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师徒二人赶了一天半的路,到达江州府的时候正是晌午时分,两人早已饥肠辘辘,心想着到江州府总能蹭一顿饭,便没有吃饭。
没想到江州府刺史温丞竟然让他们师徒二人足足等了两个时辰。
“恩师,看来您的面子也不好使啊,人家根本没有把咱们当回事。”江浩忍不住吐槽,再怎么说狄仁杰也是曾经的宰相,而这个温丞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哎,真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狄仁杰略带伤感地说道。
江浩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触及到了狄仁杰的伤心处,便不再继续。
又过了一会,江州刺史温丞才出现。
温丞见到狄仁杰,立即很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久闻狄公大名,今日得见,真是我温某人三生有幸啊!”
温丞全然不提让狄仁杰干等两个时辰的事情,客套了一下,立即转身走到主座坐下,表明自己上官的地位。
“不知狄公前来,所为何事啊?”
狄仁杰站起身来,对着刺史温丞施礼,道:“刺史大人,下官今日前来是为了彭泽县今年预算款银的事情,还望刺史大人体察下情,尽快将彭泽今年的款银补发下来。”
狄仁杰尽量展示出他对温丞的尊重。
“狄公,款银的事情,我不是已经在公函里说清楚了吗?莫非你没有收到?”温丞故作惊讶地说道。
“下官收到了公函,不过彭泽县账面已经没有一两银子了,就连衙役们的月俸都开不出,望刺史大人能够体量下情。”
“彭泽县,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不体恤下情了?”温丞换了一副嘴脸,甚至连对狄仁杰的称呼也变了,“可是谁来体恤我呢?我是江州的父母官,这么大一摊子事情,我得操多少心?往年没有给你们拨银子,你们不都是好好的,怎么你一上任就不行了呢?”
“往年都是县里的财主李克昌资助县衙,但这不符合朝廷规制,彭泽县衙役是为朝廷办事的,怎可食他人俸禄?”
“哼!彭泽县,你少在我这里巧舌如簧。”温丞也懒得装了,厉声道,“依我看,肯定是你们将李举人资助的银子私吞了,现如今又跑到我这里要二道钱,真是打的如意算盘!”
温丞这一招杀人诛心,直接给狄仁杰扣上贪污公款的大帽子,想让狄仁杰为了自保而放弃。
但他明显小看了狄仁杰。
狄仁杰站起身来,走到温丞跟前,指着他的鼻子斥责道:“温丞呀温丞,你以为就凭你这两下子能把我吓倒?你未免太小看我狄仁杰了。我还告诉你了,今天如果你不将银子拨给我,我就要上达天听,好好治治你这个昏官!”
听见狄仁杰这么说,温丞立即心虚了,他心里清楚,狄仁杰虽然远离神都,但是他毕竟人脉颇广,尤其是与工部侍郎张柬之私交甚好,如果他真的参自己一本,就算没有真凭实据,也可能影响他的仕途。
自古以来,有几个当官的不怕查?
心里虽然有点犯怵,但是温丞的嘴上仍旧不饶人,他梗着脖子犟道:“好你个彭泽县,竟然藐视上官,看我不先参你一本!”
眼看狄仁杰就要与温丞陷入无休止的争论中,江浩站了出来。
“温大人,我想请问,这彭泽县是在你江州府的治下不是?”
温丞一直没有注意到江浩,被江浩这么一问,想都没有想,不耐烦地说道:“废话,彭泽县当然是在我江州府的治下。”
温丞说话的时候故意看了一眼狄仁杰,意思是:你应该知道谁才是老大,跟我作对,你没有好下场的。
江浩微微一笑,继续问道:“既然彭泽县是你的治下,那么每年财政预算这么大的事情,您竟然将彭泽县遗忘了,您是不是有责任?”
温丞意识到江浩在给自己挖坑,立即狡辩道:“本府身为一方父母官,日理万机,怎么可能事事都记得住?”
实际上,温丞非常害怕被朝廷知道此事,一旦追查下来,他难逃其咎。
江州府怎么可能会将一份残缺不全的预算案上交到户部?
彭泽县的预算虽然没有交到江州府,但是江州府却早已做好了账,如数报到了户部,至于户部下拨的银子,全部被温丞及州府的一众官员贪污了。
这个道理,江浩明白,温丞更加心知肚明。
但他不可能公开承认此事,只能想尽办法为自己开脱。
“你是谁?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
“我是狄大人的徒弟,江浩,现任彭泽县代理县丞。”
温丞轻蔑一笑,道:“代理县丞?真是笑话!彭泽县,我命令你即刻免去他这个代理县丞,否则我将参你任人唯亲。”
“刺史大人,如果我是你,就静悄悄地把银子拨给我们,否则事情闹大了,大家脸上恐怕都不好看。”狄仁杰话里带着讽刺。
“彭泽县,你这是在威胁本府!”
温丞正要大发雷霆的时候,刺史府的官兵前来报告:宫里的黄公公前来传圣旨。
温丞楞了一下,对狄仁杰师徒二人说道:“你们在此等候本府,待本府接旨后再与你们算账。”
温丞刚要往外走,就见到黄公公已经走了进来。
“刺史大人不用迎了,咱家进来了。”
“黄公公,温某有失远迎,望乞赎罪。”
虽然只是一个太监,但毕竟是宫里来的,温丞就算胆子在打也不敢摆架子。
“刺史大人客气了,咱家是来宣读圣旨的。”黄公公说着,正好看到了狄仁杰师徒二人也在场,便说道:“真是巧了,原来狄大人也在这里。这位想必就是狄大人的关门弟子江浩吧?”
江浩抱拳道:“江浩见过黄公公。”
“果然是一表人才,陛下可念叨了好几次你的名字呢。”
温丞见黄公公跟江浩聊得起劲,心里很不是滋味,对江浩说道:“你们还不速速退下!”
黄公公摆摆手,说道:“不必了,本来这圣旨也与他二人有关,倒省得咱家再跑到彭泽去传旨了。”
“是。”
温丞应承道,心里却有一种不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