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宋朝使臣这一番前来,已然叫高泰祥等人安心多了。至少他们可以相信,宋朝是会援助大理的,只是时间是何时,还不知晓。不过不可能太晚,至少不会是亡国之后。
赵孟启也十分高兴,自己一举之力没想到竟促成了两国的结盟。原先他只祈求大宋能够派兵支援就可以了,可如今两国已经名义上结盟了,一致对抗蒙古。这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赵孟启心想着,倘若后来人写史书的话,定会将自己竭力促成两国联盟,并将此举的重要性也突显出来的事情,一一道来的。
两国互相告知之后,结盟的协议也达成了,宋理宗赵昀也给余玠下了军令,命他援助大理。
而巴蜀处的余玠,却是半喜半忧之感。
他的儿子余如孙听闻消息之后,却很是高兴:“爹,这是好事呀!先前你还怀疑官家是不是不信任你了,可如今他就把这么大的职责交给了你,这足以说明官家对你还是信任的!”
余玠神情淡然道:“官家信任与否,有时候,代表的不是官家的意思,是朝廷的意思。而朝廷信任我与否,又非朝廷本身的意思,而是大臣们的意思。”
余如孙道:“父亲说的如此绕口,意思是说官家信不信你,其实是因为有大臣左右了官家?”
余玠满脸的皱纹紧缩起来,实际上是在微笑:“说的不错,我儿有成长了。”
余如孙接着问:“那到底是谁信不过爹呢?”
余玠回答:“是谁我也不敢瞎猜,当然,我内心是有那个答案的,甚至可以肯定是那个人,但这种事不能随便与人说。而那人其实并非是信不过我,其实是容不下我。”
余如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余如孙又继续说道:“不过官家叫爹带兵支援大理,至少是看中了爹的能力,可是我发觉爹好似高兴不起来。”
余玠说道:“其实我也心情复杂,说不清楚。有时被加了官反而觉得负担、忧愁,被削了官竟会觉得轻松,没了官又会觉得不甘,有了官时会觉得喜悦……”
“所以说爹是在担忧用兵之难吗?”
“用兵之难……”余玠说着,站起身来,好似有浑身的疲惫要抖去一样,“大理虽毗邻蜀地,用起兵来,确实不是容易之事,而且蒙古人实力强盛,这么多年来我也都见识得清楚。”
“可爹这么多年来也挺过来了。爹几乎是白手起家,治理蜀地,重用贤才,修筑城池,直至今日,才有蜀地的繁盛。”
“重用贤才,确乎如此。说起来,这事我得尽快找张实、王惟忠他们商量一下,如何出兵,何时出兵,官家也没给我个定数。”
余如孙问道:“爹,官家到底是怎么说的?”
“官家只是说,让我尽快去办这件事,可到底要多快,他没说,到底要发兵多少,他也没说,我现在只能靠自己猜喽。”
在大堂上,余玠找来了王惟忠、张实、朱文炳等人前来详谈。
余玠道:“官家已经下了诏令,表明了大宋的立场,要与大理结盟,并且会支援大理,而这支援一事,官家说要全权交予我来负责。不知道诸位有何见解?”
张实有些愕然,道:“没想到进展如此之快,大宋竟要同大理结盟了!义父兄,我张实猜的果然不错吧,我就说大理的位置重要,蒙古人必会取之!你们看看,结果蒙古人还真就打了大理,又过这么久,朝廷终于决定要结盟了!真还叫我猜对了!”
对于性格奔放的张实,即便他有时说话太过直接无礼,余玠都可忍让,他看中的是张实的治理军旅的能力。
王惟忠道:“确实如此。朝廷选择结盟,是好事,不过将这个摊子交予我们,恕我直言了,是件难事。甚至可以说就是为难我们的。”
朱文炳也同意道:“本以为朝廷会专程派兵支援,没想到是叫咱们来做这件事,可咱们要管的还有蜀地,蜀地又时常遭受蒙军的入侵,真是叫我们犯难了。”
王惟忠点头后,问道:“将军,除了一纸文书,官家可曾给了你什么援助?比如说军械物资、辎重粮草什么的。”
余玠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又拜我为资政殿大学士,又封了个征蜀大将军,你说的那些都没有。”
王惟忠暗暗一笑:“如此,我算是明白了。”
“肖尊明白了什么?”张实问道。
“明白了官家到底还是不信任余将军。”
此话一出,余玠心底一凉,这下他更加相信官家不似从前那般信任自己了。
“肖尊不妨试言之。”
王惟忠于是道:“官家只给了余将军一些空名,但其余的资助却全然没有。如果叫旁人来看,会以为官家相信余将军的实力,所以才不给资助,但实际上,官家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消耗余将军的实力。”
“可,余将军也是大宋臣子啊!余将军的兵士,也是大宋的兵士呀!”张实道。
“话虽如此,可实际上官家已然不似从前那般信任余将军了。由此事已经可以见分晓。”说罢,王惟忠示意余玠。余玠只是点点头。
张实感叹道:“将军经营蜀地十余年,却还是赢得不过官家一句信任啊!”
几人纷纷感慨。良久,余玠道:“不论官家是否信我,这件事既然交到我手上,我就必须把他做完、做好。不然,也愧对官家曾经对我的信任,愧对官家钦赐的金带。所以,希望诸位还能继续为我余某出谋划策,某在此谢过几位了。”余玠说完,作了揖。
王惟忠道:“将军客气了。自得将军重用,我王某不胜感激,此等知遇之恩,非死都难以报答!又何言这出谋划策之事?无论将军有何难事,尽管说出,我等自会竭力相助!”
张实道:“对啊,对啊,我也一样,我也是这般想的。”
朱文炳也站起身来:“将军把要做的事都与我们详说吧,这事既是官家之命,自然不得不重视。”
“好,我这就与诸位来讲,好能确定出兵的时间。”余玠说着,命人拿出了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