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正在吃瓜的姜河突然打了一个大喷嚏。
旁边拿着蒲扇给他扇风的小丫鬟,吓得慌忙跪倒在地:“对不起,少爷,都是琥珀扇得太急,让您着凉了。”
说完,她便咬紧牙关,用力把额头往地板上磕去。
“不许跪。”
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在半空中扶住了她。
感受到对方手掌传来的阵阵暖意,琥珀心中稍安,却还是忍不住一个劲的道歉。
“行了行了,赶紧起来。”
姜河用右手抓住少女的后衣领,像提一只小猫似的,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紧接着柔声安慰道:
“肯定是哪个不要脸的在背后说我坏话,不关你的事,继续扇吧。”
“诺。”琥珀轻轻摇起蒲扇,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
她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从有记忆开始,就在姜府里当丫鬟,起初陪少爷玩耍,后来一直负责照顾少爷的饮食起居。
即使她脑子笨,总是犯错,少爷也从没嫌弃、责怪过她,甚至在她生病的时候,反过来照顾她。
每次回想起当时那副场景,琥珀都会情不自禁的脸红心跳。
可是自从半年前,少爷大婚当晚弄丢新娘子以后,就把她赶到后厨买菜去了。
虽然买菜是个油水丰厚的美差,但是见不到少爷的话,油再滑、水再润,对她来说都没用。
私底下,她经常听其他丫鬟讨论,少爷是嫌她太老,想换个小的。
然而当小丫鬟们一个个深夜袭击、竞争上岗失败后,琥珀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并不在此。
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她发现少爷非但不喜欢小的,反而喜欢二十多岁的老姑娘。
纵使这些姑娘已经嫁作人妇,少爷也会毫不吝啬地表达自己的爱意,以及对“大波浪”的向往。
琥珀深知,大波浪是三个要求,而自己一个也不满足。
为了先达成第一个要求,每次外出买菜,她都会昧着良心贪下一些零钱,给自己买半个木瓜吃。
黄天不负有心人,时隔半年,她终于回到了少爷身边。
而且和以前一样,即使不小心犯错,也没有受到责罚。
谢谢少爷,谢谢木瓜,谢谢大家,这个夏天真好!
“琥珀啊,噗——你跟我多久了?”姜河边吐西瓜籽边问道。
琥珀心里咯噔一下,颤声答道:“我……我只记得两千九百二十三天。”
姜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就是八年了,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七岁,今年刚好及笄,对吧?”
“对……”琥珀的声音低的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既然如此,那你准备准备,等你生日那天——”
话还没说完,姜河就感觉到耳边传来的凉风忽然停了。
扭头一看,蒲扇已经掉在了地上。
琥珀哭得梨花带雨,一边吸鼻涕,一边颤声哀求道:“少爷,我不想嫁人,您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说完,她又跪下去准备磕头。
“我说了不许跪!”姜河没有再伸手去扶,而是一反常态地沉声呵斥。
琥珀还是第一次见到少爷发脾气,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低着头继续道歉。
“我没让你嫁人!”姜河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等你生日那天,我们一起去醉仙楼吃顿大餐作为庆祝,有什么想要的礼物,你也可以提前和我说。”
“真的吗?”琥珀捡起扇子,怯怯地问道。
姜河莞尔一笑,伸手抹掉了少女脸上的眼珠:“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琥珀咬了咬嘴唇,又问:“少爷,什么礼物都可以吗?”
姜河立马补充道:“当然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琥珀抬头看向窗外的桃树,缓缓开口:“我……我想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上的,我的家人究竟是谁?他们为何不要我了?难道我也像桃子一样,是从树上掉下来的么?”
姜河愣了一下,据他所知,自己家里的仆人都是父母双亡的孤儿,丫鬟则是穷人家贱卖的女儿。
为了防止这些人逃跑,管家一般只挑年纪小的带回府中,而且不会告诉他们任何有关亲生父母的线索。
偶尔也有一些父母等孩子长大以后来要人的,都会被护院乱棍打出去。
除非有钱赎身,否则下人们一辈子都要待在府中劳作,只有漂亮的丫鬟可以读书识字、学习才艺,不过到最后都会被老太君,也就是姜河的母亲嫁出去。
如今,老太君年事已高,大嫂逐渐接手了这个家,一些渴望自由的下人难免想往外飞。
唯一能让大嫂心软腿也软的二少爷,自然成为了他们讨好的目标。
对于其他人,姜河没什么感情,要是全放出去,那姜府就成大周慈幼局了。
但琥珀不同,她是姜河准备重点培养的心腹。
毕竟妖怪们的愿望太多了,与其自己承担风险、累死累活地干上两年半,还不如全部外包出去。
“小时候的事,你真的不记得了吗?”姜河柔声问道。
琥珀一脸木讷地摇了摇头,没有出声作答。
“你若真想知道,我便叫管家帮你找找看,不过——”姜河话锋一转,“在那之前,你不可以再为此忧心忡忡了。”
琥珀眼眶泛红,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谢谢少爷!”
蒲扇轻摇,掀起一阵凉爽的清风,少女心中的湖面,也随之荡起层层涟漪。
姜河懒洋洋地看向窗外,只见天空中万里无云,日照猛烈,庭院内蝴蝶飞舞,丫鬟嬉戏。
一切都显得十分平常,不像有什么怪事要发生的样子。
但琥珀的眼睛却渐渐直了,嘴里甚至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姜河回过神来,发现身旁的少女已经吓得小脸煞白,冷汗直冒。
“少爷,你快看,那有个人!”琥珀哆哆嗦嗦地抬起左手,指向屋里的铜镜。
姜河顺着琥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哪有人啊?你是不是中暑眼花了?”他笑着摸了摸琥珀的头,“赶紧去打水洗把脸。”
“诺……”琥珀放下蒲扇,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真的是我看错了吗?”
姜河起身走到铜镜面前,正准备看个清楚,却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