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缘总归是被桃薇逮了出来,观赏整个婚礼仪式的过程,媒婆已经走进了新娘所在的屋子里,准备将披着大红盖头的新娘子牵出来。
而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桃薇不禁挪揄道:“这黄老爷还真是好色啊,每五年就要娶一方妾室,也不知道究竟有几个娘子了?”
“别人家事,管那么多干嘛,反正一个愿意娶,一个愿意嫁,这天底下真正有权有势的人,那可是夜夜做新郎,相比之下,这位黄老爷还算是克制了。”顾修缘调侃起来,眉飞色舞。
桃薇用手肘撞了撞他,看似好奇实则试探,用一种漫不经心又打趣的口吻道:“诶师兄,你以后打算娶几个老婆?”
“当然是越多越好了,修行之人身体好,不怕肾亏。”顾修缘挑动眉毛,模样十分嚣张欠打。
然后他就感受到自己脚被人狠狠踩了一下。
还不等顾修缘怪罪桃薇踩自己脚的无礼骄纵行为,就瞧村民们在门外用竹竿挑起几串鞭炮燃起,一阵噼里啪啦,硝烟弥漫。
“师兄快瞧,新娘子出来了!”桃薇兴奋地伸手指去,自然而然的将她刚刚做的坏事巧妙带过去。
但见在媒婆的牵引下,身穿婚服的姑娘款款走出来,只是她看起来怎地那么矮小,身高仅到媒婆的腰。
难不成这黄老爷新娘子是个侏儒?
顾修缘脑海里浮现起十分不尊重人的想法,但这诡异的一幕确实让他疑窦丛生。
“师兄你听到了没有,新娘子好像在哭。”桃薇同样疑惑的瞥来一眼。
两人的视线交汇的刹那,顿时读懂了彼此的想法,他们一起默契的点着头,露出会心一笑。
若是燕昊在场,难免又得摸着脑袋,问他们打什么哑谜了。
矮小的新娘子钻进了宽阔的大红轿子里,两者显得如此不搭配,就好似一个小孩子掉入了怪物的血盆大口里。
紧接着,轿夫起轿,送亲的队伍开始绕着村里转圈,几乎要把每一条路都一遍。
燕昊与青纹帮的人此刻也姗姗来迟,感叹着这热闹喜庆的一幕,“顾老弟,等把新娘子送到黄老爷那里,这村里的喜宴就要开始了,到时候咱们可得放开肚皮大吃一顿啊!”
“那我还挺期待了,对了我与师妹离开一会儿,稍后见。”顾修缘随便应付了几句,与桃薇消失在了喧嚣的人群里。
送亲的队伍在村里转了一段不短的时间,这才抬着花轿子朝着村外的大山走去。
凄凄惨惨的哭声从花轿子里传了出来,一旁的媒婆甩着红手绢劝道:“锦儿啊,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哭啥呢?”
“这嫁给黄老爷可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啊,多少人盼都盼不来,你爹娘过世的早,又无兄弟姐妹,孤苦无依的,大伙这是给你找了个好人家,以后你就可以享清福喽~!”
送亲的队伍赶着夜色,在血月的注视之下,越来越往深山之中走去,直到抵达了一间规模极大的庙宇前才停下。
那庙宇青瓦黄墙,气势恢宏,三拱洞的大门肃穆庄严,里面共有五座大殿呈五行之位排布。
门口的匾额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五仙庙”。
送亲的队伍停在了大门前,停了嘹亮喜庆的礼乐,一袭儒衫的村长和五个男子快步跑了进去。
村长手握烫金的婚书,其余几人分别捧着大铜盆、黄纸、香烛。
他们找到殿前一块空地,在铜盆里烧起黄纸,摆好五根香烛,而中间一根香烛尤其特别,最为粗大。
在袅袅升起的烟雾里,五人磕头,村长则打开婚书,扯开嗓子喊道:
“今黄家村有良女祝锦儿,纳与黄老爷为妾。”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愿黄老爷庇佑吾村风调雨顺,丰收大吉,灾厄避让,兴旺绵延!”
言毕,村长也将婚书一并烧了,对着五座屹立于黑暗中的庙宇纳头三拜。
刹那间,狂风骤起,将铜盆中燃烧的婚书余烬残灰卷起,送入最中间的殿宇之中。
若有若无的笑声响起。
狰狞而诡异,不似人声,更像是野兽齿牙上下磨损呼出的气息。
五个模糊而看不清模样的巨大影子,从五座大殿上浮现而出,好似巍峨高山,一双双悬空的幽绿瞳眸看向这些凡夫俗子,可怖的压迫感轰然倾倒而来。
瞧见这一幕,村长也不敢耽搁,速速扭头对后面的人喊道:“请新娘子上前!”
媒婆响起轿子的帘幕,将蜷缩在里面的祝锦儿粗暴拎小鸡似的拽出来,她瞧祝锦儿还在哭泣,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凶相毕露的威胁道:“现在婚书已经烧给了黄老爷,就是玉皇大帝来都没用了,这辈子你生是黄老爷的人,死是黄老夜的鬼!”
“若是你乖巧懂事,把黄老爷伺候好了,说不准也能一起成仙,享尽无数福禄!”
随后,媒婆拽着她的手腕,将她带进了庙宇里。
空地上,早已备好了一块红绸子。
媒婆道:“快跪下!”
然后粗暴的按着祝锦儿,让她双膝跪倒在地。
“一拜狐仙!”
“二拜白仙!”
“三拜柳仙!”
“四拜灰仙!”
被按着头的祝锦儿,根本无力反抗,只能颤颤巍巍的弯下腰,对着那五座大殿拜去。
“五拜黄仙!结为夫妻,礼成!”
下一刻,在场除了祝锦儿,所有人都赶紧撤离五仙庙内。
村长让人将庙宇的大门紧紧关上,同时安排了好几个精壮的汉子,守在附近,“切莫让祝锦儿逃了,否则得罪了五位仙人老爷,咱们可就麻烦大了!”
随后,送亲的队伍又敲打锣鼓,欢奏礼乐离去,高高兴兴的回去吃喜宴了。
至于那五仙庙的新娘子,早已无人在乎。
瑟瑟寒风中,祝锦儿一个跪在那里,忽有阴气弥漫,紧接着一阵齐整的脚步声响起。
在她的面前,蓦然浮现出五个人影来。
皆为年轻男子容貌,打扮各异,皆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既有文士、道人、商贾,也有医者、戏子。
“黄兄大喜啊,又纳一房小妾!”众人朝着那位身着黄衣的道人抱拳恭贺。
“哪里哪里,咱们五兄弟轮流做新郎官,今日是我,下一次就到柳熊了!”黄衣道人拍了拍一位白衣的胸膛,朗声大笑。
“黄兄,还不去瞧瞧你家新娘子张什么模样?”灰衣的医者起哄道。
“也对,让本老爷瞧瞧,这黄家村的信徒们,给咱挑选的新娘子容貌如何?”
但见黄衣道人揭开了祝锦儿脑袋上的大红盖头。
露出一张稚嫩娇小的脸庞。
新娘子那正是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
正哭得梨花带雨,抽着小鼻子,一脸紧张恐惧,显得极其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