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牌开路,皂隶随行,绿袍着身,乌纱摇曳,高头大马身上坐,好不威风。
看着与记忆中截然相反,高调出行的钱衍,刘牧知道,他定是用了原身的家产攀上了高枝儿。
原来朝中没人的他可不像现在这么猖狂,恨不得时时刻刻把自己藏起来,以免“上面”掉下来个小“石块”把他这条连池鱼都算不上的虾米给砸死。
“钱兄,救命,快救命。”
碍于武力胁迫,心不甘情不愿的在府门前长跪的刘泽勇看到了救星,蹭的一下起身跑到钱衍的附近,比兔子跑的都快。
“谁是你兄,莫要胡乱与本官攀关系,小心我治你个乱言之罪。”
钱衍居高临下的俯视被皂隶拦住的刘泽勇,看得他一愣,却也没敢顶嘴反抗。
“钱大人,他…他活着回来了。”
顺着刘泽勇指的方向望去,钱衍看到了正含笑冲他招手的刘牧,心里也是一惊,但却没有像刘泽勇那样明显的表现出来。
毕竟是在官场混迹多年,心中颇有几分城府的两口之人。
“刘都…哦,不,刘员…刘牧,虽然你我相识多年,私交不错,但你居然在天子脚下当街纵仆行凶,本官定不能容你如此放肆。”
“来人,将他带回衙门审问。”
戴交脚幞头,身穿圆衫麻鞋的衙役手持长棍向前,被卞祥和縻貹二人堵住去路。
两个人就如同两座小山一样,带给人强烈的逼仄感和压迫感。
知道刘牧爱养这些江湖中人的钱衍后退两步,生怕这等不要命的杀才突然动手。
“刘牧,我告诉你,这里可是天子脚下,是圣人所在的地方,你要是敢向朝廷命官动手可就不是赔偿些银钱,打几下杀威棒就能了事的事情了。”
“卞兄长,阿貹,你们让开吧,看把钱大人吓得,要是当街失禁,官仪尽失,可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呸,怂货。”
縻貹朝钱衍吐了口吐沫,和卞祥二人重新走回刘牧身后站定。
“钱大人,请吧,正好我也有事要报官,我相信像钱大人这种“为民做主”的好官一定会秉公执法的,对吗?”
被接连阴阳怪气嘲讽的钱衍面皮抖了抖,制止了哆哆嗦嗦要抓刘牧的两个衙役,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牧扭头对卞祥和縻貹叮嘱照顾好潘金莲和福伯,没有让他们随行,跟着钱衍走了。
一路行走,拐了七弯八绕,钱衍并没有如约将刘牧带到衙门大堂,反而孤身一人把他带到了一间地牢入口。
“你说你,既然侥幸捡了一条命,就该老老实实的待着,非要上赶着回来送死。”
“而且,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蠢笨,一如既往的天真,连那两个莽汉都不带就敢跟本大人走,和我诓骗你的家产时一样。”
“不过,也多亏你这么蠢我才能得到你的家业,打通了上下的关系。”
“五年了,我待在这个破县令官位上五年了,就因为我是农家子弟出身,连那些个狗屁主簿小吏都敢背地里嘲笑我。”
“可现在我终于要一步登天了,那些骂我的、欺我的、辱我的,我都要十倍的讨回来。”
“对了,你身边的那个绝世美人我也会好好利用的,若是能借机将她献给蔡相,我的仕途定会更加一帆风顺。”
“哪怕是没能献出去,自己留用也是好的,与那等美人共赴巫山定会尽尝鱼水之欢。”
刘牧总算是理解了什么叫反派死于话多,钱衍不停歇的说话听的他耳朵都疼的不行。
“你真的觉得你吃定我了?我武力虽然谈不上多强,但对付你个尖嘴猴腮的文弱书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以为本大人会毫无准备的就把你往这儿领?”
“孙大孙二,出来见见我的“好”朋友。”
钱衍一拍手,两个膘肥体壮的大汉穿着褐色汗衫,露出一身的腱子肉,拿着两把杀猪刀走出。
“看在你让本大人仕途一帆风顺的份儿上自己乖乖走下去吧,别让我动粗。”
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更别说从不认为自己和好汉挂钩的刘牧了,看着明显不是对手的孙大孙二,他相当从心的打开了地牢的门。
刚一打开门,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险些让刘牧吐了出来,那味道比下水道,比穿在脚上一年多没洗过的袜子都难闻。
有那么一瞬间,刘牧觉得回身和那两个屠夫一样的孙大孙二打一架都比走进这地牢要强。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刘牧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挨上那么一顿胖揍属实是没必要,捏着鼻子走进牢内。
烛火昏暗,墙壁散着湿气,让人止不住浑身发冷,几块仿佛是人类的骨骼零散的遍布在地上。
地牢的正中间有着一个架子,架上有着各式各样的染血刑具。
一阵风从洞口吹下,刑具碰撞发出呜呜的声音,好似是在刑具下枉死的冤魂在哭泣他们悲惨的遭遇。
“欢迎来到我的私人刑场,怎么样,我们是先小人,后君子,还是先君子,后小人?”
钱衍面色不改的带着孙大孙二走下,连个遮掩都没有。
显然,他早已适应这里的环境。
“怎么个先后法?你没有直接动手杀我肯定是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你这时倒是聪明了,不错,我想要你藏起来的那些宝物。”
“宝物?难道我接受的记忆缺失了?不能啊,原身从小到大的一点一滴我都全部记得,没有一丝遗漏。”
虽然刘牧的确不知道刘泽勇和钱衍接连提起过的宝物是什么东西,但这并不妨碍他嘲讽钱衍。
“是你蠢还是我笨?你觉得现在这个情况我会告诉你?我前脚告诉你,你后脚不就把我宰了?”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我会让你活着从这里离开吗?我就不信你面对这些刑具能不开口!”
孙大孙二一左一右的夹击刘牧,想将他按到木椅上。
可刘牧早就借着说话的功夫将周遭的环境摸清,挥袖打灭近前的烛火,躲过孙大孙二的夹击,却没有逃走。
而是老神在在的坐在了满是血污,泥垢的刑椅对面的官帽椅上。
“钻钱眼,不如我们两个打个赌如何?”
“就赌等下你会不会跪在地上对我三拜九叩,涕泪横流的求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