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火的猪场离高庙镇还有五六公里,
小货车继续攀升,
直到海拔超过3000米,
周围的树木从各种榕树柏树,
变成了茂密的灌木丛和一株株造型古朴孤傲的冷杉,
这才看到熟悉的二层小楼。
这一路上,
除了偶尔看到两个采茶的乡民,
只能看见盘旋的山路,
时不时能看到野猪出没。
从镇里往猪场的这段水泥路,
当年还是爷爷请人一手一脚修出来的,
不知道挑了多少担子,
走了多少里山路,
如今斯人已逝,
让人不甚唏嘘。
小货车抵达家门口的大铁门,
甩狙从车上下来,
打开门上的铁将军,
李火将小货车停进货仓,
熄火后,
李火和甩狙拼命往外搬东西。
这一趟买的东西杂七杂八,
光是卫生纸就买了好几捆,
谁叫超市促销优惠呢。
把东西搬到家里放好,
李火这才拿出专门给大黄带的鸡鸭鱼广谱骨头,
拌上已经熬煮了七七四十九小时的火锅底料,
又舀了一瓜瓢苞谷,
往后院的鸡棚走去。
从李火把大黄捡回来,
本来是放在前院看家护院的,
但大黄老是喜欢去后院睡,
李火只能在鸡窝旁边给它弄了个窝。
现在李火甚至有点怀疑,
大黄是不是知道自己修炼会引起注意,
故意苟起来韬光养晦。
经过杂物间的时候,
看到里边有把短铁锹,
李火心中一动,
拿上了。
主要是母鸡这块让他有点顾虑,
养鸡就是为了改善伙食,
之前已经杀掉了好几只,
而且甩狙杀鸡从来都是简单粗暴,
万一对方要报血亲的仇……
李火不敢往下想。
鸡棚里,
几十只土鸡翻土啄虫,咕咕乱叫,
旁边大黄身体围成一个圈,
趴在窝里困觉。
李火探出头,
目光搜索,
终于在鸡群中发现了一只特别安静的母鸡,
它正单独卧在一块干净的地方,闭目养神。
忽然,
大黄直起身子,
两只耳朵竖了起来,
目光在看到李火的刹那,
“汪!汪!”
大黄两脚扒地,
激动地叫了起来。
“大黄!”李火喊了一声。
大黄身形矫健,
摇着尾巴跑了过来。
见到大黄那笑得跟狗尾巴花一样的舔狗模样,
李火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至少大黄是认他的!
像是嗅到了李火手里的食物气味,
大黄围着李火,
着急得团团转。
李火拍了狗头一下,
将火锅底料拌骨头倒进大黄的狗盆里,
看着大黄大快朵颐,
李火这才端着苞米往鸡棚走去。
见到李火走过来,
鸡群一下子沸腾起来,纷纷朝李火这边跑过来。
李火在石槽里洒下苞米糠,一群土鸡为了抢食飞天遁地,
而它过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走过来吃东西,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幕后老大,
不动感情地看着一群特别张扬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混混。
李火站在一边观察着它,
它仿佛也在观察李火!
李火被一只母鸡瞅得浑身发毛,
赶紧走到大黄身边。
大黄舔了舔李火的裤腿,
继续疯狂干饭。
李火心里涌起一丝愧疚,
大黄都已经是修行中狗了,
他竟然毫无察觉,
还让它住狗窝,
这不是反派才有的做派吗?
十万战神麾下已经在路上了吧?
李火伸出手,抚摸着大黄后颈,
不由得想起了他与大黄初次见面时的场景,
顿时一阵有感而发,
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
鸡大见同类被吃而修行,
大黄应该是莫欺少年穷了吧?
果然不管是人还是动物,
一旦发愤就会有奇迹。
不过话又说回来,
做人不能太偏激,做狗也是,
为了大黄的心理健康,
李火觉得自己有必要对狗子心理按摩一下。
李火拿出手机记录这主慈狗孝的温馨一幕,
“大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李火轻轻拍了拍大黄后颈,
眼前出现刚遇见大黄时,
大黄的窘迫可怜,
几只金毛的趾高气扬,
“不要羡慕这个城里的狗它吃的好住的好,我跟你说,它哪儿有你滋润。”
“这一片山几百亩地你随便遛,天天两个腿裆磨得铁亮。”
“你遛半天都够它遛一年了!”
李火摸着大黄脑袋,指着这一片大山,道,
“最主要的一条,在谈对象方面,你天天舒服了你能不知道吗?”
“它们吃的好住的好有啥用,都是太监。”
大黄咧着嘴,像是听懂了李火的话一样,
受用地甩了甩尾巴,
显然对于李火提及的自由和谈对象方面很满意。
确认了大黄对自己的忠心,
李火老怀大慰,
要不是学的是理工科,
非得当场吟诗一首,
走到前院的时候,
李火把刚才这个视频上传到了斗音,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大黄早年命运坎坷,
在碰到他以后终于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
而且还能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
算是既找到了自己兴趣,
又能靠兴趣养活自己,
多么励志的典型!
愿天下有志狗都被温柔以待!
发完视频,
李火有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成就感,
走路都感觉踩在了云上。
李火没看到的是,
他前脚刚走,
大黄就把盆里的饭全干完了,
随后它就像是忽然顿悟了什么,
猛地跳了起来,
一掌拍在狗窝边的围墙上,
只听哗啦一声,
红砖砌成的围墙竟然裂开数道缝隙,
大黄双目赤红,
身体一纵,
直接撞出一个大洞,
消失在了林子里!
看到大黄发神经似地跑出去了,
鸡大再也无法淡定,
翅膀一扇,
从鸡棚飞了出来,
看着大黄撞出的大洞,
鸡大一双眼睛里透出浓浓的不解,
在它的感知中,
大黄似乎经历了突然的质变,
说不清楚,道不明,
但如此玄奥!
在伫立了一会儿后,
鸡大把目光投向大黄的饭盆,
骨头已经一扫而光,
只有点点残渣。
鸡大啄了一口黄色的火锅残渣,
忽然它瞳孔大睁,
整个鸡都呆住了,
这是,
这是什么味道?
鸡大只觉眼前记忆如走马灯一样,
从破壳而出,
到长大成鸡,
这些年吃过的东西在一瞬间涌了上来,
曾经的美味,
此刻竟然如同猪食!
鸡大脑子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呐喊,
轰隆一声,
头顶似乎洞开,
受到强烈刺激的鸡大两眼翻白,
嘎吱一声,
整个鸡直挺挺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