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又死了。
歌德本以为自己已经排除了生存路上最大的障碍,却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死了。
并且比上一次还惨。
上一次他好歹是在一瞬间被魔女捏断了脖子,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可这回他可是被钉在十字架上一点点等死!
血肉骨骼被一点一点凿穿的感觉,仍旧仿佛残留在身体上。那种身体被重力拉扯,粗大的铁钉禁锢却将身体禁锢在空中,生命一点一点从身体内流逝的感觉让他脊背发凉,不寒而栗。
他确实改变了魔女的未来。
虽然只是深陷火场的惊鸿一瞥,但是那间林中小屋的布置却深切的烙印在他的记忆里。推演时“那个歌德”的部分记忆、情感,都在推演结束后残留了一部分下来。
上一次没有什么印象,纯粹是因为他从推演开始就已经意识有些模糊了。
也不能指望一个被强制榨了那么久的人头脑清醒不是吗?
说回话题。
至少从这一次的推演结局中可以看出,乃粒确实被他给矫正回来了。
没有了日后生活在阴暗处遥望心中光明的经历,她的自身与情感并没有遭到扭曲,甚至还和他有一个温馨的小家。
可是在这个时候却出现了一个让他完全意想不到的变数。
教会!
教会憎恶魔女,并且在执行魔女狩猎。
虽然教会占据反派立场对于歌德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当自己直面这一事实的时候,仍旧是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压迫感。
哪怕是在贫民窟他都知道教会的名号,很多在生死线上挣扎的贫民都是教会最忠诚的信徒。
就连基本没有传教士光顾的贫民窟都是如此,可想而知教会的名望与权势在这个时代里有多么恐怖,它甚至还有属于自己的骑士团。
如果他继续下去,就意味着未来必然要与教会这个庞然大物为敌,他真的有能力在这样的压力下寻求一线生机吗?
那换一种方式,让他的生活从此与魔女彻底无关呢?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歌德的脑子里面就开始出现一幅画面:
天色已暗,洁白的雪花从天空上飞舞盘旋着落下,在地面上化为积水,然后逐渐堆起了洁白的雪堆。
不被路灯照耀的昏暗小巷中,乃粒用单薄的被子裹住身体,因为饥饿而身体虚弱,遭受抛弃的打击让她双眼无神,犹如一个痴傻的人偶。
去踏马的教会。
大不了以后那个村子的刁民他不救了!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该死的人也没必要救。
对了,说起来乃粒她为什么会选择全心全意地去学习医术呢?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也不至于会死于圣骑士之手。
等等……医术?
歌德发现自己的记忆当中突然有一块地方变得显眼,像是印在玻璃上朦胧的水汽被拭去,露出了清晰的内容。
这是“未来歌德”残留在他脑海当中的一部分记忆,是关于医术的。
乃粒会在未来专攻医术,在潜移默化之下,未来的歌德在医术方面也颇有造诣。
不过大部分的内容都已经模糊不清,歌德只能够回忆出比较浅显基础的那一部分:药草的鉴别,以及一些简单的感冒药创伤药的配方什么的。
虽然只有这些,可对于现在的歌德来说已经非常足够了!
那些稀有昂贵的药物配方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眼下这种情况最需要的就是感冒药和伤药了!
这些东西,在冬天说不定能让他赚上一笔。
当然,如果条件足够他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卖点粉红药——事先说明,这玩意是他无意间配出来的——想必会很有市场。
原来推演还有这种用处!
他在推演的那一瞬间身临其境,降临到了那个未来的歌德的人生结局,在体验极其真实的死亡时,一些记忆也会被他继承。
不会很多,但其中一些记忆或许会有用。
歌德甚至在想,在推演的过程中如果有书的话,他是不是可以趁机记一些内容下来?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毕竟推演次数难得,他不可能为了验证这种事莫名其妙地再开一次推演的。
还是看看自己继承的记忆里还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吧。
歌德仔细回想,发现自己还真继承了一部分冥想术。
这玩意是未来歌德打猎的时候在森林里挖出来的,只有残缺的第一小节,每日练习后发现力气和体力都在逐步增长,属于记的最清楚的一部分记忆。
正因如此,歌德才能够完好无损的得到这一份冥想术。
歌德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喜色。
这可是好东西!
未来歌德能够在一年之内徒手掀翻一头野猪,踏足超凡领域,靠的可全是这个东西。
只可惜跟教会骑士还差得远。
毕竟那些骑士无论哪一个都是个中翘楚,像冥想术这样的东西教会肯定也有而且更加完整。仅凭这个歌德是无法翻身的。
他也不会去做找到完整版冥想术这样不切实际的梦,要能找到未来歌德早找到了,没必要为此白费力气。
对于歌德来说,与其在现在去考虑后续冥想术的事,还不如先踏踏实实过好现在的日子。
现在发育好了,以后才有更多的可能。
晚上,乃粒蹲在篝火的旁边,就着刚刚煮好的野菜汤,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包。
每小啜一口,她的眼睛就会闪闪发亮,露出一脸幸福的表情。仿佛自己在喝的不是什么连盐都没有的野菜汤,而是什么琼浆玉脂。
歌德看着有些好笑,自己也端起碗来喝了一口。
唔,涩涩的,除了野菜味还是野菜味。但是对于吃了许久黑面包的他来说,这份味道已经很好了。
附近的野菜其实不少,但是有毒无毒的夹杂在一起。也就是歌德有了相应的记忆,才能分辨出安全的野菜。
“你以后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他忽然问道。
“诶?”乃粒被这突然的问题问的有些猝不及防,小小的发出了可爱的声音,随后想了想,“医、医生吧……”
声音越来越小,她的头也一块垂了下来,仿佛在嘲笑自身的不自量力。
“这很好啊,”歌德笑着说,“你为什么想当医生呢?”
“因、因为……”乃粒结结巴巴,“因为医生的话、可以帮助到很多人……”她看向歌德,篝火的火苗映照在她红色的眼瞳里,仿佛在闪烁着光:“就好像你帮助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