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办,怎么办,老爷要是知道了,得活活扒了咱俩的皮!”宁国府东院,贾蓉在房间里魂不守舍的来回踱步,仿佛眼前贾珍正举着三十米长的大刀向他袭来。
贾蔷在墙角满脸羞愧的低着头:“都是我的错,一时大意竟然被贾珊那混小子钻了空子,明儿下学我就带人在学堂门口堵他,老祖宗已经发了话,不让他去请安,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样!”
贾蓉咬着牙道:“兄弟,明天务必要拿回来,否则咱俩可都完了!”
“明儿我就是豁出了命去,也要把画拿回……”
话音未落,却见门口帘子挑起,一身紫色衣裙,腰间束着白玉丝绦,发髻高高盘起的秦可卿袅袅婷婷走了进来,抿着嘴笑道:“你们俩兄弟在说什么呢?什么豁出命去?”
贾蓉忙道:“没什么,老爷身子怎么样了?”
秦可卿笑道:“并没有什么大碍,吃了药就睡下了。”
贾蓉闻言心里顿时一喜,贾珍生病一般不去天香楼,看来春宫画的事又可以多瞒过几天了:“那就好,前儿作诗恶了老爷,我这几天是不敢见他了,你多受些累。”
“这话说的,公公婆婆待我亲生女儿一般,如今公公生病,我伺候几天有什么累不累的。”说着,秦可卿看向贾蔷蹙眉道:“倒是你们,别以为我没听见,刚刚说什么拿回来?什么豁出命去?”
“啊,啊?没,什么,没什么……”
贾蔷呆呆的模样引的秦可卿嗤嗤笑道:“你们两个作什么妖呢?快说,可不许糊弄我……”
贾蓉忙上前打断道:“外面的事你就先别管了,去老爷太太那边看看有什么要伺候的要紧。”
“哼,我还不想管呢!”秦可卿轻轻哼了一声,一个转身出了屋子。
随着秦可卿出去,贾蓉松了一口气,想了想道:“你可千万记着,这件事……贾蔷?”
“贾蔷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贾蓉拍了拍贾蔷肩膀十分担忧的问道。
“啊?哎,还不是被贾珊那小子气的,我正想怎么收拾他呢!”贾蔷马上换了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听声音恨不得把贾珊弄死。
“收拾以后再说,老爷生病了,这事可以缓几天,只记得千万别弄出大动静,人尽皆知了!”
“好吧,那明天先好言相劝,若他真不识抬举,再给他点厉害的!”
……
“三爷,这是我问厨房里要的小点心,在学堂里饿了吃的。”
“今天有点阴,一会可能要下雨,带着这把伞吧。”
“三爷,我听说学堂里很乱!要不要找二奶奶要个小厮跟着?”
贾珊一手拿了平儿准备的包袱摆手道:“不用,我又不是第一天上学,大家都是同窗相互关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完全不用担心学堂里的事儿。”
平儿轻笑了一声,她虽没有去过学堂,有关学堂里的风言风语可是没少听过。
“三爷,东西有点多,马大姐说要送您去学堂。”
“她去……不太好吧?”
平儿笑道:“没事儿,三爷请看!”
顺着平儿所指方向,马大姐竟然换了一身护院小厮打扮,原本她的身形高大魁梧跟花花衣裙极为不协调,女扮男装之后竟然顺眼了许多……。
“三爷,我能不能去?”
贾珊实在不忍心再次拂了她好意,毕竟暖床的事已经明确拒绝了,当个小跟班还是可以的,在门口招了下手道:“跟着吧,记着别惹事就行。”
马大姐喜不自胜,忙追上贾珊道:“三爷放心,我肯定老老实实的,不敢惹事!”
“路上难走,你们慢点……”
“总共就一里地,这几年眯着眼都能走来回了。”
荣府离贾族义学不过一里地稍多,宁府离得远一些,也不超过两里,二人走在半路遇到了贾蔷。
贾蔷先是疑惑的看了贾珊身后马大姐一眼,笑道:“三叔,侄儿给您请安了……”
“蔷哥儿,画找着了没?”
贾珊本来只是关心之语,落在贾蔷耳中却有些不一样了。
有持无恐!
挑衅!
贾蔷咬了咬牙道:“三叔,问遍了所有人,都没见,都说……”
“说什么?”
“都说是您……”
“胡说八道,谁说的?叫他出来跟我掰扯掰扯!”
“三叔,您别激动,大家都说您走在最后,可能知道谁拿了,三叔,您告诉侄子,到底谁拿了,这五两银子侄儿孝敬您摸牌如何?”
这是他跟贾蓉最后商量的结果,贾珊平时就是穷鬼一个,先诱之以利,若贾珊识趣也就罢了。
“你听他们胡说八道,三叔真要看到了还不告诉你?银子我也不用你孝敬……”
“三叔,十两,买那样的春宫图就是十本也够了,三叔您说句话,这十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贾蔷!”贾珊拿出长辈的语气语重心长道:“三叔是那样的人吗?”
“二十两!三叔,不能再多了!”
贾珊无奈道:“这不是钱的问题……”
问题是他没有画啊!
贾蔷一咬牙,声音都变了几分:“五十两,三叔,五十两总行了吧?”
贾珊苦笑道:“别说五十两了,就是一百两,一千两我也没有啊!”
“什么!一千两!三叔你真敢想,话已至此,咱们走着瞧!”贾蔷丢下一句狠话,气呼呼的走了。
张口就是一千两!
贪得无厌,实在是贪得无厌!
贾珊原地琢磨了一会,按理说一份春宫图,还是粗糙的涂鸦之作,即便是贾珍的心爱之物,也不至于如此模样吧,莫非另有隐情?
只可惜当初也只是胡乱撇了一眼,并未在意,具体什么情况不得而知了。
“三爷,还上不上学呀?”
被贾蔷耽误了一会,他自己又耽误一会,这会子好像已经不早了。
“额,快!”
“好嘞,三爷我拉着你!”
马大姐说完,也不待贾珊说话,抓起他的小手就开始飞跑,就贾珊现在的小短腿哪里跟得上,“哎呦”一声便狠狠摔在了地上,来了个狗吃屎。
“啊?!”
“三爷您怎么了?你没事吧?”
“三爷,您出血了……”
“你,我,先,喘口气!”
贾珊扶着马大姐慢慢坐起身,浑身泥土不说,胳膊,腿上破了一大块皮肉,疼的他龇牙咧嘴的。
老天,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风雨无阻上学三载,今天居然献出了一血!
“三爷,要不我抱你回家换身衣裳再来吧?”
“好,你轻点……”贾珊感觉自己实在一时半刻走不,只能委曲求全了。
“三爷放心,你早叫我抱着上学,也不至于摔倒了。”
贾珊:“……”
二人本来离家不远,马大姐虽然抱着一个人,却丝毫不影响速度,身子轻的像一阵风。
“哎,别走门口,从后院子里爬墙把我拉过去。”这要是被人看见,还活不活了。
“三爷放心,哪里用得着拉。”
马大姐速度不减,“呼”的一声,贾珊只觉的一阵失重感传来,人已经落在了院内,平儿正在院子里凉衣裳,二人从天而降看的她有些目瞪口呆了。
“这,啊?三爷怎么了?”
贾珊道:“路上摔了,没事儿……”
马大姐一脸羞愧:“是我拉着三爷跑太快了。”
平儿查看了一下,拉着贾珊带血的衣衫心疼道:“爷快回屋躺好,大姐去请大夫来看看。”
“不用不用。”贾珊忙道:“就是皮外伤,换身衣裳我要要去上学呢。”
马大姐道:“我这有祖传的金疮药,治皮外伤内伤比大夫的还好,我去拿。”
马大姐匆匆进了里间,拿出一个小瓷瓶笑道:“习武之人经常跌打损伤,我爹爹传下的这个药可好用了。”
平儿戳了马大姐额头一下,嗔道:“笑,你还笑,咱们爷是文弱书生,那里经得起你拖拽。”
马大姐羞愧的低下头。
贾珊笑道:“没事,马姐,等你教我习武吧……啊嘶,轻点,轻点……”
“爷忍着,马上就好了……”
平儿咬牙小心褪去贾珊身上带血衣衫,只见胳膊跟腿弯处已经有些血肉模糊。
“很疼吗?”
“呼,这会子不疼了……”贾珊呼出一口气,自己这小身板,确实该学点武艺打磨一下了,否则即便考取功名中了进士,终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