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这人说他是县丞大人,你不是见过县丞大人吗?过来看看吧。”刘夫人转身朝着屋内喊了一嗓子。
首次起窑的时候,江浩也邀请了刘掌柜参加仪式,所以彼此也算认得。
刘掌柜出来一看,真的是县丞来了,赶紧赔罪道:“不知县丞大人驾到,望乞恕罪。”
刘夫人没想到这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真的是县丞,想到刚才对待江浩的态度,顿时觉得尴尬不已,只好红着脸陪笑。
“夫人又不认识我,何罪之有?”
江浩示意鲁大伟将带来的礼品送上,笑道:“我今天特意登门拜访,刘掌柜不会闭门不理吧?”
“不敢不敢!”刘掌柜连忙请江浩二人请了进去,对刘夫人说道,“夫人,快去给县丞大人上最好的茶叶。”
刘夫人连忙应声退下。
“不知县丞大人光临寒舍,有何指教?”作为主人,刘掌柜表面工作很到位。
“我今天来的目的,想必刘掌柜心里很清楚吧?”江浩似笑非笑地说道。
刘掌柜不说话,等于默认。
“既然刘掌柜知道,那我就明说了吧,我希望加入彭泽商会。”
江浩主意到刘掌柜的脸色发生了变化。
“县丞大人,您身在庙堂,怎可加入商会呢?这可是犯了为官大忌啊?”
刘掌柜说的没错,朝廷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官员不得经商,但在士大夫阶层看来,商人始终是不入流的行当。
官员经商,会遭到同行的歧视,甚至排挤。
但江浩并不在乎这些,他就是要走出不一样的路。
“刘掌柜,我虽然有公职在身,但是自从我提出了因地制宜搞发展的国策后,皇帝陛下便让我全心试验,为全天下的州县做出一个榜样来。我所作的这些都是奉命行事,没有什么大忌不大忌的。”
“既然如此,县丞大人应该去找李举人才是,他是彭泽商会的会长,商会的事情都由他一手定夺呢。”
刘掌柜不想得罪江浩,更不敢得罪李克昌,干脆一切的责任都推到李克昌身上,由着他们俩去斗,自己正好隔岸观火。
“我自然会去拜访李举人,但是我希望刘掌柜能够支持我入会。”江浩不想再继续跟对方绕圈子,直接点出要害。
刘掌柜眼神一闪,狐疑道:“支持?你想我怎么支持你呢?”
“很简单,你同意帮我出售瓷器,并且支持我入会,作为回报,你可以抽走净利的三成。”
江浩说完,静静看着刘掌柜,等待他的回复。
刘掌柜心里很纠结,江浩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诱人了,他不需要支付进货的银子,只是顺带销售江浩的瓷器,就可以获得净利的三成。
对刘掌柜来说,这就是一个无本的买卖。
他心动了。
但是他知道李克昌的厉害,如果知道自己这么做了,一定会找自己的麻烦,到时候钱没挣到,还可能在彭泽县都混不下去了。
思前想后,刘掌柜最终还是选择了拒绝。
“县丞大人,您开的条件确实很丰厚,可是我不能为了钱不要命啊,我还有一家老小在这里呢。”刘掌柜无奈地说道。
“刘掌柜,我劝你不要这么草率的做决定,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江浩也有点恼怒,这个刘掌柜又想挣钱,又怕得罪人,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
“对不住了,请吧。”
刘掌柜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他在撵人。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江浩扭头就走,临走前,他冲着刘掌柜邪魅一笑:“刘掌柜,我敢打赌,你很快就会同意的。”
这句话一直盘旋在刘掌柜的脑子里,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年轻人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
第二天,师爷鲁大伟、班头王有仁带着一班衙役,呼啦啦一群人来到了吉祥瓷器行。
瓷器行的伙计一见这个阵势,知道要出大事,连忙去请刘掌柜前来。
刘掌柜看见鲁大伟带着这么多官差前来,猜到可能跟他拒绝了江浩有关,但是他表面上仍然显得云淡风轻。
“不知诸位官爷有何贵干?”刘掌柜拱手问道。
“刘掌柜,我们今天来是收税的。”鲁大伟言简意赅。
“收税?我们的税不都交给了李举人吗?”刘掌柜脱口而出,他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鲁大伟等的就是这句话。
“笑话,李举人是什么人,怎可代替朝廷征税,难道是想造反吗?”鲁大伟冷声说道。
“鲁师爷误会了,我们交税就了。”刘掌柜自知理亏,只好妥协。
“好,刘掌柜这么说就对了。那我们来算算你今年要交的税银,李掌柜,你这吉祥瓷器行已经三年没有交税了,每年税银五百两,三年就是一千五百两。”鲁大伟慢条斯理地算着。
刘掌柜听得手心直冒汗,但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连声说道:“好,好,我交就是了。”
“刘掌柜,你别着急呀,我还没有跟你算完呢。”
鲁大伟说着,继续算道:“根据县丞大人刚刚颁布的《关于整治偷税漏税的若干条例》,凡是拖延税款三年以上者,处以十倍罚金,并责令歇业三个月,以儆效尤。所以这样算下来,刘掌柜,你需要一共补交税银一万五千两。”
刘掌柜听完,当场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一万五千两,就是把他这个瓷器行卖了,也未必凑得齐。
“你们这是搜刮百姓,我要去告你们。”刘掌柜已经气急败坏,江浩的这个什么狗屁条例完全就是为了他量身打造的。
“刘掌柜,你当然可以去告,说不定我们大人正等着你呢。”王有仁哂笑道。
刘掌柜听到此言,像泄了气的皮球,叹了一口气,傻乎乎地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闲杂人等立即离开此地,官差办案!”
王有仁冲着瓷器行内的顾客和伙计喊道,众人闻言,纷纷离去。
只有刘掌柜仍然没有反应,王有仁便命人将他抬走。
“师爷,都差不多了,封吧?”王有仁问道。
“封!”
王有仁将两条盖着县衙大印的封条交给手下,自己则走出瓷器行。
刘掌柜看着衙役将封条贴在大门上,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他一辈子的心血就这样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