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部落头领,铁力目光长远,他看到自家营地外侧只有一个出口,一旦发生厮杀,外头驻扎的太平军必然可以第一时间封堵出口,那时候,所有人都成了瓮中之鳖。
这是太平军在提防回鹘人!
铁力心中警惕不已,不过,转念一想,太平军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将他们从北方雇来,可不是为了砍脑袋的,只要回鹘人不去滋事,努力展现自己的价值,那么回鹘人便没有危险。
只是,必须严格约束族人,否则的话,以太平军这阵势,说不定要杀鸡儆猴!
正思虑间,外头送来了一车一车的酒肉。
太平军言出必践,果然提供了足够的酒肉,于是,一时之间,回鹘人纵情欢笑,很是痛快。
营地之外,韩世忠望着回鹘人的大营,正色道:“花将军有几成把握收服这些人?”
“八成!”
花荣如此信心十足,倒是让韩世忠颇为诧异,“花将军果然出手不凡,不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花将军还是要多加小心”。
花荣自然应承下来。
要想称雄天下,没有一支强大的骑军是不成的。
在机械化部队出现之前,骑兵一直是机动性最强的兵种。
步卒善于攻城拔寨,可却不长于追击包抄,唯有步骑结合才可以取得最大的战果。
眼下,方杰的五千骑军远远不能满足太平军的需求,所以方腊才从外族骑军身上想办法。
虽然仅仅是两千外族骑军,然而,这种独领一军的机会让花荣颇为感动。
早在梁山之时,花荣便是骑军统领,可那时候的骑军哪能与现在的骑军相比?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男子汉大丈夫,谁不梦想纵横沙场,所向无敌?
方腊给出的信任,恰恰让花荣得偿所愿。
据李俊所言,北地的流浪部落极多,若有可能,定会有更多的外族骑军加入到太平军的阵列当中。
如今,太平军已经打通了北上燕云的通道,再有外族骑军加入的话,不必走海路也可与太平军回合。
对于方腊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便不是问题。
不过是花费一些钱财而已,若能以此换来趁手的战力,那便是赚了!
此时,高俅率军威逼徐州的消息传到海州。
花荣与韩世忠商议过后决定亲领两千外族骑军出征。
毕竟,战场才是最好的训练场地。
回鹘人骑术高超、箭术超群,只要配合妥当,说不定会有什么惊喜。
想想看,方杰麾下的短矛骑军在中短距离内几乎没有对手,而回鹘人的弓箭可以确保远距离的压制,面对同等数量的军卒,全方位的压制之下,骑军胜算极大。
退一步讲,就算回鹘人有所折损,死的也只是外族人,稍微付出一些钱财即可!
从海州到徐州,打马疾驰也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对于花荣而言,十日的时间,足够他掌握这支外族骑军!
青州城,各地捷报频传。
登州、莱州、潍州尽归太平军治下,这让方腊致极高,可在这种时候,偏偏有人给他添堵。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抵达的包康。
眼下,吕将抵达徐州掌控局势,方肥在江宁忙着地方政务,包康成了方腊身边地位最高的谋士。
这一日,包康直面方腊,“王上,金人虽败,可依我之见,王上已经身临险境却犹不自知”。
直言敢谏黑包康?
方腊觉得很纳闷,自己哪里危险了,怎么就身临险境了?
“包司马还请直言,某洗耳恭听!”
“敢问王上,楚汉争霸,项羽败在何处?”
“刚愎自用,骄傲自大,树敌过多”
包康击掌而赞:“不错,王上所言极是,若那项羽虚怀如故,淮阴侯韩信又怎么会投奔高祖刘邦?若是项羽慎小慎微,又怎么会有垓下之围?”
方腊知道包康话里有话,当下并不多言。
果然,须臾过后,包康便说道:“高祖刘邦则不然,他入关中,约法三章,使得关中民心尽附,韩信拥兵数十万,高祖一纸文书便让其如臂指使,为何?因为韩信相信高祖,胜过项羽”。
方腊暗自腹诽,若是韩信知道自己的下场,只怕他宁可自己割据,也不会为刘邦攻伐项羽。
大汉立国之后,刘邦倒是没杀韩信,可韩信却死在了吕后手中,终归是不得善终。
包康不知道方腊已经自行脑补了很多东西,他说到兴头上,嘴里道:“眼下,宋廷昏庸孱弱,异族猖狂,不知王上是想做项羽,还是想做刘邦?”
一个是胜利者,一個是失败者,如果没有意外,方腊自然会选择前者,可出乎包康意料的是,方腊的答案竟然有了创新:“我是方腊,我也只做方腊,我与刘邦、项羽都不一样,我的路,只有我自己才能走!”
包康眼前一亮,半晌之后才缓过劲来:“王上要做自己,这自然是极好的,可眼下太平军四面树敌,绝非长久之计呀”。
“自古以来,穷兵黩武不得善终,这道理我明白的很,可赵佶引狼入室,我又怎能对金人视而不见?”
包康笑道:“金人虽强,但有辽人在,必不敢大肆南下,眼下,王上既然要走自己的路,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我太平军与其处处设防,倒不如聚集军力,先灭一方!”
方腊听得心神一动,这倒也是个理呀。
老是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可若是太平军主动出击,只怕会将金人的注意力瞬间吸引过来。
再者,武德司已经探得密报,宋廷已与西夏达成协议,西军即将东进!
到那时,太平军又将面对强敌。
这时候,如何化被动为主动?
方腊疑惑之际,包康又道:“听说高俅统领禁军正在兖州,王上,必须尽快将其剿灭,否则,一旦各地团练勾结起来,只怕再想西进可就难上加难了!”
方腊正色道:“不错,我也正有此意,只是,包司马的意思难道是强攻宋军,直捣黄龙?”
包康摇了摇头,“大宋养士百余年,即便赵佶搞出了花石纲压榨百姓,可赵宋依旧被百姓视为正统,我太平军虽然分田到户,为民除害,但依旧被不少人视为地方叛逆,若想扭转局势,必须彻底赢取人心,在我看来,收服燕云之地便是其中关键!”
方腊眼前一亮,“你是说先败高俅,再收燕云?”
“不错!”
“也罢,如今卢俊义尚在河北主持大局,有他在,纵使金人再度出兵,也可周旋一些日子,那便先谋高俅,再图其他!”
“哒哒哒!”
花荣率领两千骑军经沂州直奔兖州而去。
自从高俅强攻徐州未曾得手之后,他便率军退入兖州。
如今,兖州各地处处警戒,全力防备太平军可能出现的进攻。
花荣在连续解决了三处游骑之后,终于遇到了难题。
“报,花将军,后方十里处,官军骑卒紧追不舍”
“报,前方有官军驻扎,人数在三百开外”
情况危急,一旦被前方的官军拖住,等到后头的追兵追上来,骑军再想脱身的话可就难上加难了。
进入兖州之后,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花荣与他的骑军都是昼夜不停地赶路,一旦发现官军散骑,能躲则躲,真要是躲不过去了,花荣便会痛下杀手,横冲直撞。
刚开始,官军确实没有猜出花荣的身份,他们还以为是溃败的金兵!
为了染指这支“金人溃兵”,高俅始终未曾痛下下手,而是打算招降收为己用。
花荣本意是想扰乱兖州的官军,使其首尾不能兼顾,进而为主力进攻赢取机会。
眼下,前方遇阻,花荣顿时冷静下来:“前方官军防备如何?”
“一百弓手,二百步卒,似乎并未发现我们”
“前方只有一条路吗?”
“不错,官军驻扎的位置地处要冲,要想绕过去,必须翻过这山,绕道十里”
回头绕道?时间上肯定来不及,后头的追兵不会给花荣宽裕的时间。
想到这里,花荣嘴里道:“传我军令,强攻军寨,务必一击破寨”。
“将军且慢,我有一计,若是大功告成,一定可以在追兵抵达之前破寨而出”
“喔?计将安出?”
“咱们可以扮作客商,趁其不备,暴起杀人”
花荣眼前一亮:“好,事成之后定有重赏,来人呐,下马,前军五十人随我前往军寨,后军再次等我消息”。
“喏!”
兖州的这处军寨外围设有栅栏,内有弓手、盾兵、枪兵,防备周全,若是骑军强攻,必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不过,自打军寨设立以来,此处已经数年没有战事了。
寨中的军将正搂着一名女子白日宣淫,淫声浪语不绝于耳,外头听墙脚的军卒干干地咽了口唾沫,他们恨不得将军将推开,取而代之!
不过,多数军卒都在日头下无所事事,忽而一个黑点在视线中出现了。
一名军卒喜道:“有人来了”。
“喔?是肥羊吗?”
须臾,一伙骑马而行的队伍出现了。
寨内的军卒大为欢喜:“是商队,不是肥羊是什么!”
对于驻守军寨的军卒们来说,收取过路费是他们的最大乐趣。
商旅若想途经此处,必须拿出足够的钱货,否则的话,军寨不予通行。
“速速告诉张校尉,便说有肥羊到了”
“张校尉正搂着女人,哪有功夫管这个”
“也罢,我们瞧瞧这商队的规模,呦,不少马匹呀,看模样能够敲上一大笔”
“哈,你说咱们敲他几匹马怎么样?”
“能够做这马匹生意的人,只怕来路不凡,咱们先试他一试,然后再做计较”
“好,就依你”
这便刚刚商议妥当,马队已经出现在百步开外的地方。
“来人止步,尔等意欲何为?”
“好叫军爷知晓,我等愿敬献钱财,只求军爷放行”
守卒很是惊讶,之前也有商贾主动进献财货,不过,那都是规模较小的商人,像今日这等规模的商队,他们往往眼高于顶,仗着上头有人,一毛不拔。
怎么今日这伙却懂事的很?
想到这里,守卒故意板着脸说道:“放肆,这可是军寨,哪能随意同行?”
话虽这么说,可守寨的军卒都已经放松了警惕,几十步开外的这伙商队看上去不过几十个人,压根对军寨形不成威胁。
长久以来的安逸生活早将军卒的警惕心磨灭的干干净净,他们压没有注意到,在后方马匹的马背上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
借着说话的功夫,花荣与麾下的几名亲卫已经行到了军寨之前。
“军爷,我家老爷吩咐过,不可仗着他的名头惹是生非,所以我等从不滋事,今日之事,还请军爷通融则个”
军卒心头一颤,“不知你家老爷名讳?”
“赵”
只是一个字便让军卒脸色大变,原来是皇亲国戚的买卖。
秉承宁可错认,也莫要得罪的道理,军卒顺利放行。
五十名骑卒很快便进入军寨,四周,官军都在张望着,像这等规模的马队确实少见,不少人啧啧称奇。
“嗯?这是谁家的马队?”恰在这时,腿脚酥软的张校尉出来小解,正巧看到了花荣的马队。
花荣心知不好,他使了个眼色,忽而大步上前,嘴里道:“将军容禀”。
十多步的距离转瞬及至,那校尉还没有反应过来,花荣便快步行到近前。
“停下!”
“校尉小心”
一开始,众人还以为花荣要与校尉密谈,可等到花荣抽出短刃,面露寒光之际,所有人都看出了不妥。
张校尉身前有三名军卒,事发突然,只有一人抽刀拦阻。
花荣不屑,他只是一刀便解决了拦路的家伙。
虽然手里不是趁手的长枪,不过,花荣杀起人来却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官军校尉大骇,他刚刚梅开二度,正是腿软腰酸的时候,陡然遇袭,他只得大叫一声,往屋里急退。
花荣哪会让他逃窜?他一把抄起倒毙军卒手中的腰刀,陡然掷出短刃。
“噗哧”,短刃从校尉的脖颈处划过,溅起大片血花。
一刀在手,花荣三步杀一人,所过之处无一合之众。
花荣暴起发难的时候,随行的五十名骑卒都已经动了起来。
四下里,喊杀声大作,与此同时,隐匿在不远处的骑军大队也聒噪而来。
官军没了头领,慌乱间根本形不成有效的抵抗。
有人跪地求饶,有人亡命狂奔,真正敢于抵抗的人马少之又少。
等到骑军大队冲入军寨的时候,寨内的战事已经结束了。
三百名军卒死伤五十人,另有三十余人逃窜,余者尽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