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益华穿着运动服,戴着鸭舌帽,手持球杆正与霍官泰说笑。
这时三辆轿车沿着道路驶进球场停稳,数名便衣警员率先下车,四散开来,在球场旁执班站岗。
何定贤、坚宝宁相继下车,一同来到车尾,弯腰取出球包。
杜益华见状连忙笑道:“霍先生,警队长官到了。”
霍官泰点点头,满脸笑容跟海关署长的脚步,一起来到车旁伸出手:“坚sr,何sr,下午好。”
何定贤将球包递给一名球童,再取出一根长杆,在手中掂了掂,侧目望向霍官泰、杜益华二人。二人并肩同行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老友,好似非常熟络,根本不像是有过节的样子。
坚宝宁则与杜益华轻轻一搭手,便回头望向何定贤,笑着介绍:“何sr,这位便是海关署的杜长官,全港水的事情,全都由海关署说的算!”
这时的港岛海关署还隶属于工商署管理,前身为出入口管理处,负责人为主任级,职位名叫作监督。现在海关署转移到工商署管理,全称工商署缉私队,负责人升级为处长级,名为缉私队总监。
在行政海关署目前的构架比警队低,海关署长职位自然也比警队低。
杜益华连忙摇头:“不敢。”
“警队的水区才是负责港岛水域安全,海关署只是干一些临检报关,水缉私的杂事。”
他对警队是完全惹不起的状态,不管是谁做警务处长都得供着。
坚宝宁拍拍他的肩膀,朗声笑道:“哈哈哈,杜sr谦虚了,打球,打球。”
几人走球场,何定贤介绍道:“坚sr,这位是霍先生,我在生意的朋友,早年就靠水生意发家,现在开始岸开发房地产项目。”
“信德航务的老板。”坚宝宁笑脸吟吟,出声道:“我早早就听说过霍先生的名,今天见到果然是青年才俊,实干家啊!”
“不敢当。”
霍官泰穿着西装,语气不卑不亢,礼数却很周到。
只见他双手递一张名片,轻轻鞠躬,笑道:“港岛发展离不开警队的贡献,坚sr就任警务处长是社会各界,众望所归,请坚sr多指教。”
“客气了。”
坚宝宁单手收下名片,礼貌性看了一眼,便递给下属收起来,回应道:“以后常来打球。”
“啪!”
坚宝宁双手握杆,站在击球点,果断挥出一杆
球体划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落地滚出一段,距离洞口已经不足十米。
“好球。”
看球停住的地点,四周没有坡度,又背向阳光,下一杆不会有炫目,确实打的漂亮。
一小时后,霍官泰回到休息区,摘下帽子,拿起毛巾擦了擦汗。
坚宝宁十分意外的道:“霍生,你球打的真不错。”
“我比较喜欢运动。”霍官泰接过球童递来的一瓶水,拧开瓶盖,笑道:“偶尔会来打打球,也是俱乐部的会员,但论水平技术距离坚sr还有一大段距离。”
“很不错了。”坚宝宁赞许的点点头。
因为在四人当中唯有坚宝宁是真正会打球的,何定贤、杜益华都是滥竽充数,全当娱乐活动。
霍官泰在两个菜鸟的衬托下,竟然展现出不错的水平,真是对到坚宝宁的胃口。
“对了,你是不是有一艘船被海关扣在维港?”坚宝宁道:“海关署的杜sr就坐在旁边,同杜sr说一声,船就可以拉出来了。”
杜益华心知肉戏来了。
他连忙道:“坚sr,我之前就已经与霍生联系过,船和货随时都可以提走。”
霍官泰点头道:“是的,坚sr,杜sr之前同我联系过,不过,信德航务一直在水跑,包括现在的工程公司、建筑公司,想要发展都需要用航运送货。”
“所以,这不单单是一艘货船的问题,而是我想知道信德航务哪里得罪杜sr了?”
坚宝宁眼神望向杜益华,杜益华心惊肉跳,觉得大事不妙。总不能直白的同坚sr讲,是当初麦sr为了打压华人而扣船吧?他作为海关署长都知道警队内部华人已经得势,坚宝宁便是华人推台的亲华派。
这句话说出来会大大得罪坚sr,为将来的仕途埋下隐患。
何定贤则笑道:“当然是关税啦,泰哥,这我就不得不说你了,运货进港交关税天经地义,让杜sr少收钱,杜sr当然会不开心啦。”
“阿仔!”
猪油仔立即提了个皮箱前,摆在椅子打开,露出一卷卷港币。
“七十万。”
何定贤吸了口烟,出声问道:“杜sr,够不够补关税?”
杜益华望着一箱港币觉得十分烫手,装傻充愣的笑了两声:“呵呵,何sr在开玩笑,关税是港府收的,又不是入我们海关的账。”
霍官泰道:“何sr,我虽然没给港府交税,但是给警队交了钱,海关署又在警队领规费。那么海关署算不算收了我的钱,却又查了我的船呢?”
“坚sr,警队不是这样做事的吧!”
坚宝宁蹙起眉头,沉声道:“给警队交过钱的事,警队就会管,不然警队就不用收钱了。何sr,伱对规费的规矩最熟,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何定贤望着杜益华紧张的表情,发笑道:“简单,谁扣的船,谁站出来负责。”
“哪只手扣的船,剁掉哪一只手。”
杜益华眉头直跳,表情霎那间变得十分难看,沉声道:“何sr,不好吧。”
“海关署缉私也是职责所在,偶尔搞出一些误会,搜错一两艘船很正常,既然海关署已经答应放船,又何必去为难下边的伙计?”
当初他为麦景陶做事,很大程度,便是因为警队发放着海关署的规费。现在警队又以规矩为借口,要惩戒海关署的人,说到底,两个部门是互不统辖的,警队的内部清洗凭什么清洗到海关来?
他的初衷也是为警队做事啊!
坚sr却态度强硬,语气带着杀意,主动接话道:“规矩就是规矩,如果可以用误会来掩盖,谁还会把规矩放在眼里?今天扣一艘船,明天再搜一艘船,警队又怎么能在码头收规费!”
“杜sr,打电话把人叫来!”
杜益华张张嘴,不可置信。
坚sr的态度太过强硬!
就连霍官泰都稍稍有些失神,意想不到,但转念一想又很合理,因为,坚宝宁刚刚位警务处长,好不容易拿到蛋糕,自然不允许有人破坏规矩。要知道,现在警队码头、江湖的规费都已经交给军队派,坏规矩不就是砸他的碗吗?
而且坚sr还想要趁机给海关署的人一个教训,大家一起赚钱可以,但海关署绝不能插手警队的内务,否则,警队一样会还回去。麦sr当初利用海关署力量是迫不得已,但实则已经犯了一个政治的大忌。
何定贤轻笑道:“杜sr,你这么怕,总不至于是亲自扣的船吧?”
杜益华扭头望向他,嘴角挑起冷笑:“何sr,我亲自扣的船,是不是就要剁我的手,大家都是为港府办事,不要太仗势欺人了。”
“不一定。”
何定贤淡然道:“不守规矩的人,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不分规费。海关署将来要是一分钱都不收,这件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如果你还想要收钱,我就欺负你了,你想怎样?”
杜益华深吸一口大气,作为海关署长代表海关署全体的利益,不可能白白放弃同警队分规费的权力。如果他敢这样做,手下的人不会甘心,海关署大概率换一个署长来同警队谈。
当初利用规费节制海关、消防等部门,无疑是为警队取得了特殊地位,在纪律部队中拥有绝对的主导权。
“好!”
“我去打电话!”
杜益华憋着口气,转身离开。霍官泰见状心生不安,低声问道:“何sr,不会出事吧?”
“吃你饭的狗,踩它两脚,它能怎样?”何定贤却语气不屑,轻蔑的道:“对鬼佬就要狠一点,十倍、百倍的还回去,鬼佬将来才会敬你。”
“何况,有坚sr在旁边,怕乜?”
坚宝宁抽完一支烟,重新拿起球杆:“霍先生,再来打一场?”
霍官泰连忙跟:“乐意奉陪。”
半个小时后。
杜益华带着七名表情迷茫的海关警员重回球场,向正在打球的坚sr说道:“坚sr,人都已经带到了。”
“霍先生,你去见见。”坚宝宁打完一杆球,并不打算去与海关署的小喽啰见面。霍官泰拿着球杆回到休息区,正好看见何定贤用球杆指着七个人问道:“霍生,当初是边个扣你的船?”
霍官泰苦笑道:“何sr,我当时可不在船。”
“没关系,随便挑个看不顺眼的。”何定贤目光扫着七个鬼佬。只见鬼佬表情慌张,互相对视,模样十分滑稽,杜益华则走出休息区找坚宝宁打球。
七人之中有一个海关队长,剩下的六名都是海关小队长,其中海关队长是“监督级”,相当于警队署长,负责一个码头的稽查。海关小队长则是高级督察,为一个行动小组的指挥官,与警队的职级一模一样。不过由于海关人手较少,高级督察往即是助理监督,再便是监督与高级监督。高级监督便相当于警司级了。
“随便吧。”霍官泰给了一个值得玩味的答案,把决定权抛给何定贤,何定贤欣然答应,把球杆转向海关队长咒骂一句:“看什么看,妈的,长的这么拽,我就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