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寒未退,春风微起。
林骆川套着羽绒服走到网吧旁边的小超市。
一个大妈正在看《乡村爱情》呢。
第一部这会儿刚刚上映,谁能想到这部电视剧能从1拍到15呢。
广坤,老四,永强...这里面多少角色,养活了多少自媒体某音、某手小编。
“这李大国,油腔滑调,香秀可别被这瘪犊子霍霍了。”
大妈磕着瓜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大姐,给我来盒黄金叶。”
“九块。”
林骆川递过去一张十块钱,顺手摸了个打火机就往回走。
全程大妈没睁眼往他这边瞅一下。
哐当一声,止住了他的脚步,大晚上谁在踢东西呢。
林骆川探头瞄了一眼。
他吃惊了一下,宿舍老三许辰勃正在踹一台自动贩卖机呢。
看着老三发疯一样,他觉得停下来再观察观察。
“嘛的,吞老子纸币,还不出东西。”
老三正在对这机器一通输出。
许辰勃是宿舍老三,宿舍学习最好的。在班里也算是个学霸,平时一副书呆子。
前世这小子留校读研留校任教,评职称从辅导员到教课老师。
最后还混个副教授,带了几个研究生呢。
但是风评不好,据说跟自己的学生有点暧昧。
“老三,发什么疯呢。得疯牛病啦?大晚上不回去,对着这玩意儿使劲呢。”
“哟,老六啊,没事儿没事儿。”
老三面露难色,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开口道。
“六弟啊,我这鞋粘上口香糖了,这不要往下踹呢嘛。”
“对了,你有钱不,借我五十毛票呗,鞋破了,一会儿找人修修。”
林骆川对于这事儿也没有点破,直接给他五张十块的。
“老三,修完鞋早点回宿舍啊,太晚了宿舍不让进。我去网吧包夜了啊。”
“得嘞,你去吧,我腿麻了,先缓缓。”
许辰勃弓着身子拍着腿。
林骆川转过巷子假装去网吧,然后又折回宾馆。
他掀开宾馆的大棉被进大厅。
张翠花眯松着眼抬头看了看。
“张姐,这天太冷了,我再领一床被子吧。”
“好嘞,跟我来吧,其实我这暖气自己家还烧着呢,半夜才停。”
张翠花披着间外套领着林骆川往储物间走着。
“张姐,您这就一个人半夜靠着呀,身体吃得消嘛。”
“哎呦,不中用啦,我这也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了,啥时候儿媳妇生了,我就得过去带孙子啦。”
“唉,听说海南那边可热了,也不知道过去受不受得住啊。”
“张姐,您就别想那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再热咱有空调不是。跟咱这有暖气一个道理。”
“被子都在这,你挑一件吧。”
林骆川一眼看去,五花八门的被子映入眼帘,红的、绿的、蓝的、白的。
他能确认,这些都是学哥、学姐留下的好东西。
每年毕业季,学校周边都会有很多学生在摆摊。
有卖书本教材的,卖乐器的,卖体育用品的。
有卖被子枕头的,卖军训衣服的,卖暖壶面盆的。
有卖自行车的,卖宠物的,等等。
啥都有甩卖的,基本给钱就送。
而此时学校周边的住户就过来捡漏,因为真的,很便宜,真香。
等到秋季开学时候,学校附近大妈就会在校门口摆摊卖:蚊帐,教材,盆等等。
“张姐,给我那件红绿相间的大花被。”
大棉被挺沉,林骆川每天健腹轮也不是白练的,这会抱着很轻松。
这一路走来,林骆川并不轻松,耳朵里穿插着家暴的声音。
“淼淼,我回来了,开下门。”
“这被子先放椅子上,晚上冷的时候咱俩再盖,我出去抽个烟。”
闲庭漫步,林骆川走到院子里,抬头,一轮上弦月映入眼帘。
虽有杂音乱耳,他嘬一口烟,鼻子画出个圈,思绪飘远。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匆匆走来。
呦呵,这不老三吗?兜里揣着一盒杜雷斯,口袋太小都快掉出来了。
此时的许辰勃归心似箭,根本没有注意周遭环境,急躁躁的钻进404屋。
大概两支烟的功夫,又来了两个年轻人,瘦瘦的,一头黄毛。
林骆川见二人有点眼熟,应该是同英语专业的,偶尔陪淼淼上大课时候见过。
他俩对着404那屋一通乱敲。
口里吐露着国粹:“我透你X,背着老子出来,搞破X,给你脸了。”
林骆川见有点不对劲,赶紧过去看看热闹。
“吵吵啥,咋了。叽叽歪歪的。”
在这时张翠花小碎步捯饬过来。
“今天客满了,你们是来捣乱的吧。”
林骆川见状觉得棒棒老三,不然他就听够喝一壶的。
“给我姐家门搞坏了你赔啊,再说没经我们允许你就搞破坏,我报警了啊。”
“你们这是想入室抢劫、还是入室抢人啊。”
“我们这是正规宾馆,都是登记好的。”
学校的学生哪里见过什么大世面,一听报警二字,瞬间秒怂。
“里面有我女朋友,我在抓奸,我警告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站在前面敲门的黄毛心有不甘还在辩解。
“今天出这个门,你爱咋闹咋闹。”
“在这里出点事,对你们不好。”
“要毕业了,多想点,别被学校开除了,四年白读。”
僵持了一会,404屋门嘎吱一声开了。
许辰勃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一米六女生,波浪卷,柳叶眉,丹凤眼。
眼里透露着妲己般摄人心魂。
女孩捏着嗓子指着黄毛。
“王二龙,我告诉你,别缠着我了,咱俩没戏,有多远滚多远。”
随后含情脉脉地对着老三。
“我有辰勃哥哥了,哥哥对我最好了,你别坏我好事。”
张翠花老成持重,换了一副慈祥温和面孔看向众人。
“都散了吧,没有过不去的坎,也没有不散的席。”
这场闹剧最终不了了之。
青春有的时候就是如此,弥漫着荷尔蒙。
但最终绕不过那张冰冷的毕业证书。
这毕业证、学位证很轻,同时它也很重。
它是一个试金石,是一个门槛,是一个投名状。
在它面前,年轻人再傲慢、也会低头。
天空中,乌云遮蔽了半月,星星稀稀疏疏。
林骆川与老三相视一笑,各自回屋了。
不多时,他隔着一个院子都听到了一个屋里嗲声哭语,声音很大。
仿佛在叫嚣着什么,还好片刻又安静了,不太影响睡眠质量。
老三那屋传来的?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幻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