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爹,可真好看。”凤霞低头看着别样的“胸针”,笑的眼睛都快找不见。
徐福贵摸了摸她的脑袋,放下锄头,喝了一口茶水。
“家珍,歇歇吧,够吃两天了。”看了眼家珍,脚边的猪蕨草放着一大捆,她还蹲在地,挥舞镰刀,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家珍闻言,转头看了看自己的成果,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日薄西山,西方天空弥漫出一大片火烧云,像是天空被点燃了一般。
徐福贵坐在田埂,静静的看着夕阳晚霞,波澜不惊。
“有啥好看的,回去了,一会儿天黑了。”家珍牵着凤霞的手走过来。
徐福贵伸手将她裤腿的泥巴扣掉,“你不觉得太阳下山的时候很漂亮吗?”
家珍抬头眯着眼看了眼夕阳,旋即又低下头,“以前又不是没见过,有啥稀罕的。”
徐福贵起身,将装满猪蕨草的背篓轻松背起来,“心里高兴,看啥都是好看的。”
家珍噗嗤笑了一声,“干了一天活还高兴,我看你是穷高兴。”
“我还真是穷高兴,穷咋了,有你陪着我,多少钱都换不来。”
“别贫了,两个娃的爹了嘴还这么花,重不重?”
“不重,你男人力气大着呢,凤霞你慢着点儿,等等我们,别摔到田里去了。”
家珍看着福贵小心翼翼护着凤霞的身影,突然说道:“福贵,还好你把家产给输掉了。”
“嗯?”
家珍说道:“以前有钱的时候,我这心里总是七八下,没个着落,每次一天黑,就在门口坐着,等着你回来。”
“等啊,等啊,等到村里都没声音了,你还是没回来,生怕你在外面出事,想去县城找你,但外面黑漆漆的,我又不敢。”
“还是现在好,虽说穷点儿,但心里踏实,穷咱也不怕,只要咱们好好干,总饿不死。”
“爹说的对,以前徐家养了一只鸡,鸡长大了变成鹅,鹅长大了变成羊,羊长大了变成牛,然后有了徐家的家业。”
“我们现在羊已经有了,以后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徐福贵看着嘴角洋溢着笑容的家珍,点点头,“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夕阳金光落下,在地面拉出几道长长的人影,村里不时响起几声狗叫,仿佛在催促人们快些回家。
路过王喜家的时候,王喜打了个招呼,问道:“福贵,鲫鱼要不要,我刚从池塘里捞出来的。”
徐福贵心里一动,点头,“要,你要啥?”
王喜随口从粗陶水缸里捞起来递给他,“不值个啥钱,送给你们了。”
鱼在他们这里很常见,很多人自家都有池塘,河道湖泊里也有鱼。
不过大多数人不愿意吃鱼,因为吃鱼耗费的调料实在是太多了,特别费油。
提着鲫鱼回家,徐福贵说道:“炖个鲫鱼汤,给你补补奶。”
家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才不用补奶,我奶好着呢,保管能把有庆喂的白白胖胖。”
回到家,刚走进院子,就看到徐父拄着拐杖,站在鸡圈外面,清点里面的鸡鸭。
“家珍,累着没有,你说你,跟着福贵下地里干啥,遭这份罪。”拴着围裙的徐母走了出来。
家珍轻轻摇头,“娘,我不累,没干啥活儿。”
徐福贵将背篓放下来,指着装满的猪蕨草说道:“这全是家珍割的。”
起身洗了个手,将脚的泥泞冲洗干净,换布鞋,找来围裙,他开始准备晚的吃食。
徐母已经将白米饭蒸在锅里,切了半块腊肉,清洗干净。
徐福贵拎起菜刀,将腊肉切成两截,放在铁锅里,家珍坐在灶前给他烧火。
随后他将鲫鱼放在木盆里,刀背朝着鱼头用力一敲,鲫鱼立马停止挣扎。
徐福贵先是将鱼鳃给扣干净,然后用刀背将鱼鳞给刮干净。
简单用清水清洗一遍,沿着鱼肚正中间破开,将里面的内脏全部扔掉,只留下鱼泡,然后用清水把血水给冲洗干净。
将鲫鱼切成小块,和粉条一起,放进腊肉锅里。
随着热水沸腾,肉汤逐渐变成混白色,散发出一股股腊肉的香气,馋的凤霞一直想让他抱起来看看锅里是啥样。
盖木制的锅盖,徐福贵去准备调料,准备好调料后,粉条和鱼肉差不多也熟了。
用两个陶瓷大碗将粉条鱼肉装起来,两块腊肉单独放在菜板。
拿起菜刀,将煮熟的腊肉切成小块,单独装在一个碗里。
“吃饭咯。”
徐福贵大喊一声,将腊肉端到桌子,长根早就把碗筷摆在桌,徐父拄着拐杖慢悠悠的坐在主位。
家珍将凤霞抱过来放在福贵旁边,然后将散酒给拿了出来,顺便还拿了四个酒杯。
“家珍,你这是?”徐福贵看了眼散酒。
“吃肉哪儿能不喝酒?”
徐父开怀笑道:“好,那就喝一点儿,不能喝多了。”
一人倒了半杯酒,先是抿了一口,然后夹起一块腊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尝到肉味后,胃口不禁大开。
吃一口热腾腾的大米饭,吸一口粉条,一天的疲劳尽数散去。
“爹,腊肉可真好吃。”凤霞捧着和她小手一样大的腊肉,眯着眼说道。
徐福贵帮她挽了下袖子,“以后爹还煮给你吃,来吃鱼,以后和你娘一样,长的高高的。”
他挑了一块没有鱼刺的鱼肉,放进凤霞的碗里。
“福贵,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我记得你以前从来没碰过灶台一下。”徐母笑着说道。
徐福贵依旧还是那套说辞,“看别人做过,照葫芦画瓢就行了呗。”
吃完饭,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但没有完全黑尽。
徐父拄着拐杖,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抹了下嘴唇的油渍,“我去村口走走。”
老人家还是这么固执,次摔跤拄拐杖,但依旧要去村口的粪缸蹲坑。
徐福贵只得跟去,徐父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爹,等等我,我也要去。”凤霞三两下将碗里剩下的米饭吃完,小脸鼓起,艰难的从椅子爬下来,迈着两条小短腿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