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

坐在桌子旁的李子木听到叶胜走了过来，放下了手中的平板电脑。

叶胜还是那个老样子，只不过黑了不少，还剃了个光头，几个月的训练从外貌上能看出效果。刚一见面吓了李子木一跳，差点没敢认。

“如何手工制作银饰的视频，你要不要，到时候我学成了送你一个。”李子木给叶胜看了看平板，视频里火枪铁锤工坊齐活，手工捶打出金属光泽的银白戒指，做出来的成品不细看甚至能直接摆在首饰店售卖。

“你给我我送谁啊。”叶胜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

装，接着装，嘴真硬，跟当初的路明非似的。

李子木视线越过叶胜，酒德亚纪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跟另一个执行部成员聊天。见李子木看了过来，微笑着挥了挥手。亚纪学姐虽然在跟人聊天，但视线还是悄悄放在叶胜身上。几个月没见，亚纪学姐倒是没黑多少，看起来她是皮肤不易晒黑的体质。

李子木朝她摆了摆手，回了个招呼。

然后对着叶胜悄悄往后面打了个眼神：“真不送？”

叶胜给李子木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地说：“送肯定送……到时候再说，你先给我留一个。”

不装啦？刚才不嘴挺硬的吗？

李子木在心里盘算着倒时候送叶胜哪一款比较好，亚纪学姐会喜欢哪种呢。

“明天……就下水了。”叶胜看着漆黑一片的窗外，感慨道。

“嗯，要不是预报说有地震，本来今晚就出发了的。”秋季罕见的暴雨，雨水狂泻砸在船舱大厅的玻璃上，成股的流下，风速达到五级，船在漆黑一片的水面上飘摇，只有摩尼亚赫号的氙灯在雨幕中闪烁。

“我倒没想到你会过来。”叶胜真正感慨的是这个，明天李子木会和他们一起下水。李子木过来，跟他和亚纪做了一周的适配性训练，李子木跟他们配合得很好，或者说李子木相当懂自己应该做什么。叶胜在用“言灵·蛇”的时候身体会无比虚弱，那时候需要酒德亚纪搂住他防止他随水流飘走，这时他们两个都动不了。李子木的作用就是携带武器，给他们两个做护卫，对潜在的危险做出预警，兼信息位和输出位的重任。

李子木的水下射击成绩不低，曼斯教授也同意了任务中多加一个人进去。

一眨眼那个小学弟竟然都能和他们一起出任务了，叶胜心里是真的欣慰，又有些替他担心。

“毕竟我是校长的学生，他想要给我安排在这历练我吧。”

李子木也没想过自己会成了昂热的学生。他也是来到这才知道的。本来还以为昂热在自由一日那天说的话是开玩笑，没想到最后成了事实。

李子木上了学院出发的火车，上面除了他还有十三个学生，据说是十三不吉利，所以把李子木拉过来凑数，拼一个十四的数字。后来李子木才知道，这十三个人的言灵都是言灵·蛇。

言灵·蛇，全称言灵·真空之蛇。释放者把储存在脑海深处的闪光的蛇类释放出去，作为信使帮助他们探查周围的环境。使用者对电信号的高度敏感，通过感知电场的变化完成探查。还可以用作是水下的通讯手段。

“不用太紧张，这次有了我们国家的混血种家族的支持，技术装备革新了不少。我们有一套水下通讯装置，一套更加结实的救生索，连压缩氧气都是之前的二倍。学校还调了这么多言灵蛇的使用者过来，放心，没问题的。”叶胜说，自从校长跟国内混血种家族喝过茶后，混血种家族给了他们不少的技术支持，甚至还有几个小型水下探测机器人租给他们使用。

“嗯。”李子木点了点头，就连这次的摩尼亚赫号船都比他想象中的要大不少，华国混血种的突然介入，让事情的发展走向了不同的轨迹。

一个执行部的成员走了过来：“李子木，校长在船长室找你。”

李子木点了点头，把手里的平板递给叶胜。“我这有图册，你自己先选款式，我去那边一趟。”

小学弟有心了，叶胜接过平板，上下划了几下，小学弟挑的图都挺好看的。呃，怎么这么多四叶草款式……

走到一半李子木才反应过来不对，行动之前让人挑银戒指是不是有点要插旗的意思啊。

李子木挠头，还好叶胜没说这次结束后就回学校结婚，应该没问题……吧。

李子木穿过走廊，爬上阶梯，敲了敲船长室的门。

门打开，入眼的就是一块巨大的显示屏，上面实时显示着三峡的地图，气候，水底温度和水流变化，副屏是三个水下探测机器人回传的实时影像，夜晚的水下混沌，但在探测机器人的灯柱照耀下，还是能勉强看清周围的岩壁和游鱼。

主屏上还有四个红点，东南西北各一个，那是林家的船，各自守在一个方位，负责清场和监视。在李子木一周前来的时候那四艘船就停已经在这了。

船长室人不多，一两个执行部专员在盯着屏幕值班，大部分人都已经休息，外面这雨也没有要停的意思，今晚估计没有行动了。

曼斯教授正在跟校长站在窗边聊天，见李子木走了进来，点了点头，先一步离开了。

曼斯最开始是不同意李子木一个什么也不懂的新生下水的，叶胜和酒德亚纪已经做了几个月的适配训练，任务还有一周然后说要再塞个人进来，这不是瞎胡闹嘛。

最后还是李子木说出了团队需要第三人的理由，加上李子木水下训练的成绩相当好，这才说服曼斯接受。

“校长，您找我？”一头银发，靠着复仇的火驱动着躯壳的老人，昂热。

李子木对这次行动倍感信心，因为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昂热会出现在这里。这个老人就像一面旗帜，只要他一出现，所有人的心都会安定下来。叶胜之前跟李子木聊天时说了，他看见校长在船上后，走路都有劲了，吃饭都能多吃两碗。

因为他是这个时代最出色屠龙者，希尔伯特·让·昂热，没有人配跟他争这个位置。

“来了，行动准备怎么样了？”昂热站得挺拔，黑色马甲白衬衫，袖子撸起，小臂肌肉健硕，金丝眼镜，看向窗外，完全见不到一点老态。

老头可真够帅的，李子木心中想。

“准备差不多了，装备都检查完毕，随时可以下水。”李子木知道，可能一会儿他们这个小队就要出发了，那场地震会震开一条通往青铜城的裂缝，那时他们将不得不下水。

昂热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李子木来他旁边。李子木本来想往后站一步以表尊敬的，不过想到昂热不喜欢别人在他背后说话，索性也就老老实实的跟昂热站在了一条水平线上。

“李子木，你对于龙怎么看？”

李子木看着窗外，外面除了夜，就只有打在玻璃上的雨，漆黑如油的水面将船身吞没，又作呕般吐出。

自入学面试后，这好像还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正式的站在一起交谈。

“龙？说实在我并没有真的面对过那种特大只的龙类。哦，入学见的那只罐装小火龙不算。”李子木笑了笑接着说：“但是历史记载，黑王君临，白王反叛，三分之一的龙族跟随。这样看来龙对于权有着跟人类一样的贪婪，在我眼中，龙更像是大只的人，他们拥有和人一样的智慧与情感。”他顿了一下，说道：“那么，他们注定会犯和人类一样的错误。”

同理，当一个人拥有了过多的力量与权，多到他开始蔑视普通人的时候，那时他就可以被称为龙。

“没有人会讨厌附在身侧的毛茸茸的狗。但如果那只狗开始胡乱咬人……就需要有人出来把它处理掉。”外面的黒云似乎压得更低了，李子木抬头，看向昂热，“在我眼中，龙族就是这样的存在。”

昂热和龙类有着直接的血仇，但李子木不同，只有不惹到他头上，他一直都是无所谓的态度。如果有条龙说不介意跟李子木碰一碰，那李子木也不介意试着把它的鳞一片一片剥掉，只要他能做到的话。

听着李子木的回答，昂热的脸上带着有些玩味的笑容，没有开口。这笑容并非嘲弄，昂热也在思考着什么。

“五级水下地震预警！”这时，值班的专员大声喊道。

李子木和昂热转身，船长室的主屏显示着警报的红光。几秒钟后，船体开始上下颠簸，李子木扶住窗户，勉强没有跌倒。

整个水下都在震动，水底扬起的尘埃遮挡了视线。探测机器人淹没在突然出现的急流之中，旋转着迅速下沉，两个机器人直接撞击在了岩壁上，当场失去了信号。唯有一个足够幸运，传回来的画面不断抖动，摄像头当中满屏都是另两个的数据板碎片，飘飘洒洒。它最终还是砸在了地面上，画面一黑，几秒后恢复了正常。

探测机器人的移动装置整个断掉，落在屏幕前不远处，好在它的照明系统和影像系统还在顽强地继续工作。

所以在场的人都看到了被灯光照亮的那一面青铜的巨墙。

青铜墙向着上下左右延伸，看起来没有边界，上面留有一些斑驳的印记。

“青铜城。”李子木低声赞叹道，这是人力所达不到的建筑，只有初代种才能造出这样的盛景出来。

“地下四十米！地震将岩体开裂了，所以这座青铜城露了出来！”那个执勤的专员激动地说道：“那条裂缝还在，但是余震随时可能会把那条裂缝掩埋！”

“李子木！”昂热转过了身，他还是那只狮子，李子木甚至能看到他眼中的火。

“在！”李子木站得挺拔，如同军姿，他等这一天很久了。

“准备行动！”

“是！”

参孙，我来剥你的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