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败了？

援军胜了？

易州城，一名名守军犹在梦中一般。

金人之凶悍众人深有感触，本以为援军能够维持不败就已经不错了，谁曾想他们竟然击退了金人。

这可是莫大的胜利！

对于新易手的易州城而言，这样的一场胜利至关重要。

这样一场奇迹就发现在眼前，军卒、民壮怎能不惊？

陈泰率先缓过神来，他放声怒吼：“我大明，万胜！太平军，万胜！”

段凯激灵灵打了个寒碜，他神情兴奋，宛若朝圣一般叫了起来：“万胜，万胜！”

在完颜阿骨打重兵围困涿州之际，明军能够在易州大破铁浮屠，击败万余金军，必将成为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

易州城内，常胜军所部甄五臣暗自庆幸不已，鼓动郭药师投靠方腊，果真是生平最正确的决定。

陈泰、段凯接连高呼，顿时唤醒了震惊不已的民壮们。

明军有此大胜，足以确保易州平安无事了。

这真是万幸！若不然，金人破城之后只怕一个人也活不下！

念及此处，民壮们发自肺腑地欢呼起来，“大明，万胜！太平军，万胜！”

接连不断的欢呼声、怒吼声汇聚成一道声浪，直冲云霄。

城中军民如此气势自然感染了城外的明军。

方杰也好、杨志也罢，全都觉得酣快淋漓。

都说金人大军所向披靡，无人是其对手，可是，今日明军却胜了！

完颜宗峻的铁浮屠？还不是灰头灰脸地溃逃了？

杨志的重骑兵一番冲杀，人马俱疲，这时候若要追击金人，扩大战果，只能寄希望于方杰的骑军身上。

“儿郎们，莫走了金贼！”

方杰一马当先，带着麾下兵马再度冲向了金人。

完颜宗峻身心疲惫，颇有些意兴阑珊。

不远处，残存的女真猛克正在收敛残军。

半個多时辰的厮杀，金人伤亡惨重。

作为辅兵的一千名辽人骑军损失殆尽，便是他们的首领也死在阵中，除此之外，女真的杀手锏铁浮屠折损了三百具，战马三千匹，军士一千三百名！

完颜宗峻自觉无颜去见族人。

同等数量的骑军，金人非但没有大获全胜，反而灰头灰脸地败下阵来，连战死同伴的尸首都没来得及收敛，这让金人羞愤不已。

什么时候大金国的勇士连汉人都打不过了？

侥幸未死的军将浑身浴血，多处负伤，可是，他们却不敢包扎，只是跪在完颜宗峻的马前，等候发落。

完颜宗峻突然神经质般笑了起来，“哈哈哈，真是好极了，没想到我完颜宗峻也有今日，野战对敌，反倒损兵折将，耻辱啊，这是我大金的耻辱！苏克哈，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女真猛克自己屁股尚且不干净，哪敢指点完颜宗峻？

“是我等作战不力，请大王责罚”

众人等人齐齐跪了一地，“请大王责罚”。

不远处，明军依旧在窥视着此处，大胜一阵，太平军信心倍增。

完颜宗峻仇恨地看了方杰一眼，若非太平军如此难缠，便是再来六千人又如何？

大金铁骑一定可以轻易击败他们！

现在倒好，战无不胜的女真大军竟然成了明人眼中的猎物？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完颜宗峻觉得难以接受，“我想手刃方杰，诸位谁可助我一臂之力？”

完颜宗峻要拼命？

明军正在强攻，这时候不去退兵，反要冲阵尤为不智呀。

众将害怕完颜宗峻一时冲动，断送了身家性命，当下连连劝阻，“王上，我军连番攻伐，已成疲兵，反观明军，士气正旺，这时冲阵，只怕不妥呀”。

这一次，完颜宗峻损兵折将，多半要遭受处罚，而苏克哈作为统兵大将更是没有好果子吃！

不行，一定得劝住完颜宗峻，否则的话，苏克哈本人获罪事小，若是牵连到族人，那罪过可就大了。

无可奈何之下，苏克哈灵机一动，嘴里道：“王上，击杀方杰事小，递交明军火器事大呀！”

完颜宗峻颇为不耐，“什么明军火器？”

苏克哈吸了口冷气，从马背上取来一支火铳，“王上，明人火器之犀利，是我生平所罕见，若能将其进献给圣上，其意义岂是击杀方杰所能比拟的？”

完颜宗峻心中一动，苏克哈说的没错，与击杀方杰所冒的风险相比，护送火铳回转显然是一个不错的法子，即挽回了颜面，又有了台阶可下。

只是，这火铳果真值得大张旗鼓的护送吗？

“这火铳你有多少？”

宁儿木、苏克哈急忙献宝一番说道：“王上，我那里还有三柄！”

“我那里也有五柄！”

一共八柄火器，俱是太平军在激战中遗失的火铳。

数量虽然不多，但还是让完颜宗峻有了台阶可下。

“好，那就退兵！”

在遭遇重创的情况下，只有退往涿州，才能摆脱太平军的追击！

就这样，金人欲逃，明军紧追不舍。

不过，在双方都是骑军的情况下，一旦一方舍命逃窜，后者还是难以尽数歼灭。

在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之后，完颜宗峻还是逃离了易州。

死里逃生，易州百姓感激不已。

在城内军民的致谢声中，一名又一名太平军昂首挺胸，排着整齐的队列一队接着一队从城门鱼贯而入。

硬憾金人强军，逼得完颜宗峻落荒而逃，太平军有资格享受民壮的爱戴。

方杰颇为感慨，“贤弟，民心如此，不枉你我兄弟搏命一场呀！”

杨志连连颌首，“我等舍生忘死，为的就是保家卫国！如此方才不虚此行。”

太平军跋涉来援，确实冒着生命的代价，倘若任何一个环节出错，说不定这时候明军已经败了。

明军若是败了易州城自然不复存在。

入了城，太平军分成两部一部到了西南街去休息，而另一部去了城北休整。

方杰麾下的马匹得到了细心的照料，匠工们取出了精细的豆料，这是恢复战马体力的绝佳食品。

这样的一场战事必须公之于众！

方杰当即派出一队人马分别传告四方，省得大家还以为金人没走，不敢出城。

厮杀了许久，正是午饭的时候，军卒们埋锅造饭。

倒毙在城外的金人马匹全都下锅拿来煮了，便是城中的青壮都分到了一些。

打了胜仗，又得了吃食，军民们喜气洋洋，分外开心。

涞水城，这里是太平军攻取的有一个地盘，自从金人绕城而走之后，守将施恩便将城中的防备等级提高到了最高。

一千名官军尽数登城防守，他们在施恩的带领下一刻也不敢松懈，两千名流民营中遴选出的青壮也领到了趁手的武器，一旦官军抵不住，他们便是重要的防护力量。

县城封堵了三门，只留下一门以供出入。

城内如临大敌，风声鹤唳。

昨日，金人破堡的惨状众人已经听说了，六百余口性命竟然没有一个活口留下。

这等凶残成性的屠夫一旦破城而入，涞水城只怕在劫难逃。

在死亡的威胁下，城中百姓为了保家护院都愿意奉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金人太强了，仅靠城中的力量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

想要保住涞水，只有击败金人，指望援军采用可能。

援军在哪里？

一个时辰之前，快马来报，方杰所部正与完颜宗峻在易州城外大战……

施恩忧心忡忡，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方杰落败他会堵死最后一个城门，与城共存亡。

如果满天神佛有灵，施恩一定会挨个焚香祷告，只求方杰能够力战不败。

忽而，一队骑军绝尘而来。

施恩脸色大变，莫非来的是金人？他们是来耀武扬威的？

城内县尉颇为紧张，他一路小跑来到施恩跟前，“将军，有骑兵来了”。

施恩皱起眉头，“李县尉，你是我涞水的武人之胆，怎可如此慌张？”

县尉涨红了脸，“将军，骑兵来了”。

“我看到了”

“莫非是金人？”

施恩没有多言，他知道，与李县尉抱有同样想法的军卒不在少数，这时候过多苛责反而无益，倒不如静观其变。

城门处的布袋已经准备妥当，一旦发现金人来袭，民壮们会第一时间封堵城门。

来的究竟是谁？

涞水城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翘首以待。

骑军越行越近，刚开始，骑卒身上的甲胄颜色看不清楚，可是，随着距离的拉近，一抹耀眼的红色蓦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李县尉揉了揉眼，用一种不容置信的语气叫道：“施将军，是明军，是我们的骑军！”

施恩也松了一口气，这时候有骑军出现，起码说明太平军没有全军覆没。

只是，前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平军是胜还是败？方杰是死还是生？

答案很快揭晓了，打马而来的骑卒隔着老远便挥舞着手中的旗帜，只听他朗声大喝：大捷，方杰、杨志合力击溃金人，斩首两千记！

什么？太平军胜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李县尉一个踉跄险些跌落城头。

施恩虽然强作镇定，可是，他颤抖的双臂，微微翘起的嘴角还是无言诉说了他的紧张与喜悦。

方杰竟然真的胜了。

难道真的是上天保佑？

适才施恩求了太多的神佛，一时之间倒不知道是谁显得灵。

不过，只要胜了就好，大不了多建几座道观、寺庙供奉这些法力无边的神仙！

“快，打开城门！”

急切间，施恩也顾不得验证身份了，他只想详细地了解作战的经过，一丝一毫也不能落下。

同样心存疑问的还有满城的百姓。

金人之强众所周知，太平军虽然小有胜绩，可是，想要斩首两千，只怕困难重重。

方杰到底施展了什么仙家法术？

不多久，三名骑卒鱼贯入城。

甫一下马，施恩便急切地问道：“方杰方将军何在？”

报信的军卒咧嘴大笑：“大人放心，我家将军平安无事”。

施恩松了口气，“完颜宗峻呢？”

太平军卒昂首挺胸，“金人已经逃了！”

施恩心中有一万个疑问，这时候却只能问出最关键的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快说来！”

当下，太平军卒将作战的经过和盘拖出。

闻听金人的铁浮屠出现之时，众人脸色大变，仿佛方杰已经遭遇了毒手一般，等到后来杨志的重装骑兵出现之后，众人又眉开眼笑。

虽说答案已经揭晓，可是，跌宕起伏的厮杀经过还是引来了阵阵惊叹。

施恩眉开眼笑，“这么说来，涞水之围已解？”

军卒缓缓颌首，“不错，近期来看，完颜宗峻不会再来了”。

众人大喜，久久悬在心头的巨石终于可以放下了。

涞水无忧矣！

方杰这一次来援，等于救下了整个涞水城。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座城池，沉寂许久的县城顿时爆发出十倍音量。

胜了，胜了！

太平军真的胜了，涞水平安无事了！

太平军大获全胜的消息很快传出了数百里，刚开始，有的堡主未曾相信，金人的实力之强，有目共睹，可是，邻近的乡堡不断来人报喜，这时候，所有人才逐渐明白，原来明军真的胜了，完颜宗峻也败了！

算上先后折损的银术可、完颜宗望，这已经是太平军击败的第三个完颜阿骨打之子了。

大喜过后，临近的百姓开始意识到，这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太平军！

要知道，燕云之地的百姓大多筑堡而居，他们不舍得离开家园，只能坐守乡堡，如今，金人的威胁消除了，他们自然很是开心。

于是乎，前往易州的车队络绎不绝，劫后余生的各家堡主很是大方，他们送出珍藏的美酒，送出肥美的猪羊，只为了感谢太平军的救命之恩。

完颜宗峻退兵，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大喜事，涿州的方腊闻讯之后心情很好，他召集官员，笑道：“诸位都是我大明的栋梁之才，这一次，若没有你们，易州、涿州、涞水必不可保，有功便有赏，此役过后，朕不吝赏赐”。

众人当即连连称赞：“这都是圣上的功劳，若非圣上坐阵涿州，逼得完颜宗峻久战无功，方杰又怎会获此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