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山林之中下起了一场蒙蒙细雨,雨水顺着树木纹路滴落在树洞内已经昏迷的无为身上。
此时的无为双眼紧闭,一动不动,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死气,身体呈干尸状。
一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触目惊心,他的血早已流干,纯阳之气也早已消耗殆尽。
没有了纯阳之气的制约,阴气死气在无为的体内肆意的破坏着,肆虐着他仅剩不多的生机。
血肉在消散,生机在不断的流逝。
无为就像死去多年的干尸一般静静地躺在树洞之内...
冷...好冷...
一片空白之地...
黑暗和虚空将无为包裹,不可见、不可听、不可闻。
“这是那?...”
“我是谁?...”
无为如同野鬼一般,在这一片虚无之地肆意的游荡。
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自己,忘记了小黑。
就这样走啊走啊,不知过了多久。
一年?两年?一百年?还是一千年?
就在无为即将沉沦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时,远方传来了一丝丝的光亮。
像是溺水的人发现一旁的浮木。沙漠之中发现一处绿洲。无为疯狂的朝着那一丝光亮跑去。
近了--越来越近--
他看见了!?
无数朦胧的人影在这光亮之中或站或立一动不动。
有人!
无为有些激动,他不仅找到了光明,还找到了人。
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这虚空之中流荡。
对于无为的到来,这些原本一动不动的人影有了些意外,开始互相交流起来。
在人群的最中间,一道身影似乎说了什么。周围的人也瞬间停下了争吵或是议论纷纷看向了他。
在他周围有七道身影,仅次于他站在他的身边讨论着。
过了一会儿是,许讨论结束了,中间的那道身影带着身后的七位走向了无为。
无为站在原地,看着朝他走来的发为朦胧身影不知所措。
随着越来越近,朦胧身影逐渐清晰。
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他笑着看了看无为没有说话,化为一道白烟,扑进了无为的身体。
紧跟着是三位慈眉善目的老者,他们也没有说什么,对着无为做了一个暨。随后化为一阵白烟扑进无为的身体里。
随后是两位神色庄严圆满,安详凝重,肥头大耳的僧人,双手合十,对着无为拜了拜。
之后便是一名人身蛇尾的奇特女性,没有多言语,和之前几人一样,化作一阵白烟。
最后八人只剩一人,她一袭深红色的百仙裙,点点彼岸朵朵祥云,内着紫色纱衣,描金九凤欲飞,青丝如瀑之下,以黄凤欲钗衬托,以碎珠流苏点缀,迷乱显贵,金沙银丝依稀,做工精细,贵不可言。
此人并不像之前几人如此着急,站在原地,直直的看了看无为,最后才是对着无为微微一笑,化为一阵白烟。
直到八人全部消散,无为依旧不知所措。
第一名老者来时,他便无法动弹,更无法说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他面前消失。
而这八人消散之后。远处的那群人影纷纷原地化成一缕青烟,朝着无为涌去。
唯有两道身影朝着无为走来。近了看竟是一名慈眉善目的和尚带着一只大虎。
和尚微笑着看着面前的无为,摸了摸坐下的大虎,点了点头,也化为一缕青烟钻了进去。
大虎围着无为转了一圈,两眼中饱含着不舍。最后舔了舔无为的脚踝,也化作一缕轻烟消散。
直到最后。所有人都消失了。无为这才能够自由行动。
但是...此时,又只剩下了他一人。
无为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如疯魔了般前仆后继的在他面前消散。
想找个见证者?
无为不明白,他感觉脸颊上有点异物,摸了摸,竟然是一行清泪。
为什么?...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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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雨还在下。
即便如此。搜寻着无为的军队依旧没有停止。
“在这!”
“找到了,快去禀报将军!”
终于,在一棵大树之下,他们发现了躺在树洞之内的无为。
大雨把遮挡着树洞的树叶冲刷开来,很不幸,无为被发现了。
王宁沉默的看着面前的干尸,不管是伤口,还是服饰,亦或者那道士的气息,都与这干尸一模一样。
辨别多时,王宁最后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干尸就是之前的道士无为。
也许是伤势实在过重。无为并没有撑过去,在这树洞之类悄无声息的死了。
“和那些尸体...一并扔了吧。”
王宁叹了口气,他还是很欣赏无为的,毕竟他们联手消灭了这山上的妖魔。
不过无为现在已经死了,说那么多也白搭,要怪只能怪在不合适的时机遇到了他吧。
撇了撇嘴,王宁没什么好说的。甩了甩袖子,转身回去了,留下来几名处理后事的士兵。
等王宁走后,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接把无为的身体抬了起来,扔在了一旁的血河里。
此时的大河早已被血液染红,河面上飘荡着无数尸体,一沉一浮被河流朝着远方带去。
经过几日的屠杀原本清澈的小河早已被尸体和血液占满。
青石镇早已被化作另一个无边地狱。
军士们在青石镇无恶不作,烧杀抢掠,男的抓起来充军,老人一个不留,女人则被受尽凌辱关了起来。
无为的尸体在河流上飘啊飘。慢慢飘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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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城
河岸口
江老头子一大早就带着狗娃从家里收拾好出门准备捕鱼。
一边走,还一边哼着小曲,明显是心情不差。
就在昨日,他可是捕了几条大鱼,挣了几两钱,又可以多喝几两黄酒了。
至于战乱,鹅城属于腹地,乱也乱不到这来。
两爷子就这样悠哉悠哉的捕鱼为生,好不自在。
妖怪他是没遇见过的,城里有专门的修士驻地,少见有妖物之说。
收拾好工具,江爷子就带着狗娃上了船。
“这水啊,肥着勒!”
江老爷子看着深不见底的河水,自言自语的。
自从南方发生战事,无数人死于非命,纷纷葬身于河,可养肥了一大群鱼。
这可把他乐坏了,天天都有鱼上网。
狗娃就跟在他身边一蹦一跳的,大致到了中午,简单的在船上吃了一顿午饭,狗娃扭扭捏捏的说。
“爹!我要尿尿!”
“去去去,就你事多。边上尿去!可别撒我船上,撒船上了,我可打你屁股。”
狗娃撇了撇嘴,一蹦一跳地走在船边上,脱开裤子对着大河尿尿。
“蹲下尿!蹲下尿!”
看着狗儿站着尿。可把江老爷子气急了,对着狗娃大吼。
“记住,你是女娃!女娃!蹲着尿,要是被军爷看见了,我可保不住你。”
狗娃没有理会江老爷子的话,这大江之上,谁看得见?
“啊!”
正在狗娃尿的畅意之时,一具尸体突然从船底冒了出来,浮在水面上,这可把狗娃吓了一跳。
一激灵就尿到了尸体的面门之上。
“爹有尸体!船底下有尸体!”
江老爷子抬头看了看一惊一乍的狗娃。
“嘿,多稀罕!这哪天没有尸体?”
闻言狗娃也觉得也是。这大江之上天天都有从上流漂下来的尸体,只不过今天正在他尿时被吓了一跳罢了。
这一想,狗娃气打一出来,觉得被尸体吓到很丢人,报复性的继续尿在尸体的面门上。
“让你吓我!让你吓我!”
可能是被尿刺激到了,原本死去的尸体在狗娃面前动了动,微微抬了抬手,这可又把狗娃吓了一跳,瞬间就尿不出来了。
“啊--!”
听到狗娃的大叫,江老爷子有些生气。
“叫什么?鱼儿都被你惊走了,给我闭嘴!”
被这狗娃一叫,原本即将上网的鱼瞬间被惊走。
“爹!还活着,这人还活着!”
狗娃对着江老爷子说,指了指船底下嘴巴微张的人,好像在说什么,但是声音太小根本听不见。
听到狗娃说人还活着,江老爷子也不管打鱼了,扔下工具就跑了过来。
“还真是活着?狗娃,去把网拿过来,把他给捞起来。”
很快,狗娃就拿着网和江老爷子一起把船下的人捞到了船上。
把人放在船上之后,江老爷子仔细看,却是一个穿着破烂道袍的年轻人。
一身道袍,破破烂烂的,大大小小的洞口周边还印着血液,不知是刀剑导致还是什么。
反而这年轻人身上却是一个伤口没见着,一身洁白无瑕。
江老爷子想伸出手探一探此人的呼吸,在触摸到的一瞬间如同被针刺一般迅速收回了手。
“好烫!”
就像被烧红的铁烙,被打捞上来之后,此人的身体迅速变红,散发的高温。
原本身上的江水也被迅速的烘干,变成了水蒸汽。
“拿东西给他包住。咱们先回家。”
虽然不知道此人是什么情况。江老爷子还是准备先把他带回家再做打算。
“爹?不打鱼了么?”
狗娃在一旁问道,这人是生是死暂且不论,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他还想多打几条鱼回去买几串糖葫芦吃呢,狗娃有些不太乐意。
“屁话!鱼什么时候都能打,这可是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你不就是想吃糖葫芦吗?一会儿给你买。别啰嗦,现在赶紧把他给我带回去!”
拗不过江老爷子,狗娃也只能帮忙着把无为包起来,一并带回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