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领命出城的裨将未能幸免,他刚一出城就被夜巡的林冲抓了个正着。
方腊审问之后,放声大笑:“诸位,谭相公还不知道王禀已经败了,他在城内还打算与威武军合兵一处,打我们个措手不及!你们说,我要不要好心告诉谭相公一声?”
杜壆笑着附和:“方公,咱们就让谭相公再睡一個好觉吧,我怕他以后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众人大笑。
翌日,“咚咚”的战鼓声在城外响起。
谭稹闻听之后第一时间便奔向城楼。
不好,这是贼人要攻城了!
刚到城头,只见铺天盖地的太平军席卷而来。
这短短三天的时间,太平军竟然打造出不少攻城器械。
云梯、巢车、木幔、临冲……
样式众多的攻城杀器给官军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贼子好手段!
谭稹双手紧握城墙,冰凉的石砖在这一刻仿佛要将他浑身的血液冻住。
“来人呐,擂鼓助威!”
直到鼓声响起,城头上才响起一片吁气的声音。
几个胆大的官军聒噪着,试图喝骂太平军,可除了“贼子、乱匪”之类的词汇之外再也找不到新鲜词,喊了几遍之后,城下根本没人接茬。
这就没意思了,骂人的官军气势不再。
“相公,可要出城杀杀贼军的锐气?”
这厮是谭稹帐下幕僚,很很不合时宜地来了这么一句。
不等谭稹搭话,便有军将干咳一声,正色道:“贼军士气正锐,我部当坚守城池,待其粮草殆尽,气势衰竭,自会退去。”
正常情况下,守军在敌人围城之际都会遣一勇将出城厮杀,一来挫敌锐气,二来提振军心士气。
可太平军已经胜了三阵了,三万官军只剩下城内这万余兵马,这时候,谁还敢出城送命?
谭稹自然知道军将的担忧,为了稳定军心,他宽慰道:“诸位,贼人疲师而来,已经在城外虚耗了三日光阴,只要我等坚守城池,待与王禀会合之后自然扭转乾坤,一扫颓气!”
话音刚落,城外的太平军便挥起了一面面旗帜。
一面旗帜上写着“大宋威武军”,另一面旗帜上写着“婺州观察使,步军都虞候王”。
谭稹看罢之后只觉得一股寒意冷入心脾,王禀也败了?
不成,绝不能任由贼人乱我军心!
想到这里,谭稹正色道:“诸位莫慌,定是贼人乱我军心的把戏,威武军能征善战,王禀更是首屈一指的大将,岂会不声不响就败下阵来?”
然而,城下太平军很快招来了百十名威武军降卒,他们自报家门,对官军开始了劝降,“城上的兄弟们,我们是威武军王禀王将军帐下,昨夜我军大败,王将军兵败不知所踪,如今新城已成孤城,再无援军,诸位,坚守毫无意义,降了太平军吧,我听说只要立下功勋还可以分田地!”
……
听上去倒像是真的,一时间,城头的官军惊惶失措,再无战意。
谭稹大怒,“弓弩手何在?快快射杀了城下这帮不知羞的混账!”
然而,太平军早有防备,很快用护盾遮掩住来袭的箭矢,硬是让城头的弓弩一无所获。
谭稹恼羞成怒:“滚木、垒石快快备好!”
“诺!”
“各部人马各守其责,不得有误!”
“得令!”
已经到了搏命厮杀的时候了,谭稹不敢有丝毫大意。
东南局势糜烂至此,新城如果再败,杭州无兵、无险,定会失守,到那时,丢城失地的可就是谭稹了!
“轰轰轰!”
蓦然,城头响起了一声声惊雷。
雷声过后,城头俱是绝望而惨烈的哭嚎声。
厚重的城头上,陡然出现了一个个大小不一冒着黑烟的黑坑,在坑旁,几名官军扑倒在地,血流如柱。
“是震天雷”
“贼人的震天雷怎么有这么大的威力!”
谭稹也好、军将也罢,在这一刻全都愣住了。
若是贼人震天雷的数量足够多,这城无论如何也是守不住了。
“轰轰轰!”
又一轮震天雷投掷而来。
为求活命,官军再也顾不得守城,他们只想逃离此处。
裨将黄永临危之际显胆色,“床弩何在?看见前面的土坡了吗?他们的投石机就在那里,射过去!”
床弩手浑身颤抖着,根本拉不动弦。
黄永破口大骂,亲自上弦射出了弩箭。
然而,弩箭虽然射出,但却缺乏准头,对城外的投石机根本构不成威胁。
“你们来,再敢贻误战机,老子砍了你们的脑袋!”
在黄永的威胁下,弩手们终于缓过神来,他们有的拉弦,有的瞄准。
矫正过后的床弩顿时有了准头,有几支顺利射到了太平军垒成的土坡上、
粗大的弩箭威力无穷,一支射到了投石机上,顿时将木臂破坏殆尽。
方永负责火药相关事宜,此时正守在投石机旁,见状急忙吩咐军士用盾牌护住这些宝贝。
震天雷的威力再大,没有投石机也射不远。
自从方腊改进火药配方,增加火药威力之后,火箭、震天雷之类的远射武器威力倍增。
攻打新城,也正是震天雷的第一战,为了一举破城,方腊决定掏出库存的三成!
“方永,如何了?”
刚才震天雷的准头不错,为了进一步掌握情况,方腊在亲卫的簇拥下来到了土坡上。
“方公,六架投石车坏了一架,剩下五架都已经校正了角度,随时可以炸他们个屁滚尿流!”
“那还等什么?继续炸!”
城头,谭稹已经缓过神来,他在军士的拉扯下躲到了城墙后头,“别慌,贼人黔驴技穷矣!”
“轰轰轰!”
回应谭稹的是又一轮狂轰乱炸,这一次,五辆投石车将这一段城墙炸的黑烟滚滚,砖石乱溅。
“不要停!继续炸!”
在方腊的命令下,投石车又投掷出三轮震天雷。
雷声仿佛没有尽头,到处都是爆炸声、哭嚎声。
谭稹趴在地上,彻底呆住了。
等到硝烟飘散,震天雷的成果显现在方腊眼前。
原本在城头操控床弩、持枪、持盾的官军全都没了,只有巨弩在冒着火苗,城楼在冒着浓烟,城头不见一个人影。
朝廷也有火药窑子作,制造出的霹雳炮威力也很可观,但是,像太平军这般威力的震天雷却是从未有过。
由于未曾防备,城墙上的官军伤亡惨重。
不过,眼下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方腊必须以雷霆手段攻下新城,再去富阳、杭州。
只有赢跑时间,太平军才能进一步站稳脚跟,否则的话,太平军这点人马根本不会是十万西军的对手。
“方永,不要停,继续投掷震天雷,炸到他们投降,亦或者弃城逃命!”
“得令!”
方腊下达命令之后便回到了阵前,而身后的投石车再度发威了。
城头冒出了更多的硝烟、雷鸣。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汪末泥忍不住来到方腊身前:“方公,要不要派人劝降?”
方腊微微颌首,“可以试试。”
在汪末泥的指挥下,已经升作伍长的廉明扯起战旗,对着城头挥舞起来:“城头可愿请降?”
连喊三声之后,没有一人应答,倒是有一支羽箭歪歪斜斜落到了廉明身前。
“不知死活!”
廉明回禀之后,投石车再度发威,将城头又炸了几个回合。
城头十分安静,没有一个人影。
其实谭稹早在投石机停歇的第一个回合便溜走了,剩下的军将死的死,逃的逃。
这处城墙已是修罗场,待在这里有死无生!
黄永竭力控制军卒,却始终难以如愿,往城下抛射几箭泄愤之后也只能退下城楼,试图组织军将守城。
然而,官军们早已经被震天雷吓破了胆,他们逃命还来不及,谁还敢上城头?
“轰隆隆!”
巨大的轰鸣声中,这一轮震天雷终于炸毁了城门,露出门后瑟瑟发抖的大宋官军!
屏神静气的石宝终于长出一口气,“诸位,大宋气数尽矣,今日随我入城杀敌,立功分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