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门之命，便是纵使处于万劫不复之地，也能将一切推倒重来。

……

乾元山

山中无事物，一岁一年华，若有寻客至，便以松花酿酒，春水煎茶，同席而坐，秉烛长谈。

山中玄云观，便是此山主人，观中只有两道身影，一大一小，一老一幼。

虽是幼年，却也有十之六七，过了及冠之年。

龙凌风怔怔看着腰间石盘发呆，不知道为何突然腰间多出了这么一件东西，摸起来冰冰凉凉很舒爽。

不过心中有一种意识，告诉自己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特别是师傅。

“太乙…先天奇门，决？”

“听起来像是我们奇门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腰间？”

“不管了，反正自己就要下山渡世，多一件宝物护身也是好的，想来这石盘定有不凡之处。”

龙凌风将石盘在腰间藏好，整理了一会衣装，将头发用发簪钴起摆正，慢悠悠的往观外走去。

此时观门处站着一位老人，凌涯道人。

“师傅！我记得您曾经说过，待我过了及冠，潜心念决一年后便可出观，如今我真的可以出去啦？”

哪知凌涯神色严肃，认真的问了一句：“凌风，你是如何看待奇门的？”

龙凌风见师傅如此认真，也正了正身子，恭恭敬敬的回道：“奇门者，术士也，是以借天时地利，算天命人和……”

说到兴处，又揉了揉肩膀，准备好好大论一场，谁知道被师傅突然打断。

“那你可知，世人对于奇门的态度？”

龙凌风愣了一下，这件事对于他来说，自记事起便跟在师傅身边，从没考虑过其他，如今听师傅一问，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如今下山历练，是奇门之人必不可少的历途，只是世人对奇门皆是避讳莫深，届时你定要谨言慎行，谋而后动。”

“师傅说教的是！”

龙凌风恭敬的作一个揖，眼神却是不断的撇向山路。

凌涯自是将一切放入眼中，轻叹一声，“去吧，前路凶险，定要小心为上。”

“我会！”

话音一落，人就消失在山中。

……

龙凌风脚步轻快，一路飞奔在林野小径上，遇山踏山、遇水渡水，倒也真有那么几分云游滋味。

早已扔掉的布鞋说明他很享受赤脚踩在泥地上的柔软。

自乾元山而下，一路向东，期间多为山岭密林，蚊虫蛇蚁。这些都是小事，最主要的还是如今他已经连续行走了三日！

虽说下观时带有一些粗饼，可观上食物本就不多，此时的龙凌风稍稍有些饿意，周围却仍旧是一片大山，不见村落。

龙凌风停下脚步皱了皱眉头，在周围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一处地势良好的位置。

“起局！”

随手掷出八卦九宫盘，九宫随即在地上映照出来。

“奇门之运，掌中之命，三奇六仪，甲字先行。”

随着话音一落，六仪之中（戊、己、庚、辛、壬、葵）以戊字排头，天干三奇（丁、丙、乙）紧随其后，在九宫之中没有目的的变换。

龙凌风抬头看了眼天色，摸了摸时节。

“此时万物生长，昼夜相等，应是春分不错，天将微亮，日浮东方，便是辰时无疑。”

“如此一来，辰时春分，位居上元，乃是阳顺三局！”

念头刚定，龙凌风单手恰决，只见九宫之中六仪领先，三奇随尾，从三号位开始，慢慢顺推，直至所有天干禁止不动时。

龙凌风口中轻吐，“五行震木，属阳木，只是按理说卦象因是相（小吉）才对，为何如今不见坎水，反而变成了休（小凶）呢？”

“既然不见坎水，想必变数应是在坎位，也就是…”龙凌风随着话音改动站位，随后停下正对着一个方位喃喃道：

“南方。”

虽然不知南方发生了什么，但既然变数在哪儿，龙凌风定然是要去一趟的。

一路南下几里，周围环境也由之前的郁葱变得干枯起来。

也终于遇见了下山之后的第一个村子，只是村子状况有些不忍直视。

因为村子周围，所有河流全都枯竭，没有水源，自然颗粒无收，而此时村民们正围在土地堂旁跪拜，乞求天公降降雨。

龙凌风看到这一幕，眉头不由得皱的更深了。

“你们这是作何？”

听到话语，村民们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因为他们实在想不到为什么会有人来到这偏远而穷苦的山村当中。

好在小孩儿眼尖，好奇心强，见到龙凌风之后虽是楞了一怔，但还是用手推了推身旁的大人。

“我们办正事儿呢，别闹…”

闹字还没说出口，同样也看见了站在人群后方的龙凌风。

像是发了疯一样，连滚带爬的从人群中挤出，跪在了龙凌风身前。

“仙师救命！仙师救命！救救我们吧，已经整整三月没有水源，若是再没有水，别说庄稼枯死，就连我们也要被渴死啊！”

龙凌风刚想说话，不料先前的小孩也突然跪在龙凌风身前，“哥哥救救虎头吧，虎头想喝水…”

“……”

龙凌风从没料过这种情况，非是他不愿，而是做不到。

周围的村民在听见男子动静后，又看见龙凌风身穿素服长衫，头顶发簪，也一同跟着过来跪下，一时间哀嚎声不堪入耳。

一个人的求，是求，有求必应，可一群人的求，还会是求吗？

是愿。

龙凌风怔怔的看着面前，用指甲深深的掐住指尖直至流血，这才从场面中回过神来，露出了一丝苦涩。

求雨。

听着简单，可实际上难如登天。奇门本就是借天时地利，行天命人和。

可天时不愿，你又该如何？

而想要求雨，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如今对于龙凌风来说，人和本就在，地利也无关紧要，可以后天修改，难得却是天时。

借天运，行天命。可天命不归，你又如何行天运。

只是面前村民让龙凌风忍不下心拒绝。

“我……试试吧。”

龙凌风挺着一张快哭的脸，苦涩般说道。

“不过今日怕是不行，我已断了一局，待我净身休憩，明日再起局。”

“多谢仙师！多谢仙师！若不嫌弃，可在寒舍住下。”

龙凌风点点头，前脚刚刚进门，后脚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声响很大，听的前面村民脚步停了下来。

听是听到了，可愿不愿意回头，却是另一回事儿。

犹豫了很久，脸上闪起了一抹坚决，最终还是回了头，赔笑道：

“仙师久奔旅途来到村子，定是饿了吧，村中因为干涸，实在拿不出其他东西了，唯有仅存的几份粗粮米饼…”

龙凌风看着村民递过来的米饼，上面满是窟窿，污渍。想来是存放了有一段时日。

沉默的点点头，拿在手中吃了起来。

若是不吃，体力便会跟不上，这样一来求雨便会失败。

“既然此地干涸如此之久，那为何不前往附近城镇寻求帮助？”

村民听后，原本赔的笑容也收了起来，神情黯然。

“那些当官的，哪里会管我们这些穷乡僻壤的人死活，还巴不得我们早点死，少浪费一些粮食，更何况如今宋国正和辽国交战，本就兵缺粮缺，我们就更加不值一提。”

“本以为必死，所以才将希望寄在土地公身上，如今仙师一来…”

“不必对我抱有太大希望，我只会尽我所能。”

龙凌风忍着内心强行打断，嘴上说着不饶人的话，心中却下定决心，就算拼尽全力也要求到雨。

只是内心之中非常忐忑，在山中时，虽然知道一些原理，可从知道原理到会作之间，需要迈出很大一步。

唯有等到夜间方可知晓，明日之行能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