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爷屋子里,陆青云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递到自己面前桌子上的东西。
一个文件袋,一个厚厚的用报纸包着的像砖头似的东西。
陆青云不动声色的摸了摸报纸的厚度,抬眼看了看三大爷,“三大爷,你不会吃亏吧。”
“不会,不会,我怎么会吃亏呢,临时工一个月十五块的工资,解成以后每月给我十块,一直给我六年,到时候我能拿七百二,比给您的五百还多了二百二,而且到时候解成也能转正,双赢嘛,不不,三赢我把您给忘了。”
“说什么呢,我这也是要上下打点的,你要管着点自己的嘴,出了这个门我是不会认的。”陆青云深深看了三大爷一眼,拿其文件袋和报纸砖,留下一句“让解成后天去轧钢厂找我”,就拉着秦京茹走了。
“唉,好,好。”三大爷在屋门口揣着个手,看着离去的两人。
“于莉长的也是不错的”,路上,陆青云心中想着阎解成结婚几年的媳妇。
于莉是阎解成的媳妇,两人结婚有五六年了,阎解成现在在城东打零工,于莉前段时间和家里生气回娘家了,现在也没有回来,这都是陆青云从三大爷口中得知的。
“那么厚一沓,得有五百了吧,你真厉害!”路上,秦京茹对着沉思的陆青云道,神情亢奋,眼中冒光。
“小样!这才哪到哪,以后跟着我,怎么着你也跟着享福吧。”陆青云说着从口袋中抽出五张大团结递给了她。
秦京茹兴奋不已的接过,上前两步亲了陆青云测了一下,“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奖励你的。”
陆青云摸着刚被亲过的侧脸,摇头失笑,心中则补充了句:‘在这个时代中,还是Q更好。’
而后陆青云回身拉着她的手,推起自行车走出四合院。
院外胡同两旁是灰扑扑的墙壁,有些墙壁掉了墙灰,现楼出里面的砖块,也是灰扑扑的;有些墙壁可能是年代久远,都渗上了青苔。
道路可能因为前两天刚下过雨的缘故,显得泥泞不堪。
出了巷子口就是交道口南大街,大街上很热闹。
“包子呦,刚出炉的、热乎乎的大包子。”
“冰糖葫芦,两毛钱一个,甜的很哩。”
“卖布鞋喽。”
六十年代前期,摊贩拥有许可证还是能上街摆摊的。
走过热闹的摊贩,就是大量的供销社、饭店、国营商行。
交道南供销社。
发黄的案牍后面有个大货架,货架上摆放着大量的物资,白面、杂粮、棒子面,各类物品,甚至还有一块几斤重的肉。
案牍旁站着个红衣白面的女人,三十少许,半老徐娘的样子。
“大姐,给我来十斤白面,三十斤棒子面,一瓶五粮液。”
“对了,那块肉也一并拿给我吧。”
陆青云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大把的钱票。
“用不了那么多,真不用买那么多!”
“哎呀,你买这么多我都不好拿。”
秦京茹嘴上说着客气的话,手上却不迟疑的接过,眉眼中的笑意确是不加掩饰。
秦京茹做作的行为,惹得高傲的供销员白眼不止,虽然供销员对面前的农村丫头瞧之不起,但也对面前气质非凡的青年捉摸不透,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身穿无标军大衣的陆青云,手提五粮液和几近猪肉,一马当先的走出供销社。
身后的秦京茹,背着几十斤的白面、棒子面亦步亦趋。
农村姑娘就是有一把子力气!
把秦京茹送上公交车后,陆青云并没有返身回四合院,而是沿着记忆走向了家。
家,多么遥远的一个词,上辈子的陆青云没有家。
陆军大院门口,陆青云微笑着和门口年轻J卫挥了挥手。
“陆少回来了啊!”
“陆少在轧钢厂怎么样?”
要是原身,在此时,少不得与年轻J卫吹嘘一般,好让他们知道自己陆少的货真价实。
陆青云却是微微笑着说:“哥们,叫什么陆少啊,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这封建思想可要不得,叫我青云就好。”
陆青云话落,甩下一包中华,留了句:“同志们抽好,我先回家。”哈哈笑着就进院门了。
“这小子,想当首长?”留下两个年轻J卫面面相疵。
七号院院门口,陆青云看着青砖白瓦铁栏栅的院子,一时有些迟疑,心情却是微微激动。
有家了,这就是他的家。
啪嗒,院里的房门来了,一带着眼睛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长相普通,稍稍瘦弱穿着黑色大衣颇有气质的中年女人,女人目光轻柔,一眼就看到了陆青云。
“青云,回家啦,想死妈了,在门外杵着干啥,快进来!”女人说着,快步走向院门,开了铁栅栏门,拉着陆青云穿过院子,进了屋门。
“不是昨天晚上你去哪了,妈给你做了几个好菜,等了你半晚上,你都没回来。”李玲溺爱的责怪道。
这时的工人干部都是上六修一,今天是周日,往日每周六晚上,陆青云都会回家住一晚上,周日下午才会回四合院。
“昨天和朋友喝了点酒,就在四合院那边睡了。”陆青云挠了挠头,温笑看着拉着自己嘘寒问暖的母亲。
“喝酒多伤身啊,你也是的,妈去给你煲个汤,你等会儿。”李玲说着松开了陆青云,迈步走向厨房。
李玲进厨房前像是刚想到什么似的喊道:“老头子,别杵在书房了,小儿子回来看你了,你也出来和儿子说说话。”
说完李玲进了厨房。
陆青云这时才有机会打量客厅。
一层房顶有荷花式的吊灯,室内简单装修了一层白漆,地板是泥灰地,客厅只有简单的桌椅,即能招代客人喝茶,也当饭桌。
好一会儿不见母亲口中的老头子出来,陆青云沉溺在有关这个家庭的记忆中。
父亲是Z老总手下的第三号参谋,目前在京,母亲是京医院的副院长,他俩年龄一样,都五十一了。
大哥是一名团长,今年三十二了,已婚一子一女,为了建功立业,前段时间主动被调到了西南边境,应对着中印冲突事件。
二姐则是一名大字报的主编,也兼着写些作品,算是小有名气的作家,也算是实现了她当初的文学梦,她今年二十七了,已婚有一子,比陆青云大七岁。
陆青云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受宠爱了,两个大的都远离家乡,也各自成家搬出去住了,父母也老了,需要陪伴了。
虽然老头子比较讨厌自己,经常说自己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但自己无疑是他最操心关爱的那个小儿子。
想到这里时,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跟随脚步声的,还有一句:“不成器的东西,你还知道回家啊!”
陆青云听到这句话,来自基因中的害怕让其身体一抖。
这老头子,虽然爱这个小儿子,但也因为这小儿子小时候淘气,没少收拾过他。
操场跑圈,俯卧撑,手举砖头,单脚站立,单手两腿撑地,什么体罚都让陆青云试过。
也就这两年他成年了,才没有这些个体罚降临到他头上了,老头子想给他点面子,毕竟孩子大了也要面子不是。
像是好久,实则一两秒钟,陆青云压下那种害怕的悸动,心中却兴奋激动的站起来道:“爸!”
这就是自己的父亲,陆建军。
陆青云真诚的笑着,看着这个已经略微佝偻,目光依然锐利的男人。
一瞬间,陆青云仿佛发现,这个戎马半生的男人目光都温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