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还没发话,齐瑞反倒先埋怨上了,再回想起昨天傍晚稀里糊涂签下的内供合同,王东当即就毛了,三步两步走上前去,一把薅住齐瑞名牌西装的衣领子。
“你还好意思说我?有你这么干的吗,趁我喝多了给我下套是不是,来来来,咱出来说来。”
许国强父女俩还被蒙在鼓里,齐瑞也知道这种事仅限王东一人知道,心中有愧也好,念及往日兄弟情分也罢,一直被王东拽了出去也没摆架子。
一直出了住院部大楼,确定许国强父女俩听不到了,齐瑞这才抓住王东的手腕往外一扯。
“我说猴子,你闹够了没有。你不就是想说内供价格的事儿吗,那我帮了你,你是不是该让我赚点儿好处?”
王东气的呼哧呼哧喘大气,指着齐瑞的鼻子臭骂。
“老二,哥儿几个知道你心气儿高,甚至有一统天下的野心,可我没想到你会把如意算盘打到我的头上。十五个亿就买走了我们威纺的控股权,你赚得还不够多吗?一块四毛五,你比孙宪刚还狠。他一个五毛钱的棉价误差,一年下来我就要多储备四个亿的备用金,你直接砍掉了我五毛多啊。最多三年,你那十五个亿就赚回来了。等于是你一分钱没花,白赚了个大型纺织厂呗,你咋不去抢啊。”
说到底,在这件事上齐瑞是心中有愧的。但从祥瑞服饰的角度想,齐瑞又没错。
生意嘛,哥俩好归好,但钱还是要赚的,更何况不是还给威纺留下利润了吗。
这也正是因为齐瑞以前是威纺的副厂长,明确的知道威纺的投入产出比,所以才敢肆意压价,只给威纺留下指甲盖儿那么点儿的利润,大头儿全让齐瑞给赚了。
可齐瑞跟王东毕竟还是要以兄弟相称,更何况威纺的控股权在齐瑞的手里,他还指着王东给他的商业帝国立汗马功劳呢。所以适当得开导,也是必要的。
齐瑞也不在乎身上的西装是不是名牌,拍了拍台阶让王东挨着他一起坐下。
“猴子,你在国外这些年,像这样的事见得还少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市场行为了。扪心自问,威纺是不是需要钱,又是不是我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了你一把不至于让威纺破产?咱哥俩好没错,可孙宪刚跟你差吗?他都不肯借给你钱为啥?因为他在你身上尝不到甜头。说白了,帮助是相互的,我帮了你,你能帮我啥?所以我从第一次合作上赚你点儿钱,怎么了,有错吗?”
王东当然知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市场行为,而且以前他在国外的时候这种小伎俩也不是没做过。只是他打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自己一起拜过把兄弟的老二哥会对自己来这么一手。
刨出去彼此的关系不说,齐瑞从王东的身上狠狠的薅了一把羊毛,顶多算是双方的合作让齐瑞赚翻了,王东只不过成了白跑腿儿的,也没亏到哪儿去。
看着王东沉默的样子,齐瑞知道王东的怒火在渐渐消退,赶紧趁热打铁。
“猴子我问你,如果我没收购威纺的控股权,而是你想办法从银行借到了钱,把这些钱发放了工人工资,更换了机械设备,改善了棉纱棉布的质量,可是有人敢跟你合作吗?威纺积攒了三十多年的信誉已经崩塌了,你让那些合作伙伴们怎么相信你们的产品不会再出现质量问题?也正是因为我买入了威纺的股份,我能帮你现身说法,才能让你带领威纺慢慢的再把丢失的信誉找回来。那这个钱该怎么算?这是无价的,懂吗?”
王东还真是头一次听到这种混账逻辑,简直是人要脸树要皮,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齐瑞他距离成仙不远啦。
不过齐瑞这一番话还真的提醒了王东,等厂区里的机械设备全部更换完毕投入生产的时候,要搞一场盛大的动员仪式,最好能把那些新老客户也请过来做个见证,当然齐瑞这小子也别想跑,他得留在现场帮王东做弥勒佛。
齐瑞刚才不是说了吗,祥瑞服饰入主了威纺集团,就相当于替威纺打了一剂强心针。威纺的病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除根儿的,到时候就算齐瑞有一千万个理由,也得老老实实在威纺呆着,哪怕是替王东当门童。
“呵呵,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呗?”
齐瑞当然知道王东心里还咽不下这口气,可这个世界上脸皮厚得也不止王东一人,至少齐瑞在几兄弟面前,还是厚脸皮的那种。更何况,齐瑞也需要在这个时候耍个无赖,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那当然,你还真得谢谢我。如今我已经是你的老板了,老板来威纺视察工作,你不得好吃好喝好招待?呦,都这么晚啦,说得我都饿了,走走走,叫上优优吃饭去。”
看到齐瑞这个蹬鼻子上脸的劲头,王东还真是被气笑了,坑了我这么大一笔,还舔着脸让我请你吃饭呐。
王东不想去,可耐不住齐瑞生拉硬拽。给许优优打电话下来吃饭,许优优以照顾父亲为由拒绝了,她才不想听哥俩吵架。
原以为齐瑞说让王东请他吃饭,会再宰王东一顿。可结果没想到,齐瑞非但没去什么大饭店,反倒拉着王东到了一个破旧的小饭馆儿里:胡记饼卷肉。
饼卷肉是洺州的名吃,出了洺州,哪怕在全省其他城市看到了“洺州饼卷肉”都没洺州本地得正宗,关键是味儿不对。
而且,在洺州想吃正宗的饼卷肉,可千万别去什么大饭店,一定要找那种看起来脏兮兮油脂麻花的那种小店,匠心独到,所以在洺州大街小巷,来往客商只会看到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门脸房,上面却写着张记、王记、李记之类的招牌,每一家都有他们独特的味道。
以前几兄弟刚参加工作那会儿,饼卷肉是他们经常吃的美食。可参加工作之后,很多时候因为工作需要,反倒不常来这种小店了。王东还记得,他们哥儿几个每次来胡记,就坐在最靠近炉灶的那张桌子上,哪怕是看着厨师煽饼,都是一种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