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使尊!王使尊!且留步!且留步!”
王元善二人正惊异间,就看到身后奔来了一大群宫里的人。跑在前面的是几个身材高大的侍卫,后面的则是方才那几个内侍。
“王使尊,还请您跟我们回去?”
王元善还有疑惑:“不知有何事情,如此着急?”
“是官家要召见你,王使尊还是快快与我们一同回去吧!”
王元善浮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只是我现在衣冠不整,如此模样去见官家,恐怕不合礼仪。”
内侍只是笑道:“王使尊,这你还不懂?官家想看的就是你现在这般样子,王使尊是赤诚爱国之人,官家要的就是你这般的气质。”
王元善还真没想那么多,他更不会去搞什么卖惨的事情。这要是搁在其他官员身上,返回大宋的话,第一时间肯定是风尘仆仆地就去面见皇帝。可王元善不会这么做。
“既是官家召见,那我现在便同诸位一同回去,有劳各位多跑一趟了。”王元善道。
“王使尊客气了。”
王元善遂告别了友人,同那群内侍与侍卫回宫里去了。
到了殿上,王元善只是一拜,已经很久没这般拜过皇帝了,“罪臣王元善见过官家!”
“仲良,快快起来!快快起来!”赵昀也很激动,几乎快要站起来了。“仲良啊,你是忠臣,一心向着我大宋,又何罪之有?”
王元善道:“臣去往北边,本是打算规劝蒙古人,使得蒙古与大宋两家结好,如此一来,没了战事,百姓们也可以安居乐业。那曾想,蒙古人却不信臣,反而将臣扣押在北面,这一来,就是七年!臣未达成宋蒙议和,臣有罪,还望官家处罚!”
赵昀道:“仲良,你这话言重了,蒙古人早在端平年间,就撕毁了宋蒙协议,他们借我大宋之力,灭了金国后,转身就南下攻我,其心狠恶,又怎可能如此简单答应我们议和之事呢?既是你解决不了的事,也是朝中诸位大臣乃至整个朝廷都解决不了的事,朕又怎能怪罪你?”
宋理宗这番话,倒说明他也能看出蒙古人根本不想议什么和,一切都只是幌子罢了。
王元善听到这里,是又欣慰,又悲伤,整个人几乎是趴在地上了。
赵昀继续说道:“倒是仲良你,在敌国仍然坚持七年之余,公心之赤诚,叫朕感触万分。公乃是我宋之苏武啊!朕又怎会惩治你?奖赏你都觉得迟呀!仲良,你走近一点,让朕好好看看你。”
王元善虽是个铁血男儿,可眼睛里的泪水已经禁不住要流出来了,他用那肥大的袖子慌忙抹了一下眼睛,可效果并不大。
王元善几乎带着哭腔了,说道:“臣,臣不敢。臣狼狈,恐……”
赵昀道:“有什么怕的?朕又不会吃了你!你走近一点。”
王元善向前走了几步,但头还是低垂着的,不敢直视赵昀,有恐对官家不敬。
“再近一点,朕看不清。”
王元善又走了几步,几乎就在赵昀的眼皮子底下了。
“臣……”王元善支支吾吾,一时间却想不出该说什么。
赵昀站了起来,走到王元善身前,摸了摸他那破旧的袍子,问道:“仲良,你这身衣袍,还是走之前朕赐给你的吧!”
王元善点头道:“官家好记性,确实是官家钦赐,只是臣不善于保管,才教这身袍子变成如今模样。”
赵昀道:“不,已经七年,谁的衣服不会至此?而且你能够穿着这身去,又穿着这身回,朕已然很感动了。”
“多谢官家关心!”
赵昀握住王元善的手,表现得极为亲民爱臣,又向四周张望道:“来人啊,速速差人去尚食局去,朕要专程为王仲良举办庆功宴!”
王元善连忙摇头,道:“官家,不可,万万不可啊!官家!无功不受禄,无劳不庆功,臣北上七年,毫无收获,如今回来,怎敢让官家亲自给臣举办庆功宴啊!官家若是如此做,恐遭其他大臣议论啊!”
“他们倒敢议论你?你孤身一人,北上七年,定是受尽了艰险,他们身处庙堂之中,生活安稳,俸禄充实,却日日要弹劾这个那个的,朕不懂他们到底有何面目这般做的!朕今日要给你举办庆功宴,你莫要推辞。”
“庆功宴太过浪费,这并不符合官家节俭之风尚,也定会教其他大臣议论的。再者,官家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请官家多为臣考虑一些,官家这一宴请臣,臣一个无功之人,日后定会被群臣耻笑的,若是教百姓们知道,百姓也只会笑话臣的,还请官家成全臣一次,莫要举办庆功宴了。”王元善俯首诚恳郑重地说道。
赵昀亲自将王元善扶了起来,微笑道:“仲良真乃朕之宝玉!已过七年,依然记得朕往日说过的俭以养廉、俭可养廉的重要性,若人人皆有仲良之觉悟,则天下定无贪官污吏耳!既然仲良执意如此,朕也不为难你,就免去庆功宴,但朕要给你封官加爵,这个,你可不许再推辞了。”
其实赵昀确实有宴请王元善的意思,只不过意思不重,他也懒得弄这么一出,如今这番话,只不过是想安王元善的心罢了,以体现他是一个重视臣子的“明君”。而且此举不仅可以安了王元善的心,更是在安其他大臣的心,这些臣子们见官家如此礼贤下士的,自然会觉得感动,这份感动,也会使得他们更加卖力为只有半壁江山的南宋朝廷继续打工。
这便是当了三十多年皇帝的赵昀的谋略。可惜,却无实用。
赵昀当即就对王元善说道:“朕要给你恢复原职,另加承义郎。”
王元善到这里自然不敢、也不必再去推辞:“臣王元善谢官家厚恩!”
而对此感到好奇的赵孟启,一会功夫后,见到王元善手捧着一套新袍子走出了宫殿。
赵孟启也带着那几个亲从官离开了,他也不认识什么王元善,也不觉得其人有多大能耐,只是单纯好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