋朝城门口走去。
“哥,你说杜老板说的是不是真的?”
“啥是不是真的。”
“就是北方的日子是不是真的那么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田种,哪儿有这么多田,杜老板是不是在忽悠我们。”
徐福贵轻轻笑了笑,“杜老板说的是真的,新兔是真的为咱老百姓着想。”
来顺苦恼低头,“我们咋就不是在北方。”
徐福贵往路旁吐了一口口水,没有说话。
说实话,他庆幸自己不是在北方,不然徐家这个地主不用龙二动手,新兔便直接把他们打倒了。
随口说着话,来到城门洞口,征兵处依旧有人守着,不过穿中山装那人不在,只有两个穿着黄皮衣裳,戴着钢盔,拿着步枪的大兵。
“喂,下这么大的雨还出来做生意?卖的啥?”
两个大兵将步枪驻在在地,手拿着香烟,戏谑的打量他们。
徐福贵讪笑一声,“两位长官,我们做的是小本买卖。”
两个大兵才不管这么多,径直走过来,动作粗暴将背篓面的帆布给掀开。
“呵,还挺香的,这是卤味吧,我以前看到营长吃过。”
两人将背篓里面的卤味全部拿了出来,放在桌子,淡淡问道:“啥价钱,我们两兄弟给你买了。”
徐福贵瞥了一眼他们怀里的步枪,抿抿嘴,赔笑道:“这话说得,二位长官保家卫国这么辛苦,这点儿吃食我咋还能收钱,你们拿去,拿去。”
其中一位大兵满意的点点头,另一个人却打蛇棍的说道:“你都知道老子们保家卫国这么辛苦,还不献出一份力来?”
徐福贵悄悄将兜里的银钱法币全部挪到空间,苦笑道:“长官,今天下着大雨,街是一个人都没有,我们一个铜板都没有收到。”
“嘿,老子信你才有怪了。”
大兵走过来,开始搜身,来顺紧紧捏着拳头,铜铃大眼里满是凶气。
“我警告你别乱动,老子这子弹可不长眼。”
徐福贵拉了拉来顺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左右不过一点儿剩下的卤味,不值几个钱。
别为此担了性命。
长官在他们两人身搜了一遍,晦气的往地吐了一口口水,骂道:“两个穷鬼,滚吧。”
徐福贵背背篓,拉着来顺赶忙离开,待看不到后面的大兵后,他才咒骂道:“两个狗日的杂种,生孩子没屁眼的东西,婆娘肯定和别人跑了。”
来顺也狠狠的骂了两句,捏着拳头瓮声瓮气道:“少爷,刚才要不是你拦着我,我肯定要动手了。”
“叫我哥。”徐福贵舔了下干裂的嘴唇,“动个屁的手,你当他们手里的枪是摆设?”
“就为了这么点儿卖剩下的卤味?不值当,就当是喂狗了。”
来顺哼了一声,心里依旧格外不爽,但也无可奈何。
往前走了两步,他突然抬头,问道:“少爷,不,哥,他咋没找到你兜里的钱?”
徐福贵咧嘴笑道:“家珍给我在衣服里面缝了个内包,他能找到才怪咯。”
来顺哦了一声,高兴的笑了笑,“那两个蠢猪,比隔壁村的二傻子还蠢。”
“来顺,回去后别给家珍还有娘他们说这事儿,免得他们心里发慌。”
“知道了。”
土公路一片泥泞,被大雨冲刷过后,踩去一不小心就会打滑。
等来到徐家村前面的河道时,他们脚,草鞋,裤腿全是泥泞。
“少爷,石头被淹了。”来顺看着浑浊的黄色的河水,兴奋说道。
河水涨,列石被淹没在了浑浊的河水里,隔绝了道路。
“从下面过去。”
河道下游有一座石拱桥,无论河水涨得有多高,都不会将拱桥给淹没。
不过稍微会绕一些路,从石拱桥跨过河道,又绕了一截乡间小路,两人这才回到了徐家村。
这时毛毛细雨也停止,浓雾也快速散去,大风吹拂,空中连绵白云也在缓缓移动。
太阳光从云层的缝隙处悄悄泛出,暴雨转晴似乎就在这片刻间。
“福贵回来了,今天生意怕是不太好。”回到家,徐母抱着有庆在屋里走动。
“确实不太好,卤味被雨水打湿了,街又没啥人,还好杜老板把猪头给我买去了,我给她便宜了不少钱。”
“杜老板是个好人。”
徐福贵将斗笠和雨衣全部脱下,挂在外面的墙壁,然后洗了洗手,用打湿的麻布擦了擦脸。
将麻布搭在竹竿,转头一看,有庆正瞪着眼睛看他。
“看到爹了是不?来,让爹好好抱抱。”
一手托着屁股,一手托着脑袋和背,徐福贵小心翼翼的抱着有庆,嘴里发出奇怪的声响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