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有些无奈，果然是家小有家小的难处，业大有业大的难处，不管是孙宪刚还是齐瑞，都绕不开董事会这一关。

可问题就摆在这里，所需要的数额也不能再低了，不然自己借到了钱款不能给职工们足额发放工资，那等于自己做的一切全都白费，在职工们面前仍然立不住威，自己还是光杆司令一个。

在厂区兜兜转转一大圈，从仓储车间出来已经快中午了，齐瑞接到食堂经理打来的电话汇报说招待贵宾用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请齐瑞带贵宾移驾包房。

正常情况下祥瑞制衣的职工们都在食堂大堂里就餐，也不需要支付餐费，想吃多少吃多少，想吃什么吃什么，唯独不能浪费，被查住了会有罚款。但在食堂大堂的旁边，却设置了一间豪华包房，专门供齐瑞招待到访的贵宾用。

中午时段各个车间陆续停止工作，工人们三五成群有说有笑的往食堂汇集，一直等王东跟着齐瑞进到包房里，看到满桌子菜肴大盘筵宴，鸡鸭鱼肉样样俱全，王东诧异过后才告诉齐瑞他需要大概两个亿。

齐瑞虽然三年前就离开了威纺，但他在威纺还有盘根错节的关系，所以三年来威纺究竟是个什么局面他心里清楚得很，甚至有时候他也会感叹，急流勇退也许是他三十多岁以来做得最正确的一个选择。

也正是因为齐瑞了解威纺的情况，所以当王东说出来两个亿的时候，齐瑞的表现并没有多么惊讶，反而风轻云淡的倒酒，为两兄弟的再次重逢干杯。

刚才他就说过，如果数额小，他自己就能做主。如果数额过大，就需要通过董事会。祥瑞制衣本来也是齐瑞创立的，而且说是董事会，也不过就是他跟他老婆杨芸两个人而已，没有外来资金的制约，所以所谓的董事会不过就是说给外人听的场面话而已，实则还是齐瑞当家。

一个董事会就足以堵住王东的嘴了，齐瑞又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兄弟往日情面。

“猴子，你这两个亿说得可真是轻松啊，你刚才看到我那些厂房机械设备吗？那些都是我用真金白银砸出来的。两个亿对于我来说的确不算什么，可放在市面上也是一笔巨款了，这我一个人可做不了主，得通过董事会决议之后才能给你答复。再说了你跟在黑金刚身边这么久，难道黑金刚就没告诉过你凡事都要师出有名？就算我想帮你，你告诉我，怎么帮？”

齐瑞这番话里透露出两层意思，其一是以齐瑞现在的体量的确能帮到王东拿钱解困。其二则是怎么帮的问题。以前孙宪刚不管做什么事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现在反被齐瑞拿过来用在了王东的身上，王东还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只能寄希望于兄弟几人的情面。

“老二，哦不，二哥。咱俩可是从小都在威纺家属院一起长大，小学、初中、高中乃至念大学咱俩都在一个班里，而且你还是咱威纺的原副厂长，现在咱们威纺落了难，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于理，齐瑞虽然是威纺原来的副厂长，也的确自小从威纺家属院长大，可那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齐瑞没理由帮威纺度过难关。再说，齐瑞帮威纺，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而于情，齐瑞虽然确实想帮威纺，可用孙宪刚那句出师有名、行之有度而言，他又有什么理由帮威纺呢？难道就因为他从小在威纺家属院长大？那可是两个亿，不是两个万，万一像现在的轻纺一样，借给威纺那么多钱别说利息了，就连本金都收不回来，等齐瑞回到家，杨芸还不得跟他翻脸？

不过在制衣行业发展了这几年，齐瑞已经尝到了成本低廉的甜头。像白布胚，从八十支到一百六十支的市场采购价大约在两块多左右一米，上下浮动不会超过两毛钱。可如果是经过印染过后纱线织成的布料，市场采购价却提高到了三块五到五块不等，增加了近乎一倍，这也是祥瑞制衣单独有一个印染车间用以降低原料成本的原因。

而利润的提升，一方面是降成本，另一方面是增加销售渠道亦或者说是优化销售渠道，找高端客户去合作，这样一块钱的成本不仅仅能卖到两块，甚至如果运作得好的话，能卖到三块甚至四块。

齐瑞确实想帮王东一把，也确实师出无名。可如果突然师出有名了，也就顺理成章了吧。

一直以来，齐瑞就想收购一家纺织厂，这样一来就能实现布匹面料的自供自足，价格上自己说了算，按祥瑞制衣现在的生产能力以及订单量，用不了几年就能收回成本，白赚一家纺织厂。

然而能被齐瑞看得上的纺织厂并不多，威纺是自己的老东家，体量庞大，生产能力不需要质疑，但收购自己的老东家，齐瑞还会心存顾虑，会不会被人看作是当年的沈万三回来了？收购轻纺，就更不可能了。至少按祥瑞现在的体量，得有超过三倍以上的财力，齐瑞才有能力将轻纺收入囊中。不得已齐瑞已经将目光瞄向了仅有一个太行山脉相隔的衡纺集团，作为在威纺当副厂长时跟衡纺集团针锋相对了那么多年，齐瑞对衡纺的实力同样了如指掌，真要是把衡纺收入囊中，他也不会有心理负担。但有一个限制因素，那就是衡纺跟轻纺以及威纺不同，是以麻织品生产为主的纺织厂，跟自己的纯棉服装生产理念有很大的冲突。一旦齐瑞决定收购衡纺集团，就意味着他要调整现有的纯棉服装生产线。

可威纺不同，三十年前威纺就是名震一时的大型纺织厂，而且是以棉纺织为主，跟自己的产品理念相契合。如果收购威纺，一定能降本增效。刨出去齐瑞的心理负担不说，还有一个先决因素，那就是威纺的控股权并不在威纺的手里，而是在轻纺的手里。

所以齐瑞想退而求其次，试探的问道。

“这样吧猴子，你带着你的国际贸易部来祥瑞制衣帮我吧，别接威纺那块烫手山芋了。都说树挪死人挪活，如今的威纺已经不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就能挽回的了，你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只要你过来，就是祥瑞制衣集团的副总经理，能力上我信得过你。而且威纺的财务状况也是事实，就算你带着你的国际贸易部过来，也没人说三道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