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奔腾的服部半藏,如一只猿猴在树丛中,来回贯穿,当他路过一处,身旁便会响起刺耳的滋啦声。
反应过来的服部半藏,心中不由暗恼:“大意了,只记得给自己抹上香料,却忘了尸体也要涂。
不过看情形已然来不及,为今之计就是制造更多障碍。”
旋即,便见其人手中那如核桃般大小的银色铁球,正以极快的速度不断缩小。
这是他特制的忍具,如线团般,是以极其锋利的银丝缠绕所制。
就见这半藏,奔逃时身形绰绰,似不可琢磨的黑色雨蝶,在密林里穿插游走。
而身后极速追来的桃,眼看那可恶的身影就在眼前。
忙加快速度,像疾射而出的箭矢,迅速靠近!
就见两人只有咫尺之间,桃便要探手一爪把半藏掏个透心凉。
忽然,
弦响,桃竟被生生卡在原地,不甘目睹着半藏逃远。
一根根绷直的丝线,在林中形成阻拦他人的闸刀,但凡一个不注意,便是自取灭亡的下场。
所幸桃的躯体坚硬异常,那被其触碰的丝线,只割进肉里些许,待其将自己从丝线拔出。
那被丝线割出的道道伤痕,已长出细密肉刺,开始勾连愈合起来。
桃微眯双眼,朝密林深处望去,见半藏逃跑的方向,树影婆娑间,条条绷直的银丝,在明暗的折射下,发出若隐若现的细腻光痕。
“该死的东西,等逮到你,我一定要将你扒皮抽骨!”
就在桃打算迂回,朝半藏逃跑的方向继续追击。
却看岚和桂及时赶到,须臾后菊赶来,眼看三人即将撞到这半藏沿途设下锋利的阻碍。
桃急忙出声阻止,这才避免几人的重蹈覆辙。
不得已三人只能绕远路继续追击,待三人离开后,左驰几人这才姗姗来迟。
瞧着密林中,那根根若有若无的丝线,阿莹下意识伸出食指轻触,一抹殷红在她指尖显现。
她不由蹙眉:“看来事情好像不太简单,咱们得留点神,千万别被这银丝给伤了!”
“先绕开这里,慢慢靠近。”左驰说道。
旋即,三人边绕开丝线所在的区域,边朝桃他们离开的方向行去。
沙滩边,身影自密林极速窜出!
来人正是服部半藏,就见他朝海面远远看去,那艘载他而来的帆船还在。
见此情形,半藏不由长舒一口气。
他一路来用银丝设卡,想来可以阻碍追击者的步伐,哪怕只有一时三刻,也足够他扬帆起航,远离这座岛屿。
于是紧了紧背上绑缚尸体的绳子,就要下水离开……
一道沉稳之声响起:“阁下,把尸体留下,我可以放你离去。”
半藏顺声瞧去,就见一人破衣烂衫,一脸的胡须,凌乱的头发,正随海风飘荡。
这人手中只拿着把残破长刀,就那般无声无息立在海滩上。
他像是与此地融合,身上似有股岁月沉淀的孤寂之感。
见状,半藏心知,到了如今这地步,怎可能放弃,于是抽出忍刀:“恐怕要让阁下失望了……”
现在情况危机,半藏必须速战速决,得要赶在鬼怪们追来前离开。
于是解下身上尸体,这只会影响他挥刀的速度。
半藏就像是蓄势待发的猎豹,缓缓压低身躯,双手紧握刀柄,将刀身横于腰间。
他没时间再与此人纠缠,只要求一击必杀!
自来到岛上这么久,他这会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拔刀!
半藏本就是剑道高手,但一般情况下,身为忍者,不会轻易与人正面厮杀,这并非说明其胆怯。
而是忍者是以完成任务为第一前提,没必要的战斗能避则避。
但所谓形势比人强,如今他正处于前有虎后有狼的境地,那么便没什么好隐藏的了。
他要用出最强一招,将面前拦路之人给一剑斩杀。
随即,一声低喝:“奥义─恸哭!”
就见他手中忍刀,如花开芳华,又如落叶般寂寥!
整個人身形虚幻,宛若艳寂的鬼魅,于落花逐流水瞬息不可留间,朝邋遢男袭杀而去!
嗡,一声剑鸣!
霎时,了无声息,了无痕迹间,随他疾风般挥砍而出,无数凌乱的锋芒在空中闪现!
若有如无,就像根根细密的触手,凝结着世间缕缕锋利的呼啸,发出来自黄泉的哭嚎!
那根根锋利的银丝,围绕于刀身,旋转抽打,恰若狂风一卷柳枝乱颤,云生西北,雾锁东南!
俄顷,摧花雨下!
让人只觉眼花缭乱,丝线纷乱如麻,有飞到东,也有飞到西!
抬眼看去,如梦方醒,方知已无落脚之处!
这是半藏的必杀技,自出道以来,已不知以此招让多少高手饮恨!
而眼前这不知来历的邋遢男子,半藏有信心亦是不会例外!
忽然,有声暗喧!
一抹炙热,在世间升腾,化成熊熊烈焰,于日光下转动闪烁!
火翼一张一合,扑簌抖落无数星火,似从虚妄生起的幻觉,在半藏不可思议的眼神里喷涌而出!
邋遢男,一记上挑,只一个上挑!
像是一人了悟,瞬间消尽累世业报,只需一星火苗,便能燃起冲天的火焰!
这一瞬,邋遢男人手中的兵刃,像极了业火红莲在世间雍容闪亮,可怕迅捷!
火浪滔天似兽潮淹来,要把世人之血全都煮沸,锻成烙铁,灼热,动荡!
炙热的火焰,宛若恶神般凛凛,精光慑人,不怒而威!
这一记上挑,化作阎罗,探手抓来,掰断了半藏手中剑,拧破了那根根细密银丝。
再将其视为人间玩偶,死死抓住他的脸,誓要将其化为血污脓汁,渗入九泉!
半藏只觉自己半个身躯,被这穷凶极恶地烈焰所拥入怀中,恨不得要将他全部嵌在其体内。
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嚎,自他嘴里发出,紧接着半藏翻滚落地,凄惨躺于沙滩上。
他的手中忍刀,已被熔断,那无数根漫天银丝,像纷飞的柳絮被点燃,如游荡于空中的萤火,忽明忽暗,飞舞飘摇!
他勉强从沙滩上爬起,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半边身子,不由目眦欲裂,嗫嚅到:“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