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之见与阎贵妃相同。”说罢,唐安安还微微瞥向阎贵妃,可迎来的唯有阎贵妃的睥睨与不屑。
自从贾贵妃逝世以后,阎贵妃就像是贾贵妃的替代。按说阎贵妃已然深受宋理宗宠爱,甚至好比于杨贵妃,积三千宠爱于一身,不应该如此小气,仅仅是因为官家多瞧了几眼一个角妓就心生嫉妒。可阎贵妃气量窄小,眼里容不得别人,也容不得不悦耳之言。
赵昀却只是笑道:“你可知道贵妃口中所述之人是谁吗?”
唐安安道:“是,是忠王吗?”
赵昀道:“你不曾见过他吧!”
唐安安哪里不知道忠王是谁?便是曾经与她相遇过的赵孟启,可他虽举止轻薄,却没有喜欢自己的意思,倒更像是故意为之。
唐安安摇摇头。
赵昀只是捋着胡须轻轻一笑,心里已有了打算。
这立太子之事是国家要事,太子乃是国本,他问两个女流之辈,并非是真想询问她们的意见,只是闲暇之时随口问问。
这事,还需同大宋要臣商量才可。
赵昀摆摆手问道:“董宋臣何在?”
“官家,臣在这里!”董宋臣连忙凑近到赵昀身前,俯身问道:“官家可有吩咐?”
“遣人把左丞相、右丞相给朕请来,就说朕要约他们在后苑池塘边钓鱼。”
“是,官家,臣现在就去办。”
谢方叔与吴潜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被请到宫内,二人一边走,一边聊天。
“毅夫可知官家为何召见我俩?”谢方叔问道,习惯性地将肥大的袖口捋了起来。
“我也不知,不过官家不是派人说了,要约我们钓鱼。”吴潜道。
“官家何时有这等闲心了?”
“不大清楚,且去看看再讲吧,不过我总觉着,不会是钓鱼这般简单。”
“毅夫所见与我相同。”
“臣谢方叔、臣吴潜拜见官家!”
“两位卿家且坐吧!”赵昀指着自己两旁的凳子,眼睛却只是顾着自己的鱼竿,看着湖面的动静。
二人相继坐下,立刻就有内侍给谢方叔、吴潜递来鱼竿,又上了饵料,以及拿了鱼篓等渔具。
谢方叔、吴潜近乎同时将鱼钩甩了下去,水面轻轻作响一下,接着是一小阵波纹,马上又恢复平静。
大概是担心做得太近影响官家鱼竿上钩,二人甩得都是远离赵昀一些的位置。
片刻,赵昀左右瞥了谢方叔与吴潜几眼,道:“不用坐那么远,钓不到就是钓不到,与你们没关系。”
此话一出,二人又将凳子挪近了一点。
半响,赵昀才开口问道:“二位卿家都是大宋的贤臣,且说说如今大宋面临的境况,眼下需要做什么。”
赵昀问后,二人几乎同时扭头看向对方,但因为赵昀就坐在他俩中间,他们只是相顾那么几秒,又重新回过头来。
“臣……”
“臣……”
“吴相先讲。”
“还是谢相先讲吧。”
赵昀只是哈哈一笑:“何必推辞?德方,你先讲讲。”
“如今国家正是困苦之际,北有蒙古,内有不大太平,黎民百姓亦是饱受疾苦,实属不易之秋。”
赵昀道:“难道往日里对百姓的赈济还不够多吗?单就说去年十月,朕记得是丙午朔时,赈济京城军民二百万缗钱,此亦不得算少吧?”
“确然不少,可国家多灾多难,还是不够,仍然有许多百姓吃不饱、穿不暖。”谢方叔道。
“为何朕时时赈济,却时时都无用?”
“这一直都是个算不清的账,实则,臣也常常困惑,只能说,竭力而为就是官家对百姓们最大的帮助了。”
赵昀似乎已经不想谈这个话题了,接着问吴潜道:“毅夫,你如何看?”
“臣觉得,谢相说得甚是有理,因为,除了谢相所言,还有诸多难事都等着我们处理。不过,臣以为,现在不仅是不易之秋,更是存亡之秋。”吴潜说道。
“好一个存亡之秋!朕又何尝不知呢?朕何尝不希望蒙古人退兵,朕何尝不希望可以收复三京?朕何尝不希望事事顺心?朕何尝不愿意去做一个有作为的君王!可总是事与愿违啊!”赵昀说到此处,已经站起来了,鱼竿也扔在一旁了。
“说起来,大宋也是多灾多难了。建国之初,就已不易。后有辽国,没想到辽国熬死了,又来了个金。金忘了,却又来了个蒙古。本以为联蒙伐金,可收复领土,实则却不然。蒙古人更是撕毁议和协议,南下攻宋,朕也唯有叹之。而如今,朕年事已高,也该想着立长之事了。”
赵昀这么一说,二人也立马会意了,原来官家是想找他们商量太子之事。
没等二人去问,赵昀也就直接说了:“二位觉得,太子大位,谁人可得?”
谢方叔刚想说忠王,可又止住了,他是知道官家的心思的,那便是希望立忠王为太子,可他若是直说了,又是明显地去应承官家,若叫其他大臣知晓,并非好事。
既然谢方叔不说,说的自然是吴潜了。
“贤者可得。”吴潜道。
吴潜这一句话说了又似没说,但若是说他没说,其实他说得是很有道理的。
谢方叔也应承道:“当选贤者。”
“贤者……二位有推荐之人吗?”
吴潜道:“官家何不从宗室之中挑选几位,以做太子人选?”
说到这里,赵昀已经不高兴了,赵昀立赵孟启为皇子,如今又封为忠王,意图明显,就是希望将赵孟启立为太子,这种心思,可以说谁人不知?可吴潜却丝毫未提及赵孟启,反而让皇帝从赵宋宗室里选择贤者,这不明摆着故意与官家做对嘛!
谢方叔似乎觉察到官家的不悦,连忙道:“臣觉得人选近在眼前。”
“哦,何人?”赵昀问道。
“正是忠王殿下。”
“他,可称得贤者?”赵昀故意反问。
“贤能在于后天,不在于先天,出生于世上之时,何人安敢称贤?全靠日后雕琢、打磨。才可成为贤者。况且,忠王乃是官家至亲,于情于理都该立忠王为太子。”
谢方叔一番言论,才叫官家勉强消去不悦。
可未至片刻,吴潜却打破了最后的平静:“官家,臣觉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