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只长十五米的鲸鱼加速从正面撞一下会怎么样？

大概断掉的肋骨会从背后肾脏的位置穿出来。

被一只浑身披满甲壳的鲸鱼撞一下呢？

李子木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快速滑动两下脚蹼，龙侍破开水体轰鸣着擦着他的身体经过。李子木头嗡嗡的响，这种感觉跟就像站在铁轨旁边，火车加速从你面前驶过一样。李子木身体被周遭移动的水流吸住，打了个旋。

他平稳住身体，端起枪扣动扳机，子弹出膛，打在龙侍短粗的脖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就像它造成的伤害那样卑微渺小。子弹只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凹陷的白印，白印中心露出点点肉色，和微不足道的血迹。

诡异的笑声在水下响起，非常低沉，却又带着轻佻的欢快，那条龙在嘲弄他。

李子木飘在水中，松开手中的枪，步枪随着水流下落，枪上手电的光越来越远。

他将腰间的长刀抽出，反握在胸前。

刀是唐刀，从林家抢的，如果李子木没看走眼的话，这应该是一把炼金武器。

刀有些年头，放在普通混血种家中怕不是要被当成传家宝供起来。林家家大业大，直接拿来给了他们家的少爷。刀面朴素，没有任何多余的纹理，干净的就像一面镜子。

唐横刀刀身细长，优势并不在劈和砍。这刀真正强的地方在于一个“刺”字上，直进直出，是最为凶狠的搏命手段，出手就没有收手势。一般没人会这么使用，在不留后路的攻击面前，攻击者和被攻击者里面是总要死一个的。

不过这种疯癫用法正适合李子木。

虽然刀在李子木手上还没见过血，李子木也没给它起过名。

但屠龙的刀就应该用来屠龙，这个简单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龙侍掉了个头，狰狞着从黑暗中冲出。

李子木右手反握，长刀横在胸前，左手抵住刀柄向右一推，唐刀钉入冲过来的龙侍体内，下一秒他整个人被直接拖走。这时李子木能体会到国外友人扒火车的感受了，呃，他们好像没有扒速度拉满的列车的。

李子木紧攥住刀柄，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推，咔吧一声，他的右手折成了一百六十度，断裂的臂骨刺穿手腕。不过刀也成功从龙侍身体中起了出来，留下一道长达一米长的口子，暗红血液喷薄而出浑浊了水体，为本就昏暗的江水更增添了一分色彩。

李子木听到了龙侍低沉的痛哼声。

刀果然是好刀，这样子都没有折断，李子木握住自己右手安回去，甩了几下手，手腕恢复如初。

龙侍冲破血雾，再次袭来。李子木想故技重施，抬刀落手。可熟悉的破鳞入肉的手感没有出现，刀这次只在龙侍身上留下一道白印。李子木愣了一下，鞭子般细长又尖锐的尾巴刺进了他的腹部，从后背穿出。李子木被尾巴挑到了龙侍的面前。

龙侍咧起嘴角，眯着眼睛，像人一样奸诈的笑了起来，表情满是嘲讽。龙侍身上的鳞片正泛起金属的光泽，就像一片片青铜的甲。李子木能看到它眼中的金光。

“青铜御座……吗？”

言灵·青铜御座，序列号87，释放者在极短的时间里强化自身，骨骼、皮肤和肌肉不同程度地强化可以用肉体近距离格挡子弹，肌肉的爆发力和耐久力都有极大的提升。青铜御座甚至能把混血种强化到龙类的身躯强度。

李子木想象不到一个龙类用完青铜御座会变成什么样子。原著的剧情里，这条龙侍把摩尼亚赫号扔的水下炸弹当糖豆放在嘴里含着玩，炸弹在嘴里爆炸了像条没事龙一样！

龙侍尾巴一甩，李子木整个人被直接掼了下去，砸在水底，沙尘飞扬。

李子木紧握着拳头，刀才没有脱手。他没什么大事，但他的潜水服撑不住了，前后都开了个大洞，李子木仿佛能听到自己血管尖叫的声音。李子木的身边都是咕噜咕噜的水泡声，背后背着的压缩气罐中的氧气外逸着从潜水服的破口中逃出。

浑身都在疼痛，眼球内脏血管，在水底的高压下，李子木的身体正在不断的坏死，又不断的复原。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自己每一秒都在死去，又每一秒都在重生。

龙侍游到他身边，一脸戏谑的看着他，似是在欣赏这个弱小人类死去时的丑态。

李子木屏住一口气，将腰带系紧，把潜水头盔摘了下来，丢在了一边，然后用刀把上半身的潜水服割掉，脱了下来，李子木就这样上半身赤裸，站在了水底的沙石地上。

体内不断的往外渗血，血液化作青白色粉末又将身体修复，李子木的身上泛起了青绿色的纹路，如同枯枝抽出嫩绿的新芽，他的身上正长出一颗树来。

李子木眼中的瞳孔发出青绿色的光。

他看向面前的龙侍，他该怎样才能杀掉它呢？

泄露的压缩氧气罐丢在一旁，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像是冰冷的江水正在逐渐沸腾。

龙侍觉得不对劲，面前的这个人类过于平静了，平静到让它感觉到一丝心慌，他不早就应该死去了吗，为什么还能这样站在这里淡漠地看着它？

龙侍扑过去，咬住了李子木的左臂，猛地一摆头，把整个手臂从身体上扯了下来。龙侍嬉笑着转过头，却发现那个男孩并没有倒下，他把刀深深插进了地面，右手把着刀柄站得挺直。他还在平静地看着它，似是陷入了沉思。

这时龙侍惊恐地发现被它一直叼在嘴里的左臂消失了，整条左臂都化作了青白色的粉末，飘回到面前这个男孩的身侧，化作一条手臂的形状，几秒后，他的左臂恢复如初。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李子木抬起头。

请问我该怎样做才能让你死去呢？

他身上的纹路一瞬间全部变成了黑色。

“世上本来不存在生死这个概念的，所有东西都在永生，所有东西都是永死。直到黑龙啃噬了世界树的树根，一半的树冠瞬间枯死，在那一刻，世界上有了死亡这个概念。”路鸣泽坐在不知名的空间里，面前是一副国际象棋。小恶魔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玩。

路鸣泽将对面的白棋往前跳了一步，这棋子并非国王王后，而是一棵洁白的树，如同象牙雕刻的棋子，无暇的洁白。

路鸣泽拿起自己面前那颗黑棋，落在树的旁边，这是一只狰狞的龙。黑龙刚一放在棋盘上，就伸出脖子，一口将树的根部咬断了一半。而这枚世界树的棋子，也变成了半黑半白的样子。

“尼德霍格在那一天创造出了两个概念，一个是死，而后才有了生。”

小恶魔打了个响指，所有棋子化作液态，溶解到棋盘里。棋面上一枚棋子也不在了，只剩下光秃秃的黑白两色的棋盘。

“你会为当初的决定后悔吗，黑龙？”路鸣泽看向遥远的远方，低声喃喃道。

李子木伸手抹过长刀，明明在水底，刀面上竟然燃起了黑灰色的火焰，黑色的焰心，灰色的内焰，外焰开始发白，如同枯骨。火焰没有温度，甚至有些让龙侍通体发寒，这刀上的火，冰冷的像对面男孩的眼神一样。

你该死了。

男孩仿佛在这样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