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在下进来的值守校尉称岳监察使职级和千户相差无几。刚刚大人进来时没有敲门,一来可以看出大人不拘小节,二来可以看出大人品级不在岳监察使之下。”
说着,言冬又看向了大汉的腰间佩刀:“大人虽然没有穿官服,但是随身的兵器没有落下。在下进千户所时稍微留意了一下,应龙卫全都佩戴这种制式战刀,因此大人定是应龙卫体系中人。综上所述,在下推测大人就是荆陵应龙卫千户。”
大汉,或者应该说祝嘉恒祝千户,听到言冬所说,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绣春刀柄,脸色不似最开始那般不屑,但还是撇撇嘴道:“算你有点眼力。可这又如何?说不定你早就了解过本官。”
“在下再了解大人,也没有贵夫人了解吧?”言冬轻笑道。
“你什么意思?”祝嘉恒听到言冬提到夫人,身体明显一僵,有些狐疑地看着言冬。
言冬走近几步,轻嗅两下,笑道:“大人身上酒味、香粉味未散,脖颈上还残留有一些胭脂,想必是刚从烟柳之地出来吧?”
祝嘉恒神色一紧,用手蹭了蹭脖子。
“是去了怡春园、凝香阁,还是紫轩楼......看来是凝香阁。”言冬时刻注意着祝嘉恒的表情,当自己说到“凝香阁”时,祝嘉恒眼神有些晃动。
“凝香阁和千户所几乎位于荆陵城的对角。不管大人家在哪里,从凝香阁来千户所几乎都是顺路,大人完全可以回家沐浴,然后换上官服。”
言冬笑容略带玩味:“那么为什么大人不回家呢?也许是大人尽职尽责,想要尽早赶到,不过现在可早就过了午时。因此在下认为更有可能的是......”
“咳咳,好了好了,别......”祝嘉恒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咳嗽两声想要打断言冬。
“呵呵,没想到祝大人对南山郡主如此‘敬重’。祝大人回家之后,记得替我向南山郡主问个安。”岳潇潇也调笑起祝嘉恒。
言冬可不知道什么南山郡主,不过想来也是什么贵家女,不然堂堂应龙卫千户也不至于惧内吧?
眼看祝嘉恒脸快要黑了,言冬忍住笑意道:“刚刚只是在下胡言乱语罢了。不过千户大人回家前可以去街上买几个橘子吃,可以盖一盖身上的味道,这样千户夫人就......”
自己可不是来结仇的,还是得给这位千户大人一点台阶下。
“哼!我想怎么样那娘们儿管不着!”祝嘉恒用力一锤桌子,可怎么都显得中气不足的样子。
祝嘉恒这才坐下没多久,就又站起身来,瞪了言冬一眼,一拂衣袖就欲离开。
言冬的声音在祝嘉恒背后响起:“大人,在下来千户所时,在旁边的一个路口看见了一个水果摊,那边有个大婶卖橘子。”
祝嘉恒脚步一绊,差点摔在了门边。回过头愤愤道:“哼,都说了,本官不需要!”
说罢,祝嘉恒大步走出了房间。
“这臭小子,尽会瞎猜,本大人怎么可能要躲着那娘们......”祝嘉恒心想。
祝嘉恒整了整衣领,故作轻松地离开千户所衙门,大步走到千户所大门口。
千户大人左右扫视一番,突然加快脚步走到了旁边的水果摊前,清了清嗓子,对着摊主沉声道:
“老板,来两个橘子。”
....................
“祝大人就是喜欢摆出那一副臭脸对人,其实为人不错,言兄不要见怪。”祝嘉恒出去后,岳潇潇解释道,“祝大人起身离开,意思就是勉强接受言兄参与了。”
“为人不错?”言冬笑了笑。
不管什么样的人,能够走到应龙卫千户这个位置,手上都必定沾过无数鲜血。
“其实就算我昨日没找言兄,估计这几天周捕头也会试着来找你。”岳潇潇神色一敛,准备进入正题。
“此话怎讲?”
“言兄可以先看看这份卷宗。”岳潇潇将刚刚拿出的那份卷宗递到言冬手中,解释道,“根据北镇抚司打探到的情报,青莲魔教在荆陵有所图谋。据说青莲十煞中,有三煞都来了荆陵。”
“青莲十煞?”言冬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以前也没有听楚清月讲过。
“青莲十煞乃青莲魔教中臭名昭著的十大魔头。十年前他们在江湖上掀起无数腥风血雨,可世间却只知晓他们的名号,至于长相、特征,我们无从得知。”岳潇潇顿了一顿,“因为见过他们长相的基本都死了。”
“那岳姑娘可知这次来到荆陵的是哪三煞?”言冬翻看着卷宗,问道。
“巨魔、血莲、浪蜂。”
言冬嘴角抽了抽。这些称号听起来怎么感觉有点中二。
“不过,这浪蜂是个例外。”岳潇潇指了指卷宗道。
言冬看着卷宗,这里面写的就是些浪蜂的事情。
当年这浪蜂可以说是色中恶鬼,奸淫掳掠之事无恶不作。十年前朝廷清剿青莲教时,其他青莲十煞四处逃窜,这浪蜂却色心不死,逃亡途中潜入一户富商家中,意图对富商女儿下手。
然而倒霉的是,富商家中刚好在宴请附近一个江湖门派的掌门。
这掌门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声名,虽然不是浪蜂的对手,但勉强能够拖住他。拉拉扯扯半天,朝廷中的高手终是及时赶到,共同围剿浪蜂。
那浪蜂算是名不虚传,竟是拼着重伤的代价从包围圈中杀出。从那之后同其他青莲十煞一起沉寂了十年,直到现在才又有了些动静。
“当年那一战,浪蜂虽然掩着面,但大致外貌和身形都被众人看在眼中。”岳潇潇说道。
言冬有些无语,因为他看到了卷宗上对浪蜂外貌的描述——
身形修长,面白无须。
......和自己路引上写的一模一样啊。
虽然这几个字只是个概述,人群中一抓一大把。但联系上自己这来历不明的身份,也难怪岳潇潇怀疑。
“对青莲魔教余孽,朝廷向来是宁肯错杀不肯放过的。”岳潇潇看到了言冬的反应,眼神有些揶揄。
“那就是没得商量咯?”
“若是言兄没法自证清白,我想保你也保不住。到时候言兄就得想想如何在千户所的酷刑之下,解释清楚自己的来历了。”岳潇潇试图从言冬的表情中找到一丝恐惧。
“知道了。”言冬平静一笑,若无其事地翻开了下一页的卷宗。
“言兄如此淡定,难道就不害怕?”岳潇潇问道。
“当然怕。”
“看不出来。”
“我觉得恐惧就像是穿在身上的亵裤,每个人都会有,但不一定要露出来给别人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