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面面相觑。
对啊,凶手为何要多此一举,又砸又动刀呢?
“等等,这位兄台怎么看出来凶手是先砸再刀呢?”红衣少女察觉到了言冬所说的先后顺序,出言问道。
言冬看到无论是红衣少女还是围观群众的眼里多少都露出了好奇地神色,不禁有些好笑。
下意识地用出了自己写推理小说时的习惯,把问题先抛给读者引发思考,提起他们继续往下看的兴趣。
“诸位请看地上血迹。死者脖颈上出血不少,但大都流到地面,衣襟、前胸沾血不多。因此在下认为,凶手是先用镇纸突然砸倒了死者,再动手补刀。”
众人点头。这年轻人说的有道理,只有死者先倒下后才会出现这样的血迹。
言冬说着,蹲下身来将尸体扶正,手指尸体脖颈处的伤口:
“伤口两端呈鱼尾纹状,十分杂乱。说明凶手不只割了一刀,而是来回切割了许多刀。”
红衣少女摸着下巴皱着眉头,试图跟上言冬的思路,片刻之后美目一闪,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兄台的意思是,此案为熟人所作?”
“正是。凶手显然本无意杀害死者,因故突然作案后,害怕死者没有死透醒来指证自己,就慌乱间操起小刀在死者咽上补了许多刀。”
言冬打了个响指,语气幽幽。众人听来,仿佛那凶手行凶画面真的浮现眼前......
跪在地上的周德也是眼皮一跳,有了些明悟之感,不禁转头看向李三。
此时李三显然在故作镇定,额上冒出的冷汗和微微颤抖的双腿彰显出他内心的波澜。
“死者衣物上有几处补丁,想来家境一般。衣服的几处口袋皆有翻找的痕迹。其中一个口袋有着不少的瓜子。”
言冬捡起一枚瓜子:“这瓜子是酒楼免费赠送,这人却偷偷往衣服里塞了一堆,显然是贪小便宜的守财之人。”
言冬放下瓜子,站起身来,扫视一番人群后道:“可我却看到此人在二楼饮酒之时,点了不少价值不菲的名酒。”
说到这里,不少人的脑海中都已勾勒出了完整的作案剧情:
一个贫寒书生突发横财,在与友人饮酒聊天时因好面子出手阔绰,被友人看出了蹊跷。后来到了厢房中,友人求财,被吝啬的书生拒绝,不慎抄起镇纸怒下毒手,慌乱之中又仓皇补刀,从死者身上翻走财物后,最终嫁祸给酒楼小二......
“我刚刚留意过了。从王姓男子上楼开始,二楼及以上客人没有离开酒楼的。捕快来的十分及时,往后更是没有人能出去。”
比之常人更强的记忆能力和推理能力,是前世言冬成为畅销推理小说家的基础。
言冬走到李三面前,面带微笑着看着李三。
“李三,如果我没猜错,你身上应该有着不少,你解释不了来路的银子或者银票吧?”
青年面容清秀,可在李三看来,这笑容却比勾魂的无常还令人胆战心惊!
李三面如死灰,双腿不住地打着摆子。最终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王四前几天在赌坊赢了一大笔钱。我家中困难,想找他借一笔钱周转。没想到他不仅不借还对我万般羞辱……我们明明十余年的交情……他连这点钱都不借给我!”
李三边越说越激动,神色近乎癫狂。
周德眼神示意,立马有几个捕快上前。李三还想反抗,可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一拳就被打翻在地。捕快们从李三的袖中搜出了几张带血的银票后,李三最终灰溜溜地被捕快拖走了。
言冬看着李三,没有一丝悲悯。
此人根本没有悔过之心。
李三被拖走后,围观群众不禁都开始交头接耳,好奇地议论这陌生的年轻人到底是谁。
此时周德神色变换,最终还是面带谄笑地走到言冬面前道:“这位公子,下官刚刚多有得罪,还请公子见谅。”
这年轻人破案能力出众,又似与应龙卫中人相识,说不定是从京里下来的什么大人物……
得好好和他打交道!说不定自己的升迁之路就在这儿了……周德的心有些火热了起来。
言冬不置可否。这周德人品不行,他懒得和这种人说什么。
周德见状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脸上谄笑更盛。
寻常百姓见到自己,那都是诚惶诚恐试图巴结的,哪能像眼前这位年轻人一样对自己爱答不理!
韦大鱼也三两步冲到言冬跟前,咚的一声跪下,流着眼泪大拜道:“多谢言冬恩公出言相救。俺家住在城外韦家村,恩公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管来找俺!”
言冬扶起了韦大鱼。他出言的本心可不是图韦大鱼的回报。
……………………
“这二人皆是道貌岸然之辈,枉读圣贤书。”红衣女子愤愤道,眼里闪着不屑。
命案现场由周德等人收拾,言冬和红衣女子一同走出了酒楼。
“不过兄台真是厉害,寥寥数眼就能将此案看的通透明白。我看六扇门里的那些名捕可能都不如兄台吧。”红衣女子话锋一转,毫不掩饰对言冬的赞赏。
“大人谬赞了。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在下只是眼力不错罢了。”言冬笑了笑。
其实此案并不复杂,所有的线索都清晰明了,正常人也都能注意到。自己不过是有意识地将线索联系起来罢了。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是前世法证之父埃德蒙罗卡的名言。
这李三不过一介书生,一时冲动杀人,命案现场自然破绽百出。
前世听老法医讲述过的那些案件,里面的凶手心思之缜密,作案手法之高明,那才有挑战性。
不知在这个世界是否会遇到。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兄台总是妙语连连。”红衣女子细品着这句话,露出了笑容。
“你我说话投缘,年龄相近,兄台就不要叫我大人了。”红衣女子偏过头看着言冬,“我叫岳潇潇。”
居然姓岳。
言冬心中一动。联想到二人第一次交谈时,岳潇潇对岳首辅和那些文人的态度,想来这岳潇潇应该和岳首辅有些亲属关系。
这岳潇潇能在应龙卫中有着一官半职,言冬觉得除了岳首辅的缘故外,她本人也绝非头脑简单之辈。
“自己是黑户,还加入了一个疑似魔教的组织。若是和她走的太近,怕是会被她看出什么端倪来……”言冬心想。
“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岳潇潇见言冬若有心事,问道。
“呵呵,在下名为夏洛克。”言冬好像在人群中看见了小婵丫头的身影,当下做出决断胡扯道,“呀,都酉时了,我家娘子应该在等我回家吃饭了。岳小姐,你我有缘再见。”
言冬故作姿态地惊呼一声,没等岳潇潇反应,自顾自地快步转身离去,消失在了人群中。
“夏洛克?奇怪的名字…”岳潇潇有些错愕地看着言冬离去的背影。随即淡淡一笑。
有意思的人。
不过他刚刚说“都酉时了”时,为什么撸起袖子看自己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