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但是瘦削体弱饥饿到不得不出来偷东西的她哪里有力气抵抗得了?
她甚至连大声叫唤都不敢,只能踉踉跄跄地被歌德一路扯着走。
因为歌德并没有喊人,自己或许只会挨上一顿打,可如果把其他人给惊醒了,那自己的下场就绝对不会好过的。
但有的时候她也会想,如果就此被打死一了百了的话,是不是就不用再活着受罪了呢?
预料中的殴打并没有出现。歌德只是把女孩拉进自己的住所,面色不善地把她丢在角落里,恐吓她不要到处乱跑。
然后他把从外面拾回来的木棍折断,加上少许的树枝和煤粉,重新点燃了一小簇篝火。
在女孩不解的目光中,他开始烧水。
不至于烧的滚烫,喝起来是温的就够了。歌德把水和自己剩下来的一小部分黑面包递给对方:“吃吧。”
女孩傻乎乎地捧着面包,有些不知所措。
歌德把话重复了一遍,对方这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开始啃面前的面包,连水都不喝,拘谨到了极点。
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她期间还被噎到了好几次。
吃完后,她小小地打了一个饱嗝,望向歌德的视线中仍旧充斥着些许的畏惧,下意识地收缩起自己的肩膀:“谢,谢谢……”
“你可以走了,”歌德直接赶人,“你每天晚上大约这个时间过来找我,我会给你准备一些吃的。”
“我……”女孩似乎想说些什么。
“嗯?”
“!!”
面对着歌德投注过来的视线,女孩立刻一脸紧张地闭上了嘴,重复说了好几遍轻不可闻的“谢谢”,转身就走。
“等一下,”歌德叫住了她,从自己敲下来的三块晶体中挑了一块最大的给了对方,“拿着吧,明天记得来啊。”
女孩傻傻地看着歌德,又看了看自己掌心中温润的晶体,默默攥紧、低头,嘴唇嗫嚅几下,转身就走。
娇小的身体很快就隐没在了黑暗的夜色中。
歌德想: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上一次推演的时候说,魔女因为自卑等种种因素不敢与他见面,独自一人生活在黑暗中,承受着来自所有人的恶意。
在这种情况下,那少数的善意就会成为她身处恶意时所能够回味的唯一的光。
或许一开始魔女对他的情感只是些许好感,但是这点好感也随着愈多的恶意变得无比醒目,同时也扭曲和畸形起来。
说白了,不能让她独自承受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需要有人出面来拉她一把。
不是说不愿意与他接触吗?
那就制造环境让她接触自己好了。
歌德很肯定明天对方还会来。
长时间承受恶意的人,只要接触过一次善意就会忍不住向它靠近。或许女孩会因为各种原因不愿意主动接近自己,可只需要让他来主动给予机会,对方就必然会顺势而上。
毕竟饿肚子的感觉确实不好受,不是吗?
至于直接让女孩感受到社会的恶意,从而从根本上打消她对自己的好感……
且先不提她会不会因此而走上另外一个极端。
歌德他为什么要放弃一个平白无故就得到一个老婆的机会呢?
那个BE里魔女只是走岔了路,只要在她年幼的时候给予好感并稍加引导,歌德相信她肯定能够成为自己心目中最棒的模样。
最重要的是,她是白毛,白毛诶!
还有什么比亲手养成一只白毛萝莉更让人感到兴奋的吗?
没有!
歌德如此想着,一股倦意随之而来。他打了一个哈欠,很快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晚上。
正如歌德所预料的一般,女孩如约而来。
然后是第三天、第四天……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过去。
经过了一个星期的相处,女孩对歌德已经不再抱有任何抵触的情感,也不再畏惧他的目光和视线,开始习惯和他相处。
第八天晚上,歌德也依旧是把半截黑面包给了对方。
小姑娘道了一声谢,随后像是一只团起的小仓鼠一样窝在他的身边,两只小手捧着面包喀嚓喀嚓吃着。
歌德觉得她这幅模样很有意思,伸手想要去揉一揉她的脑袋。
女孩下意识的闭眼缩脖子,随后才反应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捧着面包睁开眼,想了想后把脑袋凑到歌德的手心蹭了蹭。
歌德薅了两把:“你有名字吗?”
女孩两颊鼓动,艰难地咽下去一口干硬的面包,摇摇头:“……没有。”
“是吗,”也是,生活在贫民窟的人绝大部分人都不会有名字,他们一辈子也只能顶着一个随便取的代号,“那别人都是怎么称呼你的?”
她愣住了,准备咬面包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垂下头,声音很轻:“他们都叫我‘恶魔之子’。”
歌德顿时感觉胸口一痛:该死,说错话了!
他看着女孩那一头银白色的头发,以及隐藏在阴影、发丝间与众不同的红色眼睛。
这里的所有……大部分人都是相同的发色和瞳色,尽管有些人会有所不同,但也一定是为人熟知的模样。
这幅银发红瞳的模样,必然会让她成为一个异类,受人排斥、遭人辱骂。
或许歌德会觉得很好看,但是在其他人的眼里,有着这幅容貌的她就是一个赤裸裸的怪物。
正因为无知、正因为愚昧、正因为那些人生活在社会的底层。
所以当他们在见到了这样的一个“怪物”的时候,必然会选择将所有的戾气、所有的恶意、生活中所积赞的所有负面情绪都铺天盖地的洒过去。
在歌德所不知道的地方,她一定过着被所有人讨厌、所有人否定的生活。
正因如此,才会养成这样一副自卑到极点的性格,她拒绝接受一切,哪怕是面对善意都不敢贸然接受,面对想要追求的东西也不敢开口。
歌德看着女孩颤抖的眼睑,深吸一口气,忽然伸出两只手拉扯对方的脸颊。
“呜——!”
“好了,别想那么多。是我说错话了。”
歌德揉着女孩的脸,轻声说道:“我来给你取个名字吧?
“叫……乃粒,怎么样?”
“乃……粒?”
“是的,乃粒。”歌德点头,“这个名字,寓意着一个所有人都能吃饱饭的,美好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