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堡外,三百名丁氏护卫匆匆而至,他们紧追慢赶,还是没能赶在太平军破堡之前回援。
如今,太平军鲜艳的旗帜在堡上迎风招展,丁氏护卫们略一迟疑,最终还是达成统一意见:杀进去!
堡内可是有着护卫的家眷老小,如今太平军破堡而入,不少护卫早已经心急如焚。
没法子,拼了!
一行人呐喊着径自发起了冲锋,然而,迎头便是一阵箭雨招呼过来。
如今,攻守之势易也。
司行方的一千多名人马完全控制了局面,哪里还怕这三百人马?
一番厮杀过后,太平军成功让丁氏护卫知道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护卫首领懊恼不已,早知道太平军如此难缠的话,他们根本就不应该出堡!
现在倒好,乡堡被太平军击破,这三百护卫成了丧家野犬。
怎么办?
就此离开的话,家中老小可怎么办?
一时间,护卫们进退维谷。
堡中的司行方很快便察觉出了这伙护卫战意不坚,“诸位,丁家堡已破,你们就不要做困兽之斗了,我乃太平军统领司行方,我可以在此承诺,堡中除了丁尹本人之外,太平军绝不会滥杀无辜,你们只要放下武器,随时可以和家人团聚!”
为了证实所言属实,司行方将堡内的不少家眷带上了堡墙。
一时间,呼喊认亲之声此起彼伏。
“将军,我们降了!”
“我也降了!”
……
除了丁尹的死忠之外,其余家丁全都降了。
大事去矣。
护卫首领叹了口气,带着十多名亲信往余杭去了。
在余杭,还有丁尹的次子,护卫首领必须将这里的消息带到余杭。
此役,太平军的伤亡并不大,因此,司行方不打算大开杀戒。
只是,破堡之后丁尹不知所踪,此獠不死,始终是一个隐患。
“搜,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丁尹!”
小半个时辰之后,太平军将士在堡中乡民的指引下找到了丁尹的尸首,他是自刎而死。
司行方听闻之后冷哼一声:“老贼狡狯,知道死了我便不会动他的尸体,也罢,扔到乱葬岗挖坑埋了吧。”
“得令!”
司行方攻陷丁家堡,缴获大量钱粮!
副将徐方击溃高勤所部人马,杀敌两百一十,俘虏四百三十人!
两道捷报连同郑魔君突入衢州开化的消息一同报到了方腊身边。
可谓三喜临门!
只不过,随着地盘的扩大,方腊麾下的人手也显得捉襟见肘了。
太平军不是流寇,打到哪里破坏到哪里,他们需要维持当地的正常秩序,保障百姓的正常生活,而这一切,都离不开人!
治理地方可不是行军打仗,必须要有一定的知识储备,然而,能在这個时代读书的人,他们多半都是士绅!
方腊施行的种种政策,针对的就是豪强士绅。
试想,在这种情况下,哪个读书人会为其效命?
方腊暗下决心,看来,太平军夺取县城的消息还不够劲爆,想来只有攻下睦州城,兵锋直指余杭的时候,才会有人主动来投。
罢了,宁缺毋滥。
太平军目前以战养战,缴获了大量的钱粮辎重,有这些物资,短时间之内不需要地方补充人力之外的资源。
一切还是要靠自己!
太平军四处征战,作为主将的方腊坐立中枢,并未随军出战。
在衙门里,方腊也没有闲着,他从雉山的道观里请来了炼丹的道士,没日没夜的在调配火药配方。
大宋开国一百年间,火球、引火球、蒺藜火球、霹雳火球等武器一直轮番登场,频频在战场上立威,只不过,由于火药威力不足的原因,只能用燃烧产生的烟雾和火焰来恐吓敌人,并没有太大的破坏力。
方腊想要做的工作就是提纯,进一步提高火药的威力。
一硝二硫三木炭这可是大唐神医孙思邈在《丹经内伏硫黄法》留下的方子,后世的经验也证明这个方子是可靠的。
那么方腊要做的工作就是研究原料、调整配方。
硝石是从受潮的墙壁上刮下来的,硫是从兽医那里买的,木炭是用松木烧出来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不间断的实验,方腊试出了最满意的配方:拇指大小的药量可以炸碎一口醋坛子,这威力与之前相比何止提升了十倍!
有了合适的配方,最紧要的事情就是扩大生产。
如何扩大生产?
当然是成立火药坊,专门制作火药。
火药坊由方腊亲自掌管,方伍负责日常安全,所用人工都只负责单独的一套工序,彼此之间并无联系。
至于合成后的最终配方只有方腊自己知晓,就连道士都不清楚。
辛苦是辛苦了些,可火药这东西威力实在是太大了,真要是泄漏出去,方腊自己都有些害怕。
大宋宣和二年十月初九,方腊在帮源洞起事,十几天的时间,太平军控制了睦州州府以西所有的地盘。
由于太平军废除苛捐杂税、号召人人平等、实施人人有田种等有益于底层民心的措施,所到之处,百姓欢欣鼓舞,他们踊跃参军,要用自己的双手来保住胜利果实。
每到夜间,太平军都会举行诉苦大会,会上有军卒上台诉说官吏、豪绅对自己的压迫,同时会感慨如今生活的来之不易。
每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都是一场催人泪下的思想教育,为了达成预期效果,说书先生汪末泥重操就业,编出了方腊勇夺方氏漆园、司行方智取太平镇等等一系列的评书。
效果显而易见,无论是新卒还是老卒,他们在训练的时候都卯足了力气。
过去的苦难不堪回首,如今的生活必须珍惜。
太平将军说的没错,凭什么东南百姓要过的这么苦?凭什么达官显贵可以不劳而获!皇帝给不了说法,那就杀到东京去!
军心可用!
十月二十四,太平军出动两万兵马、一百艘战船,目标直指睦州州府建德。
建德地处要害,沿新安江往东便是钱塘江畔的余杭,沿着兰溪河溯源而上便是婺州的兰溪县,攻下此城,东南各地便向太平军敞开了怀抱。
建德城内,睦州知事张徽言、通判叶居正高居堂上,堂下跪着一人,正是兵败逃亡的青溪县令高勤。
“高勤,你可知罪!”
高勤叩首辩驳:“知州明鉴,青溪县失守可不是我一个人的罪过,要不是县尉丁奉小瞧了方腊中埋伏在先,建德军都监蔡遵、颜坦大意中伏在后,正在万年镇劳军的我又怎么会遭受池鱼之灾?”
叶居正一拍桌案,“住口,好一张利嘴!任你巧言令色也改不了丢城失地的事实。”
这时,早已接到高勤重金贿赂的张徽言干咳一声,“叶贤弟,青溪县城丢失确实与高勤关系不大,他去万年镇劳军也是一番好意,哪里会料到建德军竟然败得这么快、这么惨!”
知州给高勤定了基调,叶居正顿时心领神会,转变了话题:“是呀,连我们都没想到建德军竟然会全军覆没,看来确实不是高县令之过。可如今,贼人兵锋直指建德,朝廷的援兵却迟迟不至,这该如何是好呀。”
张徽言看向叶居正,“叶贤弟,你我对方贼的了解都是通过道听途说,可信度寥寥,可面前这位高县令可是数次与方贼交手,不如听听他的意见吧。”
叶居正微微颌首,“高勤,说说看,方贼军势如何?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高勤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二位上官,方腊此獠原本是帮源洞一介草民,此人善于笼络人心,又拜了摩尼教,事情的起因是青溪县的方有常抓了与方腊有旧的石宝,这石宝公然袭击朱勄朱大人,可谓罪大恶极,方腊与之来往,一定脱不了干系,方有常本想抓了方腊问个清楚,谁曾想后者早有反意,事发突然,方有常、丁奉惨死,方腊此獠自号太平将军,麾下太平军,他们打着人人平等、人人有田种的口号,很是蛊惑人心,我听说,如今兵力五万有余!”
张徽言与叶居正面面相觑,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太平军凭什么可以在短短半旬的时间发展成这个模样。
数万兵马啊,这是一个可怕的数字,即便数字有虚数,那可过了万余。
如今建德城内满打满算不过两千厢军,而且极有可能出现缺额不满员的情况。
“高勤,事已至此,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什么好法子你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快点说说看”
高勤得到想要的承诺,当即将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如今咱们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征集城内所有的家丁护院,将他们打散了重新编队,在朝廷兵马抵达之前,我们要靠他们来守住城池。”
建德人杰地灵,出了不少高官,真要是强征家丁,只怕他们的家人多半要闹到汴京去。
若非迫不得已,张徽言不想采用这一招,“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高勤目视前方,正色道:“还真的有,不过,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张徽言大喜过望,“什么法子,快快说来!”
“招安!”
叶居正深吸一口气,“招安?”
“没错,就是招安,只要方腊散去军队,咱们可以上报朝廷,许他个一官半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