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裴兄弟,且听振涛一言!”
一个紫袍男子身形一晃,站到李剑与裴勇的中间,团团作揖,道了一句。
从观景亭里走出来的三个青年人,隐隐以此人为首。
他正是此行的主会之人,眼看李、裴二人之间气氛不对,于是赶紧拦住,好言相劝。
只听他和声和气道:
“李兄,裴兄,你们两位同为海外年轻一代才俊,是同辈当中的佼佼者,此番又皆因那盖世妖王风波,跟随师长踏足九州。大伙儿在此聚首实属有缘,那仙愁之约虽然远非我等所能企及,但值此乱世,九州风云际会,实乃千古一时!”
说到此处,语声忽转严肃:
“倘若大伙儿内斗自误,滔天机遇转瞬即逝!你我有志之士,协力共进才是王道,何必因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白白延宕良机?”
一番说辞条理分明,又给足了双方台阶下。
那李剑性子冷傲,听后不置一词,自顾用剑挑出猿兽内丹,递入座下巨獭的口中,看着牠欢快吞下,嘴角边轻轻勾动一下,随即又恢复面无表情。
那裴勇则圆滑得多,摇晃着大头,借驴下坡道:
“振涛兄弟所言甚是,协力共进,共图大事,大丈夫正当如此!你们远宁张家乃修炼大族,又是本地龙头,我等客来之人,还要多多的仰仗你才是。”
张家显然也是沧州一大知名世家,那张家振涛却道:
“裴兄弟言重了,沧州之地,真龙盘踞,我区区张家,岂敢妄称龙头?”
“振涛兄弟谦虚。”
裴勇也不多作纠缠,瞥了李剑一眼说道:
“无论怎样,我跟李兄都欠你一个人情,今日若非你亲自领路,我们几个又岂能寻得此地,从而杀兽夺宝?”
张振涛微微一笑道:
“此地是方圆数百里内颇有名气的观景胜地,常年游客不绝。灵崖秀水,催生瀑内灵株,时而会有几个果子熟透落入水潭中,被人在溪流的下游捡到,就此流传开来,据说修炼者食之可裨助功力,常人吃了也能健体强身。
“这头妖猿百年成丹,大约两年前盘踞此处,独霸灵株,曾经仗着地利,连挫十几位道好手。今日之收获,全仰仗两位本身手段高绝,既得了宝物,又为众位父老乡亲除了一害,实是一桩大大的功德。”
另外两个青年联声附和。
张振涛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道:
“早前裴兄独一人便将那妖猿耍得团团乱转,还时不时以霸藤抢下灵果,恣意与我等分食,气得妖猿龟缩瀑后,怒而击水,却又无可奈何。那是何等的潇洒快意?
“后来李兄及时赶到,你二人联手之下,妖丹灵果手到擒来,岂不是恰好应验了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耶?还盼接下来的偌大机缘,你我几个能够同心并力,各有丰收。”
他深谙调剂鼓动之道,说完之后,众人皆振奋异常,场中气氛好了许多。
那李剑却道:
“好一个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哼哼哼!既要合作,裴智那人现如今身在何处?”
裴勇迟疑一下,还是答道:
“他跟锡山流水洞的老鬼,一同去办一件重要之事,我们约好明天中午在华金城汇合。”
李剑哈哈大笑道:
“跟锡山淫鬼一道,能办什么重要之事?无非是奸淫掳掠、偷鸡摸狗。”
“你!!”
裴家智勇,一母同胞,感情自是极好。裴勇听他话中满是对自家兄长的不屑,心头暴起愠怒,臂双藤蠢蠢欲动,几要出手。
李剑横剑端坐巨獭,冷眼相峙。
“大事当前!二位且看振涛薄面,切莫动手。”
站在裴李二人中间的张振涛,连忙再次打过圆场,缓声道:
“大家都是明事理之人,我等想在龙家之局中有所作为,少不了任何一位鼎力支持!裴勇兄是藤人一族中罕有的双藤同修,李剑兄出身海外剑道名门,掌握断流剑意,自都是此行关键人物。
“而那裴智兄也同样不可或缺,想他风流倜傥,智计过人,又身具特异,那条霸藤……咳咳……倘若摆开阵来,各山各家各派的师妹小姐美人,挨个儿自荐还来不及呢!他又怎会自降身份,去做那奸淫掳、”
“去你妈的!”
那张振涛话未说完,场中乍然响起一个粗鲁至极的斥骂声。
除了那名自始至终未发一语的藤人少女,余人全都转头四顾,寻声查人。
但见三丈开外的来时路,有二人携手傲立正中,一男一女,男少女幼。
那少年看去尤为嚣张,左手护住女孩,右手持握一柄小剑,叱目扬眉,脸满是憎色。
众人诧然惊异,一时竟无人发声。
这横刀断路、威震全场的二人自是沐皓天和婧灵了。
沐皓天在发现又一次错追之后,本心震魂摇,迷惘不知所措,这些人叽哩哇啦说了一通,他也大致没听进去。
不过到后来,对方接连提到裴智和锡山老鬼,猛一下让他回过神来!平心静气听了片晌,顿觉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启程去寻找师妹。
可就在这时候,那道理滔滔不绝的张振涛竟又开始滔滔不绝,长篇大论,还恬不知耻地用肉麻之语吹捧裴智。
沐皓天勃然大怒,即刻现身出来,千万骂言在喉头挤作一团,终并为一句“去你妈的”。
二人如鬼魅一般现身在三丈之处,让包括张振涛、裴勇、李剑在内的一干强人都大吃一惊。
张振涛先前既然敢夸赞同辈佼佼,宣称共图大事,在场的绝无一个庸手。须臾之间,几道气机轮番扫过沐皓天和婧灵,少顷后,却无一人能探出他俩的底细。
一时间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个个心中惊疑。
众人的气机感知,都探得这两个人只是未有修行的普通人,就连一缕真气流露也无。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普通人决不能悄无声息接近众高手至三丈距离。
一人或许疏漏,人人疏漏,那怎么可能?
众人交流眼神,彼此间想法雷同,都没敢轻举妄动。
于是两方人遥相对峙,缄默无言,耳边只剩下哗哗水瀑声。
沐皓天和婧灵本身都是带刺草包,只有挨揍反击之力,敌不动,我也只能不动,见此情形,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强撑片刻,索性把心一横,在原地活动起筋骨,身子歪来扭去,又相互间掸掸尘土,咬咬耳朵,显得浑不在意。
二人举止反常,更让对方诸人觉得高深莫测,直感遇了什么返老还童的老怪物,性谨慎的,心下已萌生退意。
那张振涛身为地主,沧州有头有脸的世家子弟,只能硬起头皮,小心开口问询:
“小……兄台,你刚才说什么?”
听闻他的语气,沐皓天大感讶异,刚才自己骂声如吼,对方断无听不清的道理,想破头皮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骂了他娘,他还对自己彬彬有礼。
还在狐疑当中,一旁的婧灵已老实回答道:
“他刚才说:去你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