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不知时日,潭底暗淡无光,但心自有感的杨辰是突然睁开了眼,起身欲要回去。
这时天光早已大亮,杨辰虽未露出水面,但他已然是透过潭水瞧见了白云天。
杨辰刚一丛平静的潭水露头,那狸猫便是瞧见了,连忙是开口朝他叫唤。
狸猫本是当杨辰遇险,可现在他却是无碍回来,自是有着怨气的,对他是怒目而视。
不过因为一个晚上的嚎叫,它已是叫坏了嗓子,整个声音有些沙哑,反而是显得可怜。
杨辰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晚一时冲动留在潭底修行,竟是将它给全然忘却了。
看着已是叫不太动的狸猫,杨辰的脸上也是有了愧色。
连忙把手伸入储物袋,将一瓶补气丹拿了出来,倒出一粒喂给了狸猫。
虽是对杨辰有怨气,但狸猫可不会嫌弃好东西,它是一口将丹药给吞下肚。
这丹药入口即化,药性在狸猫的身体里散开,游走在其各个经络,不一会儿,狸猫便是精神了。
恢复了嗓子的狸猫自是对杨辰耍起脾气,它爬上了杨辰的肩上,不停地对其猫叫。
杨辰虽是不厌其烦,但知是自己理亏在先,也就任它在自己耳边吵闹。
同时杨辰脑中也是在想,往后他肯定是要在潭底修行的,那这狸猫该当怎样安排。
杨辰觉得,若是自己在潭底修行时,将其放任在岸不管,这倒是有些浪费它的灵性。
一番思索后,杨辰下了决定,将自己用不上的丹药拿出来给狸猫,欲将其灌成精怪。
这样一来,狸猫便可开启灵智,自己以后在潭底修行,它就能在岸上看守,来了人给杨辰提醒。
想好了后,杨辰便是行动起来,回到了茅庐里,就拿出三五个瓶子的丹药,悉数喂入狸猫嘴中。
能吃得丹药,狸猫本是高兴的,可在渐渐饱腹后,杨辰还在喂丹给它,它是慌张了起来。
狸猫欲要从杨辰的怀中挣脱,可它如何能与杨辰角力,一番抗拒后,还是被杨辰往嘴里塞着丹药。
这几瓶丹药下去,狸猫像是醉酒般瘫在了桌上,药力没有完全消化之前,它是醒不过来的。
杨辰将其放置在竹篮里,为其守护了一天,见它气息平稳,也是放下心来。
夜色降临,杨辰便是起身离开了茅庐,欲要回到潭底修行。临走时,杨辰还对茅庐施了个禁制。
这禁制即可保得狸猫安全,也能让杨辰在潭底知晓何人上门,届时他可随时上岸应对。
安排周全后,杨辰方才再入水中,这一回他当是要好生修行的,没个打扰是不会轻易现身。
这回杨辰是在潭底一连待了五日,那《鱼龙百变》被他练至炼精化气后期的瓶颈处,进展可谓神速。
正当杨辰如要一鼓作气,更进一步时,他却是突然睁开了眼,起身向上游去。
这谭边的茅庐门外站着一个道士,大概是那奉观主之命,来看望杨辰是否安好的。
杨辰看明后,是连忙从旁瞬身进入了茅庐内,然后才走出来给这道士开了门。
“杨居士原来在家啊,我说这门怎么打不开呢,是这门里面上了栓吧?”
道士见杨辰从屋里出来,自是想不到会是因为禁制的缘故,还为杨辰想到了缘由。
杨辰自是接了他的话,说道:“住在山里就得谨慎些嘛,还请小道长不要介意。”
这道士也没在意,进了茅庐后,他是将带来的食盒放在桌上,拿出了一些吃食,交给了杨辰。
道士是边往外拿食饼,边同杨辰说着话。
“杨居士虽欲在此清修,但也不能真就学了仙人那般,吸风饮露,当要填一填肚子的。”
讲完这话后,他才看向了杨辰,发现杨辰的脸色没有因为饥饿而变得苍白,不禁有了些疑惑。
杨辰见他起疑,不慌张地说道:“当然当然,我这几日经常钓鱼、采野果,来祭这五脏庙呢。”
道士是面露了然,以为杨辰不是那般迂腐的慕道之人,也就没再多想。
之后,他又再与杨辰闲聊了两句后,这才是转身回观中复命。
临行前,杨辰是突然想起,又开口和这道士说话。
“道长下次再来,若敲门没人回应,当是我出门采果了,可直接进屋,将食物放下,我回来便知了。”
杨辰可不愿隔三差五的就出来应付他,便是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小道士却是犹豫了一番,道:“这怕是不太好吧,若是没见你安在,我回去如何复命?”
“你进来看一眼,这屋子里若是窗明几净,那狸猫还在,可不就证明我还活着吗?”
杨辰指向还在沉睡着、吸收着丹力的狸猫,与小道士说道。
他方才又是看了一眼狸猫,察觉它肚子里的丹药消化的差不多了,也就这两天就能醒来了。
这样的话,以后若是再有道士来访,它留守茅庐里,也可证明有人照料它,杨辰还活着。
杨辰这话是让道士无法拒绝了,他只稍稍想了想便是点头答应了。
送走了道士后,杨辰却没回潭底,而是就在茅庐里修行。
此番的缘由,自是为了狸猫,等它成精醒来后,须与其交待几句,才好回到潭底潜修。
又是过了两天,那本在盘睡的狸猫,其气息突发变化,杨辰自是感应到了,连忙睁眼。
沉睡了数日的狸猫陡然睁开了眼,眼里是多了些从未有过的情绪,不再是先前那般懵懂。
杨辰知道,这狸猫已然是成了精怪,心中很是欢喜,连忙开口与它说话。
“可算是成了精,也不枉费我那些丹药了。吃了我那么多丹药,还不来认我做主?”
狸猫自是清楚杨辰给了它一份机缘,连忙来他面前,来与杨辰认主。
在其神魂里种下了奴印后,这认主之事便是完成,狸猫很是温顺地用头来拱杨辰的手掌。
“既是成了精怪,有了灵智,也可替我照看一二了,以后便在这茅庐替我护法吧。”
杨辰将自己与道士约定的事说给狸猫听,见它点头示意明了,这才起身,再回潭底修行。
这一次,杨辰终于是得愿,心无旁骛的在潭底修行着,一点也没有惊醒。
岸上的狸猫是如同杨辰交代的那般,每当看见道士来时,就是回到茅庐推窗敞门,端坐在门前。
这番应对下,道士也是没有起疑,按照约定那般行事。
如此是过去了三个月,时节已是到了盛夏,潭底的杨辰终于是将功法练到与修为齐平。
此时他的外形也是发生了变化,妖身那些许的白鳞是逐渐变淡金,鼻息之处是生出细短鱼须。
这种改变既有功法的原因,也有当时点化时服下的龙涎液的功效。
《鱼龙百变》将杨辰体内那为数不多的潜在龙气激发,滋养了杨辰的妖躯,让他有了一丝龙性。
除此之外,他还凝聚了虚丹,杨辰只待妖丹成形,炼气化神的境界就算是圆满,修为可更上一层楼。
一想到自己的实力如此突飞猛进,杨辰便是有了乘胜追击的心思。
可他知道能这般神速,是因为当时化妖走了捷径,修炼时才势如破竹,这之后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这往后的修行须是苦修,杨辰只怕是要厚积薄发,沉寂个数十年,方才能有点长进。
这自是无比艰难的,故而现在的鱼妖想化龙都很少走这条路,他们都是寻走捷径的法子。
不过,这些个喝真龙的涎液、尿、血成事的,却是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实力会过于低下。
而走苦修化龙的却是不会,他们是一步步来的,鱼化蛟,蛟化龙,实力是自己修得的。
杨辰在思索一番后,自觉妖龄够长,想着要自行努力一番,这样遇上事才好有点底气。
故而,杨辰也就不打算急于一时了,打算慢慢来。
杨辰正欲继续潜修时,那在岸上的狸猫便是动了禁制唤他,他也只得停手,出了冷水潭。
等到了岸上,他便是看见有一群儒生正往这里走来,或许是游山玩水至此。
狸猫本是端坐在树上,观察着周围环境,可在发现了杨辰的身影后,是立即下了树,来他脚边蹭。
杨辰也是伸出手来在它头上安抚了一阵,然后便是回到了茅庐里,静待那群儒生来此。
没过多久,那一行儒生便是到了门口,还未见到面,杨辰便是听到有人在讲些什么。
“咦?此处竟有个背山而建的茅庐,这可是乘凉的好地方!”
这群儒生也是不管有无人在此居住,就是直接推门而入。
杨辰此时故意翻着那道观给的经文,做阅读之举,见他们来了,方才合上。
他们这一进来便是见杨辰坐在堂内,这下众人脸上俱是愕然,后又是有了惭愧之色。
“咳,不知茅庐内有主人家在此,还望能宽恕我等莽撞之举。”
其中一人是连忙做出表率,低头与杨辰行礼告罪。众人见他此举后,也是有样学样。
杨辰倒也没太拿他们怎样,还开口邀他们进来坐。
“不妨事,即是进来了,那不妨坐下歇歇。我结庐在此也许久没见人了,可以聊聊。”
见杨辰没有怪罪之意,这群儒生也就安下心来,一番商讨后,与杨辰回话。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等就进来了。”
儒生们进来会见杨辰,也是向他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告知自己是何方人士,为何来此云云。
杨辰也自是回应了他们,告知了他们,自己姓甚名谁。
一个姓刘的儒生见他吐露的不多,故而问道:“敢问杨兄,您又是为何独居于此呢?”
“杨某自幼慕道,故而托青羊观寻得此处,欲仿前人般,在此结庐修身。”
儒生们听得这话后,是面露恍然,倒也没对杨辰有别样的眼神。
弄虚清谈好玄学这等事,乃是前朝遗留下来的风气,故而还有好此道的人,也是常见的事。
得知了缘由后,儒生们便是当杨辰是如此的寒士了,也是刻意将话题往这方面靠。
这般刻意迎合的故弄玄虚下,茅庐内的气氛倒也火热起来,众人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知自己说得对不对,都是引得旁人拍手叫好。
须臾之后,气氛逐渐淡下来,那才还兴头上的刘宾却是突然道:“杨兄,你这般清修可曾得道?”
杨辰又怎会告知他,自己是个鱼妖,而且已然是行在道中。故而是假作伤神神色,回应不曾。
“杨兄莫要灰心,不知你可曾听说过,京城内广为流传的龙宫诗会?”
刘宾的话风又是一转,言起了异事。
若不是杨辰已验明刘宾是个凡人,只怕已是把他当做蛊惑人心的邪道了。
“龙宫诗会?这又是什么?”
杨辰去年还在清江水府呢,自是不知这是何等事,故而是反问他。
“这就要从一个来京投亲的寒士说起了……”
见杨辰不知,刘宾是起了话性,将自己所听得故事讲与杨辰知,其间也有其他曾听闻的儒生在旁做补。
他这好一番说,杨辰才得知事情全貌。
大概是前朝,一个姓钱的儒生来京投亲,没想却是投门无路,身上也没得钱了,只得是在花船上作词得名妓收留。
他这在花船上待了半年之后,所做之词被人传唱,也渐渐地有了些名气,就时常参与各个诗会,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之后的某一天夜里,他在江上花船喝醉,而半夜醒来却是突然言,自己文采被龙王赏识,要去做阴神了。而在七天之后,这人果真是断了气。
他死后的事还不算完,之后的每年盛夏,他都会还阳,奉龙王之命,邀请有才气的文人去龙宫参与诗会。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如钱姓儒生这般成神的倒是没有了,倒是有不少人得了龙王给的仙果,吃了后各个都是活的长久呢。
“故而,每年盛夏,这江上楼船是数不胜数,都是些寒士想要试试,看这传言是否为真。”
“杨兄若是真有意慕道,倒不如今晚随我们去江上喝酒作诗,或许能撞到机缘呢。”
听到最后,杨辰也是笑了起来。刘宾说了这么久,他都是当那龙宫诗会是真的了,可这最后,却只是为了喊他出门玩,才说的这个故事。
若是之前,杨辰定是不会答应的。
可现在,杨辰是刚坐修了三个月。
都说静极会思动,杨辰也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了他的邀请。
得了杨辰点头后,众人便是起身,带着杨辰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