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见到了洪亮声音的主人,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
待看清此人的相貌,陈原心中一突,如同老鼠见到猫一样,磕磕巴巴道:“总、总捕头!”
这个高大的中年人正是秦苍的父亲、衙门的总捕头秦远山。
先前动手擒拿秦苍的那些捕快此刻纷纷低头盯着地面,不敢对上秦远山的视线。
“陈原,你当差都当这么多年了,连服从指挥这么基本的规矩都不明白吗?”秦远山不紧不慢地说道。
后者硬着头皮说道:“总、总捕头,这是王主簿的意思。”
“那王主簿可真是操劳。”
秦远山深深地看了陈原一眼,之后径直朝秦苍走去,“就是你这小子在袭击官差么?”
“小子知罪,听候大人发落。”秦苍做出了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行,本官要好好地审问审问你。”
秦远山押着秦苍直接离去。
一旁的陈原张了张嘴巴,但话到嘴边却有些卡住了,最终他还是没敢说出什么阻挠的言语。
等到彻底离开了众人的视野,秦远山的脸色缓和了下来,眼神关切地看向秦苍:“怎么样,没被伤到吧?”
“爹,你放心,我没事。”秦苍说。
“没事就好,看来这段时间你身上发生了很了不得的变化啊,到时闲下来以后,你可得跟我好好说道说道。”
秦远山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骂了一声:“这回是我疏忽了,没想到手底下竟然出了这么一个白眼狼!”
“此次的事情,是我没能及时收住手。”秦苍明白,石狼身份敏感,他的死亡所引起的风波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平息得了的。
“苍儿,不怪你,石狼的事情本就是因我而起,是我这个做爹的连累了你才对。”
秦远山内心愧疚,所幸此次秦苍没什么大碍,否则的话他都不知道要如何自处了。同时,心中的愧疚感也让他的想法变得更加坚定,他一定要处理好石狼事件的善后工作,让儿子平平安安地回家。
不过即便如此,表面上的一些章程步骤还是要做一下的,如果不做,反而会给人留下话柄。
于是,秦远山将秦苍带到衙门里面,进行了一系列常规的办案流程。
直至一个大腹便便的官员到来,打断了秦远山。
“哟,王主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秦远山怪声怪气地与那个官员打了声招呼。
王主簿看了一眼秦苍,然后将目光转移到秦远山身上:“秦总捕,烦请移步,我有事与你相商。”
秦远山不情不愿地跟王主簿来到一处阁楼。
“秦总捕,想必你也知道,石狼是布兰切特先生的人。”王主簿开口说道。
“原来王主簿是来了解石狼案案情的呀。”秦远山正色说道:“此案已有了论断,正好说与王主簿你听。
案发之时,死者石狼上门寻衅,差遣一帮地痞无赖对天元武馆进行打砸破坏,重重击伤了馆主林天元以及诸多的武馆弟子。后来,石狼甚至还想对一个名叫秦苍的年轻人痛下杀手,只是他没能遂愿,最后被人反杀。
此案案情清晰、人证众多,皆可证明死者石狼纯粹是目无王法、咎由自取,那个名叫秦苍的年轻人则是合理自卫。”
王主簿道:“秦总捕,秦苍是你的亲眷,此案你应当避嫌吧?”
“避嫌自是可以。”秦远山道:“但我相信,即便任何人来接手此案,也会得出与我一样的论断。毕竟此案证据确凿,只要眼睛没瞎,都是能够明辨是非的。”
“远山啊,你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就别在这儿跟我打官腔了。”
王主簿换了一副语气:“宏阳城内谁都知道那石狼是个作奸犯科的恶徒,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他可是与那个西洋巫师布兰切特攀上了关系啊,打狗要看主人!
咱们衙门也得给那布兰切特一个交代啊,不然此事不好收场!”
“给他一个交代?那谁给我一个交代?”秦远山怒形于色:“难道西洋人就能够凌驾于大乾律法之上吗?”
王主簿没说话,露出一脸苦笑。
看着对方那苦笑,秦远山也安静了下来,阁楼上的二人就这样沉默了良久。
“远山,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
王主簿率先打破了沉默:“这段时间朝廷在准备与洋人的和谈事宜,在这个节骨眼上,咱们更加不能与那个布兰切特闹僵。
否则这件事情如果闹大了影响到了邦交层面的话,整个宏阳城衙门谁也担不了这个责任!”
“又准备和谈?!”秦远山只觉胸口发闷,“这次前线都还没开始打起来呢,这就准备和谈了?”
“打?咱们拿什么跟别人打?”
王主簿叹了一口气,眉目间浮现出难以掩饰的落寞。
“这……”秦远山的心底涌现出一股炽烈的情绪,但他的理性告诉他,发脾气改变不了任何东西,王主簿之言的确就是事实。
这一刻,他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
不过就算再无力,秦远山也不愿放下保护秦苍的念头,他绞尽脑汁地想着对策,如果实在没有办法的话,他准备带着秦苍远走他乡隐姓埋名。
见秦远山脸色纠结,王主簿道:“远山,其实你也不必太过忧愁,石狼案说不定还有转机。”
“还有转机?”
秦远山噌的一下抬起头。
“之前,布兰切特派人来衙门传达了一个消息,说是想请你去他府上坐坐,了解一下石狼案的细节始末。”王主簿说:“我看他所表达出的态度并没有很强硬,估计这里面有转圜的余地。
你就依他所言,去府上拜访拜访,跟他好好地沟通一下,就算是赔礼道歉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