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敢打敢拼，为就是钱财女人，眼下，听到银术可的许诺，近千名金人当即翻身上马，列队狂奔。

“嗷嗷嗷！”

“杀宋狗、分财货！”

“破村寨，抢头功！”

……

在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中，无数支火把照亮了整片天空。

一时间，泥水四溅，战马狂奔。

银术可同样纵马上前，这时，一名谋克大声说道：“银术可，如果这是宋人的陷阱该如何？”

置身于奔腾雄壮的队列之中，银术可豪气万千，他放声大笑：“瞻前顾后那是宋人，咱们金人就该勇往直前，管他是不是陷阱，今日某就要夺下这军寨！”

那谋克又问道：“杨再兴献城之后咱们该如何处置？”

“此獠杀了咱们这么多好汉，自然要摘了他的脑袋祭旗，汉人何其多也，杀了他一个，还有更多人愿意为大金效力！”

谈话间，出战的近千甲士已然战意沸腾、士气高涨到了极处。

二人便与身边的亲卫一道汇聚成一道汹涌的洪流，以势不可挡之势直往钓台寨而去。

“哒哒哒！”

“快，金人来了，射他们的火把！”

“快快发弩！”

此时，燕青所在的甲字堡、乙字堡两部军士竭力呼喊拦阻，他们投掷出各式武器，然而，行进间的金兵不为所动，即便有人中招落马，两侧的同伴也不为所动，依旧快速前行。

钓台寨南门，杨再兴正在大声呼喊，做出已然夺门的样子：“儿郎们，南门已下，随我入寨！”

“入寨、入寨！”

“抢钱、抢粮、抢女人！”

……

金人骑卒狂奔而来时，正好看到最后一名甲士入了乡寨，而殿后的宋人正在大声招呼：“南门已夺，快从此处入寨！”

沿途间，不断有金人骑军中箭落马，然而，在无边的火光下，近千金人组成的钢铁洪流依旧冲到了南门百步开外的地方。

若是南门尚在宋人手中，这一番冲击绝对会陷入钓台寨与甲乙两座军堡的夹击之中。

可是，现在的钓台寨却杀声大作，寨内的守军显然有些自顾不暇了。

银术可猖狂大笑：“儿郎们，快快夺寨，宋人大势已去！”

“夺寨、夺寨！”

一队队金人骑军策马径自冲入了军寨，正要继续前冲，却陡然发现了前头的内墙。

未等金人有所反应，黑压压的箭雨已然呼啸而来。

在真正的历史上，银术可以太原为诱饵，率领万余兵马硬是将种师中率领的十万宋军逐一击败。

眼下，面对一座小小的邬堡，银术可已然势在必得。

“快，夺了这军寨，先入寨者，重赏！”

前头，先行入城的金人骑军绝望地发出示警：“陷阱，这是宋人的陷阱！”

“退，快退出去！”

“宋人狡诈，不可入寨！”

……

接着，此起彼伏的惨呼声与厮杀声不绝于耳。

然而，骑军一旦疾驰起来速度极快，若想轻易停下绝非易事。

此时，箭雨过后，一支支锋利的短矛自寨墙上投掷而出。

“铿铿铿！”

“砰砰砰！”

即便金兵身穿甲胄，然而，面对势大力沉的短矛还是纷纷命丧当场。

银术可阴沉着脸，他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中计了。

如今百余精骑已入军堡，生死未知，其余军士全都挤在南门外，进退不得。

怎么办？

此时退军犹能保存实力，然而，久战无功的银术可必定会遭遇非议。

金人崇尚狼群精神，他们崇拜强者，鄙视弱者，而谋克制度极大地限制了银术可的权力。

如果真的一触即退，那么银术可这个征南统帅必将丧失权力！

不，绝不能就此认输，电光火石间，银术可已然有了决断，“传我军令，全军冲寨，今夜誓夺此寨！”

金人凶悍无匹，他们顶着箭雨，打算强行夺取内墙。

杨再兴本打算扼守内墙，死战不退，然而金人太过悍勇，甚至有人用绳索开始攀起了寨墙。

“狗贼，去死！”

这时，杨再兴再也顾不得其他，他手持巨斧恶狠狠地与金人厮杀作一处。

“砰砰砰！”

巨大的夯击声显得分外刺耳，一群金人甲士手持狼羊棒、铁锤等重武器，竟然开始夯击内墙！

内墙可不比外墙，真要是任其夯击，用不了多久必然破裂。

不行，必须拦住他们！

杨再兴咬牙切齿，“箭来！”

话音刚落，一阵箭雨便凌空而下。

二三十步的距离，再加上破甲箭头的加持，使得弓箭无坚不摧，哪怕金人身披甲胄，也依旧被射成了刺猬，更有甚者要害中箭，几乎在眨眼间便扑倒在地。

箭雨过后，杨再兴一马当先，“随我将金人赶出去！”

当下便有近百甲士奋起余勇，挥舞起长刀巨斧，与源源不断地金人厮杀在一起。

狭路相逢勇者胜，金人自持天下无敌，硬是没把太平军放在眼中，而后者自起兵以来无一败绩，如今两支强军甫一接触，便是毫无花巧地硬碰硬。

你砍我一刀，我劈你一斧，甲胄、武器相当的情况下，比拼的就是意志力。

几乎眨眼间，第一波甲士便死亡殆尽，仅杨再兴以身幸免。

此时此刻，双方的战力竟是不相上下。

当然了，真要是较真起来，还是金人更胜一筹。

太平军完全是靠着杨再兴的勇猛、以及守军的帮衬再立于不败之地！

今夜，跟随银术可攻城的足有四個谋克，一千精锐。

虽说入堡的人手不多，但依旧占据了数量优势。

不知何时，一名金人竟然攀上了寨墙上，烈烈的火光中，他手持旗帜，放声呼喝。

下方的金人顿时士气大振！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冷箭急袭而来。

登寨甲士本是金人猛士，身披双甲，不惧寻常箭矢，然而，这一箭却从他张开的嘴巴里径自射出，从后脑传出！

“砰！”

不知多少目光看到这名金人一头跌落下来。

开弓射箭的正是甲字堡回援的燕青。

今夜这一场乱战，逐渐变得不可控。

毕竟，金人的战力太过强悍，而所有人都低估了银术可夺寨的决心！

作为统军大将，燕青善射之名众所周知。

今日一箭射死持旗甲士只是开始，接着，他便开始了眼花缭乱的操作。

“嗡嗡嗡！”

“砰砰砰！”

宛若杀人的机器一般，燕青不断地举箭、射箭，在极短的时间内，连射十二发，这十二支箭无一落空！

瞬间清掉了一片金人甲士！

在燕青的掩护下，杨再兴趁势猛杀，将适才还勇不可挡的金人杀得连连退缩。

另一侧，绕堡而出的卢俊义终于带着剩余的两百太平军精锐杀了出来。

“汉儿当杀人，儿郎们，金狗屠我乡亲，今日让我等报仇雪恨！”

“杀、杀、杀！”

呐喊声中，卢俊义已然纵马上前，只是一刀便取了一名金兵的性命。

主将如此勇猛，身后的太平军自然士气大振。

一名头领舍生忘死，奋力斩杀金兵，得手之后，奋力大喝：“某乃江南韩楚，今日杀金狗而死！”

话音刚落，此人已然狠狠撞入金人甲士之中。

靠着种种谋算，卢俊义以三百兵丁，硬是将兵力占优的金人杀得措手不及。

更确切地说，在杨再兴的砍杀下，甚至有金人甲士丢盔卸甲，夺路而逃。

这是金人甲士第一次出现逃亡的情况。

银术可被军卒裹挟在军中，进退两难。

虽说银术可素以悍勇闻名，年轻时曾经在辽军中杀了九个来回，可眼下的他，地位极其重要，已经很少亲临一线冲杀了。

适才持旗甲士攀上寨墙，银术可甚至因为夺寨就在眼下，可随着燕青的出现，金人竟然出现了巨大的伤亡。

等到卢俊义杀出之后，与燕青一左一右，竟然杀伤了近百金人甲士。

看到一名甲兵落荒而逃，银术可面露狰狞，一刀将其枭首，“大金的勇士们，随我来！”

银术可招呼亲卫呼啦啦杀向了燕青。

与卢俊义相比，暗箭伤人的燕青杀伤力更大，银术可不敢任其发威，否则还不知有多少族人中箭而亡。

金人军法酷烈，若是银术可战死，他麾下的两个谋克一个也别想存活。

于是，败逃的金兵咬牙止步，随着银术可再度冲了出去。

真正的战场上，短兵交接的时间不会太久，只因为双方披甲厮杀，对于气力的消耗极为严重。

金人南征北战，倒是一直经历这样的情景，太平军靠着卢俊义、杨再兴、燕青的勇猛倒也勉强稳住阵脚。

就这样，在极短的时间内，双方的精锐在快速消耗、对拼。

一具具尸体堆在寨墙之下，不分敌我，鲜血流了一地，鞋子踏上，甚至溅出红色的血迹。

燕青丢掉弓箭，正在前端浴血奋战，在其身边，还有三名甲士与其一道支撑着防线。

一名甲士持盾，另外令人持矛戳刺，而燕青在三人的掩护下时不时突袭杀出。

燕青动作极快，长刀极为迅猛，从不与金人比拼力气，每一次劈砍，往往都能击在金人甲胄间的连接处。

银术可试图击杀燕青，却中途为卢俊义所阻，双方比拼一阵之后，银术可落入下风，终是在亲卫的保护下退下阵来。

这一退，银术可完全失去了掌控这支兵马的能力。

今夜这一场厮杀太惨烈、太混乱了，双方纠缠到一起，到处都是喊杀声。

在杨再兴、卢俊义的统领下，太平军越战越勇，他们如同海浪一般，一波一波卷向金兵。

每一次攻击，金人都要丢下不少尸首。

这等惨烈的厮杀让银术可心痛如刀割，这可是他南下的本钱。

谁想到在这小小的军寨就折损了如此之多？

若是南人军寨皆如此，这万余金兵只怕根本不敷使用！

银术可咬牙切齿，“厮杀了这么久，中军为何还没有来援？”

今夜折损的多是银术可的嫡系，甚至还有不少人是他的亲族。

金人向来以实力说话，若是银术可的实力折损过多，甚至可能影响到他的地位。

“吹号，快吹号让中军来援！”

“呜呜呜！”

号角声声，伴随着惨烈的厮杀声传出了老远。

军寨之中，尚有千余北地青壮，然而，让他们守城尚且可以，真要是让他们上阵与金人厮杀，只怕挡不住几个回合就会溃退下来！

归根结底，卢俊义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麾下的三百太平军！

如今，连番搏杀之后，这三百人伤亡大半，而金人也付出了两倍以上的代价。

这时，陡然响起的号角声传来。

卢俊义脸色大变，金人还有援军，可钓台寨已经精锐尽出了。

本以为杨再兴引诱金兵入寨，可以将其一举歼灭，可现在看来，竟然是银术可亲至！

钓台寨并不大，占地不过里许，如此小的军寨，想要破寨而入，需要在瞬间窥到守军的破绽，一举得手。

若非有着地利之便，占据人数优势的金人早已经大获全胜了。

如今，反倒是太平军逐渐占据了上风。

“宋人厉害！”

若不是银术可尚在督战，说不定金人早就四散而逃了。

金兵被节节败退之后终于发现，面前的敌人不是辽人，更不是北地的宋人边军，他们悍不畏死，往往以伤换伤！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大队金人终于闻讯赶来。

金人甲士讲究战阵当中十荡十决，锐不可当，一往无前，可并不代表他们就忘记了白山黑水中练就的射猎本事。

如今，近万甲士呼啸而来，当即有雪崩之势。

无边无际的火把将整个天空照的宛若白昼！

卢俊义脸色大变，金人急了，彻底抛弃了爱惜兵力的想法，如今竟要一举夺寨！

此时，尚在外头的太平军绝不能退，一旦退却，金人必定尾随追杀，到那时，只怕一个人也活不下来。

当务之急还是保住军寨，关闭城门，只要关闭城门，以杨再兴的能力，依旧有守住军堡的希望。

电光火石间，卢俊义有了决断，“小乙，我护你入寨，退寨之后关闭寨门，不必管我！”

燕青哪里肯应下！

可卢俊义顿时怒斥出声：“小乙，快快入寨，此时寨内多一份力量，便多一份守住军寨希望，莫要啰嗦，难道你不信我的本事？”

燕青无奈，只能咬牙说道：“员外，咱们一道入寨可好？”

“别废话，快入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