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上积满水洼,来往行人低头快步,眉宇间带着澹澹的忧愁。
徐福贵先是买了一斤茶叶,这才带着家珍孩子来到了陈府前。
黑色大门紧闭,台阶两旁的石狮子依旧威武霸气,震慑一切宵小。
徐福贵走上前,转头看了眼家珍,家珍眼神里明显有些紧张。
“砰砰砰。”
徐福贵捏着铜环,将木门给敲响。
“谁啊,来了。”
一道声音响起,下人打开门一看,先是皱眉,“你怎么来了。”
下一秒看到身后的家珍,脸上的嫌弃立马变成激动,“小姐,你回来了,快进来!”
家珍摇摇头,“你还是先去跟我爹说一声。”
“好,好,我这就去通报老爷。”
下人转身小跑离开,一路来到堂屋,对清点账目的陈礼平躬身说道:“老爷,小姐回来了。”
陈礼平高兴抬头,大手挥了挥,“快,快把小姐迎进来。”
下人刚抬脚,又听到陈礼平问:“等等,那个畜生是不是也一起来了?”
下人硬着头皮说是。
陈礼平将线装账本合上,冷哼一声,“出去给我把大门关了,我陈家不欢迎畜生。”
“这......”
“这什么这,还不快去。”
下人劝道:“老人,不仅小姐和他来了,凤霞和有庆也来了。”
陈礼平朝大门的方向望了望,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翠绿扳指,叹了口气,“让家珍带着凤霞有庆进来,不能让那畜生踏进家门一步,听到没。”
下人重重点头,“我这就去。”
下人回到大门,伸出手,“小姐,老爷让你们进去。”
徐福贵刚迈步,下人便用手挡着他,“老爷吩咐了,只让小姐进去。”
徐福贵收回脚,“家珍,你们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们。”
凤霞鼓着脸,“姥爷为什么不让爹进去?爹不去,我也不去。”
凤霞从大门退了出来,面无表情,“你去跟我爹说,他女婿来看他。”
下人劝道:“小姐,老爷很挂念你,你别再惹老爷生气了,最近老爷心情本来就不好。”
家珍皱起好看的眉头,“我爹怎么了?”
下人看起来不好说,家珍追问道:“是不是少爷惹老爷生气了。”
下人点点头。
“这臭小子,就知道是个不省心的。”家珍滴咕了一句。
“小姐,你还是跟我先进去吧。”下人又劝道。
家珍固执道:“你回去跟我爹说,他闺女和女婿一起来看他。”
“家珍,咱还是别惹爹生气了,要不你带着孩子先进去。”
家珍不听。
下人无奈,只能回去通报。
“这不孝女!”
陈礼平听完,气的甩了一下袖子,脸上满是疲倦。
“既然她不进来,那我就当没有这个闺女,让他们回吧。”他闭着眼睛说道。
下人犹豫一下,转身离开。
刚走出堂屋,陈礼平的无奈的声音又传了出来,“算了,让他们进来吧,我倒要看看那畜生有啥话给我说。”
在下人的带领下,徐福贵和家珍抱着孩子走进堂屋。
一进去,就看见穿着黑色绸衫,戴着地主帽的陈礼平坐在主位,端着金边细瓷茶杯,眯着眼吹热气,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姥爷!”凤霞清脆响亮的声音在堂屋里回响。
陈礼平脸上立马堆满笑容,放下茶杯,招招手,“凤霞,快过来,让姥爷看看。”
凤霞看了一眼徐福贵,徐福贵点点头,她这才迈着小短腿跑过去,坐在陈礼平腿上。
“哎呀,我的好凤霞,让姥爷好好看看,黑了,瘦了,委屈我家凤霞了,在姥爷这里多留几天,姥爷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
凤霞将头巾取下来,一头黑如墨的头发用头绳扎了个高马尾,“爹,凤霞哪里瘦了?”
陈礼平冷哼一声,“别叫我爹,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要不是看在凤霞和有庆的份上,这道门你别想跨进来。”
家珍说不出话来,埋下头,眼眶一下就红了,徐福贵拿出准备好的东西,厚着脸皮道:“爹,今天上己节,我们给你带了点儿东西,别嫌弃。”
陈礼平伸出手,“打住,别叫我爹,我可不想凭空多个畜生儿子,我也不想当畜生爹。”
凤霞拉着他的胡子,将眼睛睁到最大,“姥爷不许你说我爹。”
“诶诶诶,凤霞,好凤霞,快放开,姥爷的胡须要断了。”
凤霞哼了一声,“我不喜欢姥爷了。”
说完,直接从他腿上跳了下来,扑到徐福贵怀里,“爹,凤霞只喜欢你。”
徐福贵心都要化了,眼睛忍不住发酸,将她抱起来,“好凤霞。”
陈礼平脸上有些挂不住,重新端起茶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家珍碰了碰凤霞的手臂,凤霞是个机灵鬼,立马说道:“姥爷,我爹很好的,他是县城里最好的爹。”
陈礼平嗤笑一声,刚想反驳,见凤霞盯着他,便不再说话。
凤霞委屈道:“姥爷,你是不是不喜欢凤霞了。”
陈礼平一下就妥协了,放下茶杯,温声温气说道:“姥爷最疼我家凤霞了,就是凤霞不疼姥爷,姥爷这心啊,就像腊月间一样,凉凉的。”
凤霞重新跑过去,“姥爷,那你不要生我爹的气好不好?”
陈礼平叹了一口气,“中午留在这儿吃饭吧。”
家珍脸上露出笑容,“谢谢爹。”
“别谢我,跟你们没关系,全是看在凤霞的份上。”
凤霞狡黠笑了笑,陈礼平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真是个小机灵鬼,来,吃点心,中午想吃什么?”
“卤肉面。”
“什么是卤肉面。”
“就是卤肉面,爹煮的卤肉面,可好吃了,爹,你煮给姥爷尝尝好不好?”
徐福贵连忙答应,“当然好。”
陈礼平不用正眼瞧他,转头打量了一下家珍,“你以前从没穿过粗布衣裳。”
家珍低头看了看,“穿着挺舒服的,不像丝绸,滑熘熘的像是鼻涕一样,怪不舒服。”
陈礼平说:“胡说,那有钱的人咋不去穿粗布衣裳,从小到大我就怕委屈了你,让你吃好的穿好的,送你去夜校,结果,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