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过去三天,何维总算慢慢醒过来。
病床前空无一人,何维起身倒杯水,一口而尽。
“儿子,你醒了?”何维爸爸推门而入,看到何维醒了,脸上露出慈祥笑容。
“爸?怎么就你?”何维有些疑惑,自己躺在医院,俱乐部没有人过来吗?
“就我一个,你妈上班呢,要不然你妹妹的大学学费怎么办?”
老爸放下手中刚打好的热水,扶起何维“看会电视?”
何维注意到眼前电视机开着,正好在播放纵横的比赛。
“天天就知道游戏,打游戏打的身体出毛病了都不知道?”老爸的碎嘴一直没停。
“现在为您播放纵横俱乐部记者招待会……”
嗯?记者招待会?是不是关于比赛的事。
何维不理会老爸的碎碎念,全神贯注看着电视。
“关于何队突然昏倒,我们对此进行解释,何队长没有死亡,只是昏迷。”
“那么何队长究竟什么原因昏迷?”
“心脏病。这是我们的失误,对此我们向粉丝抱歉。”
负责人张琦和记者一问一答,很是配合。
“请问何队长还会回到纵横继续比赛吗?”
总算有记者问尖端问题。
“不会了,这次记者招待会就是宣布这件事。”
张琦从桌子上拿起一分文件,一本正经宣读。
“关于纵横对何维的处理:何维因身体原因擅自参加比赛,严重违反联盟规则,对此,纵横俱乐部决定,开除何维。”
一道晴天霹雳震醒何维,一觉醒来,就被开除了?
“开除也好,好好养病,找个正经工作比什么都强。”老爸不分场合的碎碎念何维根本没听。
何维立马起身扯下一件外套就往外跑。
“你干啥去?你还住院呢,往哪跑?”老爸刚追出去就发现何维早就跑没影了。
何维直接打车来到俱乐部。
“张琦呢?”何维拉住一个人就问。
“何队长你找我?不对,应该叫你前队长。”张琦舔着笑脸凑上来。
“你说什么呢?为什么我被开除了?”何维拉住张琦衣领。
张琦厌恶推开何维“注意下你现在身份,你已经不是纵横的何队长。”
张琦看见何维还穿病号服,一脸嫌弃往后撤了几步。
“开除你是俱乐部高层意思,关我什么事?我只是听从俱乐部的命令。”
何维心中一团无名火烘烤着心脏,心脏传来一股抽心般疼痛。
何维捂着胸口“我要……我要见高层!”
张琦推推何维“赶紧出去,别死在这里,怪晦气。”
何维推开张琦,直接向电梯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我要见高层,我要见董事长!”
张琦立马喊保安“看啥呢?有人擅闯俱乐部,还不快点抓住他?”
纵横俱乐部会议室
“真想不到,何维竟然能挺住,把比赛赢了。”
“可不是,我还特意去找何维的主治医生问一嘴,问何维能不能继续比赛呢,谁想到他赢了?”
杨老端着茶杯背靠椅子上,看着下面的股东议论纷纷。
“董事长,于迟教练要见你。”秘书凑过来说。
“让他进来吧。”杨老淡定回了一句。
“各位董事,董事长,我有要事想问”于迟进门直接单刀直入。
“问吧。”杨老撇了一眼,继续喝手上上好龙井茶。
“为什么何维会被开除?”于迟沉着脸。
“他不开除?纵横纵横还养着他?”立马有股东反驳于迟。
于迟可不管他是不是股东,直接怼回去“假如何维真的在比赛现场,意外身亡,你可想过后果?”
大股东不削一顾“切~”
董事很是轻描淡写地说:“到时候花点钱,我们说什么,媒体不就播什么?”
于迟很是愤怒:“你们这是在泯灭良知!公然藐视生命,难道,看不见何维这些年的付出吗?”
大股东指着于迟骂道:“你一个教练,管好你自己吧!付出?哼,他是公司的员工,给他薪水了,付出劳动那不是他的职责所在?”
“你们……”于迟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你先出去吧,消停做你自己的事,其他的你没有权利过问。”杨老让秘书把于迟拉出去。
于迟垂着头,站在门口。
“我要见杨老!”
于迟顺声望去,是何维。
“你们都散了吧,他我处理。”于迟拉住何维的手臂,把保安驱散走。
“为什么要把我开除?为什么?”
于迟看到何维愤怒的脸,内疚说“对不起,这是高层决定,这件事,你就是牺牲品。”
“你们!你们不怕法律裁决你们吗?”何维眼睛逐渐通红,脸色越来越红,呼吸渐渐急促。
“别激动……”于迟刚想劝解何维,就看到身后的门打开。
“保安,把他撵走!”
于迟目瞪口呆看着何维被架走,半响说不出话。
何维站在俱乐部门口,看眼前车水马龙,眼泪从脸颊缓缓流淌。
天空中细雨蒙蒙,路人匆忙离去,何维一人漫步在雨水的街道上。
天阴山墓地,阴云密布。时值深秋,叶枯黄。
何维孤零零地站在赵昕的墓碑前。
曾经驰骋于电竞界的大神,如同枝头的枯叶,随时都会凋零的模样。
“对不起,昕儿!我只拿到了国内的冠军,路,却断了……”何维的心脏,一阵绞痛。
手机铃声响起,是妹妹的来电。
“哥,你还好吧?”
“没事儿,安心读你的大学!”
“哥,你放心,我跟爸妈都在想办法,手续费可以凑齐的。你只管养好身体,千万别在打比赛了!”
呵呵,人呐,你越是有钱的时候,越容易借到钱。你越是穷困潦倒,遇到困难的时候,越就借不到钱。
何维知道,父母为自己的事已经找过所有所有亲戚了。各种理由,各种搪塞,鲜有出手的,也不过万儿八千的。
他们似乎不再看好,快要退休的何维父母,得了心脏病的何维,以及在读普通大学的何灵。担心这个家庭,压根就还不起钱,或者说,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还上。
将心比心,这也是人之常情。
何维曾经风光时,从未想过向谁借钱。现在,自以为只要开口就能借到的那几个好友,连电话都给何维拉黑了……
也是,谁会把钱借给一个快死的人呢?
“你就别逞能了,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嘿嘿,你哥我还有车呢,卖了,再去银行贷点完全足够!”何维嘴上说的轻松。只是不想再让家人操心了,妹妹还在读大学,能够打打暑期工,做做家教管住自己生活费已经很不错了。
父母年事已高,即将退休。当了一辈子的工人,供出两个孩子成年。手头哪有什么积蓄?即使有,何维也不想动,那是二老的养老保障,谁能保证老来无病?
假若自己死了,妹妹始终是要嫁人的。二老谁来照应?何维怎能动那笔微薄积蓄?
说到自己的车,一年前刚换的BMW五系,看着风光,车贷还有三十多万没还清呢!加上折旧,压根就卖不出去……
银行贷款?何维是绝不会拿着父母的房产证,抵押贷款的。还是担心,手术失败,连累全家。
“哥,我知道,从小你就逞强,什么都想做到最好,遇着事也总是搁心里,自己解决。可是这次关乎到你的命啊,哥!”妹妹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我不能没有你,哥!”
“你傻啊!多大人了还这么矫情,呵呵,你哥没事的,嗯!这点钱真不是事,听哥话,好好读书,哥还得当你的后台呢,以后谁敢把你欺负的哭鼻子了,看我不把他打爆!”
“嗯……,哥。”
“好啦,挂啦哈。”
“按时吃药哦哥!”
“知道啦!多学点东西,少谈点恋爱!”何维一贯的唠叨。
“你又来……”
挂了电话,何维盯着墓碑上的“赵昕”二字。
活生生的美丽女孩,奈何就成了这碑上的两个字?
女友的离世,让何维第一次亲密感触到死神的可怕。
二十出头的年纪,本该华芳正茂,却被病魔折磨的骨瘦如柴。昕儿弥留之际的那一幕,在何维的脑海里生根发芽,肆意疯长。
何维无论如何也忘不掉,躺在病床上的昕儿,浑身皮包骨头,颚骨凸起,眼窝凹陷。她连睁眼,仿佛都要用尽全身的力量。
何维抓着她的手,那双指甲脱落,瘦骨伶仃的小手。心疼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昕儿努力着睁开眼,泪珠从眼角滑落,嘴上却露出一抹笑意。
她该有多疼啊!何维握着昕儿的手,想哭却不敢哭,他是昕儿生的希望。何维能做的,也只有给予她希望:“昕儿,我发誓,一定要夺取世界赛的冠军,在颁奖典礼上,大声喊出:赵昕,我爱你!”
昕儿笑意更深了点,只是,她的双眼,却永久的,闭上了……
何维曾经酗酒无度,曾经无声地哭过无数个夜,也曾经怒喊过上天的不公!如此善良的女孩,凭什么要夺走她的生命?
如今,不公的命运再次降临到自己身上。死神的镰刀,悄悄滴,架在了何维的肩膀上。
生命被收割,何维并不怕。怕的是,两人间的约定,也是何维毕生的梦想,那个冠军梦,再也没有机会去实现了!
再给我三年时间,不!只要两年的时间,我定能斩获那个冠军的!
我要去挣钱,哪怕服用最好的进口药,一定要撑过两年时间!我何维就算是死,也一定要死在冠军台上!
坟前祭奠,毒誓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