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六千马军得到了相应赏钱,他们在王渊的统领下先行一步。
步军的赏钱也如数发放,并未拖欠。
钱从何而来?
昨日童贯不是说军中无钱吗?
其实大军跋涉数千里,哪能没有军饷?
昨日童贯只是不愿意露怯,所以才故意说军中无钱。
辎重营中有十辆大车,车上载的都是铜钱!
如今,西军上下得到了他们心心念念的赏钱和军饷,自然不再闹事,而是老老实实踏上了行程。
这让蓄力以待的童贯一拳打了个空,他本打算在今日杀鸡儆猴,挑几个刺头宰了,重整军纪,谁曾想,这帮奸猾的西军仿佛未仆先知一般,他们一改昨日之骄横,本分的很!
“可恶,这帮滑头鬼!”
童贯一口闷气未曾宣泄,自然憋屈的很。
不爽归不爽,只要西军往南开拨,童贯也不愿无事生非。
当务之急,还是稳住军心,剿灭方腊!
一切还是等灭了方腊之后再行计较吧!
童贯一向睚眦必报,眼下若非还需要西军上阵厮杀,他早就大开杀戒了,又哪会忍到现在?
忍一忍,再忍一忍!
晋陵城,经过一日的休整,方腊统领两万大军再度北上。
沿途遇到不少乡堡,为了保证后军粮道的安全,方腊便让廉明、米泉二人各自统领一千兵马分头攻打,而他本人与石宝一道脚步不停,继续往镇江进发。
镇江,又名京口、润州,皇帝赵佶十四岁便以平江、镇江军节度使封端王,政和三年八月,润州在赵佶的御笔钦封下升格为镇江府。这是两浙路最早由州升格为府的城池,也是当时两浙仅有的两府之一(另一府为平江府,即苏州)。
这是赵佶执掌大权之后第一個升级为府的地方。
一方面,显示赵佶不忘潜龙旧地,另一方面也充分说明了镇江的重要性。
镇江地处要害,扼长江险地,西衔江宁,北接扬州,南邻常州,是南北交汇之重镇,兵家必争之地。
只要顺利夺取镇江,太平军将获得一个过江的通道,甚至能够以此位跳板,谋求江北之地。
这对太平军而言意义重大。
今日,大军开拨十多里之后,一条东西走向的河流挡住了去路。
河上原本有座桥梁,却被人故意毁掉了,只在河面上还留存着几个残破的桥桩。
昨日哨探回报的时候,此处桥梁尚存,没想到半夜就被人毁掉了。
石宝十分恼怒:“负责此处的哨探呢?”
哨探统领成贵一脸的悲愤:“被人杀了,尸首就在不远处。”
“看来官军早有准备,方公,可要绕道?”
方腊摇了摇头,“绕道也是耽误工夫,官军肯定早已将四周的桥梁破坏殆尽,咱们就从此处过河,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花招!”
“得令!”
决断已下,接下来便是考验太平军执行力的时候了。
林冲一行带着人手沿河而行,试图找到完整船只,可巡视了很久,始终一无所获。
这时,成贵麾下的哨探带来了噩耗:“方圆十里之内的河上桥梁尽毁,不见一艘船只。”
没有船只,意味着大军无法渡河而行。
这要是受困于此,只怕太平军将成为一个笑话。
“继续寻找!匠工营能否打造船只?”
有技艺娴熟的木匠连连颌首,“方公放心,不过是渡河的小船罢了,咱们可以造!”
“那就动手吧!对了,将破损的桥梁修缮一番,如果不耽误通行,那就同时使用”
“诺!”
“传令下去,只要不耽误今日行军,匠工营今日人人有赏!”
“有方公这句话,咱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绝不误事!”
匠工营经验丰富,他们用现成的木板快速拼成了一艘小船,然后刷上桐油跟石灰的混合物。
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船只从无到有,这让方腊惊喜不已,“这就能下水了吗?”
“不成,还需要风干一会才行”
“需要风干多长时间?”
“若想经久耐用,风干五日左右即可,若是临时急用的话,只要晾晒一个时辰就行”
方腊自然选择后者:“速速赶至船只,短时间晾晒过后便入水使用!”
“得令!”
两个时辰过后,匠工营将六艘船只推入水中。
干燥的木板入水之后迅速膨胀,将木板间的缝隙彻底堵死。
经过试验,船只无一艘漏水。
为了提高过河效率,匠工营将船只用绳索紧密相连,同时在上头搭设木板,于是,一座简陋的浮桥便成了。
这时,破损的木桥也修缮完毕,匠工营在原址增设了木桩,铺上了桥面。
石宝见状第一个牵马过桥。
事实证明浮桥也好,木桥也罢,都可以通行。
石宝快速过桥的时候,一队哨探也到达了对岸,他们必须在大军过河之前将对岸的情况摸清楚,不给敌人半渡而击的机会!
须臾,成贵来到方腊身前低声禀报:“方公,树林中有人埋伏!”
“喔?官军真是阴魂不散,竟敢藏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他们有多少人马?”
“具体的数量不详,不过,应该不会有太多人马,否则,昨日他们绝对瞒不过咱们的哨探”
方腊微微颌首,“那就继续行军,给他们半渡而击的机会!”
林冲有些迟疑:“方公是要引蛇出洞?”
“不错,他们若是据城而守,说不定还有些麻烦,可现在他们既然要埋伏咱们,自然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河边的灌木林中,陈遘统领两千兵马已经侯了数个时辰。
自从在无锡葬送数千马军之后,陈遘手中的军力已经很是紧张了。
这一次渡口设伏,还是征集了半数乡军凑数,否则,陈遘连两千人马都凑不出来。
毕竟,镇江必须有人留守,不可能将所有兵马尽数带出来冒险。
眼下,贼人没有防备,依旧在快速过河,这让陈遘松了一口气。
这一趟力排众议,终归没有白费力气。
十人、百人、三百人。
由于两座木桥同时行军,太平军过河的速度极快。
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五百人过河了。
陈遘屏神静气,当贼人差不多有七百人过河的时候,他径自冲了出去,只听他朗声大喝:“方腊何在?陈遘久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