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信心这种东西，总是说来就来。

犀牛妖已经昂起了头，他本就身材魁梧，如今站在山坡上，更是高出所有人一头。

“当然，仅仅防御是不行的。看到了没有，我的皮肤就是最强的盾，而这里……”他的手从犀角上划过：“便是最强的矛？”

“如果用你的角刺你的身体呢？”一个小妖站了起来。

“哇，你很有想法呐，可惜，我的角长在头顶上，我想顶也顶不到啊。”犀牛妖侃侃而谈：“所以自相矛盾的事情，并不会在我身上发生。”

“把你的角割下来，制成兵器，不就好了。”小妖摊手道。

“呃……”

犀牛妖转过身来，看向白三宝。

“风气，风气就是这样开放。”白三宝解释道。

凡人，多喜欢好为人师，冲着不如自己的人指指点点。

妖，有了人性，那便不再是单纯的妖，凡人有的缺点，他们同样也会有。

犀牛妖从社恐走向社牛，也不过区区一炷香的时间。

他坐在高高的山坡上，口若悬河，侃侃而谈，不管真的假的，先掏出来再说，丝毫忘了留一手的想法。

妖怪学习班请来了外援开课，小妖们畅所欲言，热烈讨论。

白三宝晚上睡觉的时候，再偷偷摸摸与梦中的仙子相会。

这样自己白天可以修行，晚上也可以修行，虽然境界不能求快，但却积累了许多修行知识。

他已不再是修行界的雏儿，至少也是小学生水平。

弹指便是月余时间，犀牛妖在今天，完成了他最后一节课。

在结束之后，小妖怪聚在一起，排成一排的，同时行礼。

“见过老师。”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和你们交流这段时间，我也是受益匪浅，现在要回到山中好好消化。你们都是有天赋的学生，日后有出息了，可不要忘记老师呐。”

“时间冲不淡真情的酒，距离拉不开思念的手，地老天荒直到永久，感情天长地久。”白三宝大手一挥：“送老师。”

“老师再见。”小妖怪一起弯腰。

“太感人了。”

犀牛妖揉揉眼眶，忽地架起一阵妖风，自己乘风而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交流，他一直没有动静的境界，也有了松动的痕迹，或许自己可以趁此机会打破桎梏，摸到金丹的门槛。

待犀牛妖消失不见，白三宝才转过身来，冲着面前的小妖道：“你们要好好修行，莫浪费了本大王的一番苦心，我再去外面转一转，给你们请一位老师来。”

说着，白三宝架起一阵清风，身子一晃，便已乘风而去。

这次他没有出远门，就到左近的积石山。

积石山的地形中间地，四周高，在中央位置，有一处湖泊，湖中有一个千年鳄鱼妖，自号青皮老祖。

白三宝过去的时候，青皮老祖正靠在河边晒太阳。

“小妖白三宝，见过老祖，老祖还安泰。”

“是小白呐。”

青皮老祖眼皮都没抬，道：“你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恰好路过此地，便来向老祖请安。”白三宝道：“这不最近，刚请了蓝月大王，去给山上的小妖授课。”

“蓝月大王……那只小犀牛？”

“老祖好记性。”

白三宝竖起大拇指。

“哈，他都有资格授课了，他自己琢磨清楚了嘛。”

“反响特别好呐。”

白三宝道：“小妖怪们很是拥护，有些甚至要拜他为师，还说他是咱们这里的天。山再高，也高不过人，人再高，也高不过天。”

“什么？”

鳄鱼妖忽地晃动头颅，水花乱颤，道：“他算什么玩意，只不过一个五百年的小妖罢了，他见过天崩地裂嘛，他见过沧海桑田嘛，他见过封神大战嘛，老祖当初……”

他的话嘎然而止，扭过头来，发现白三宝一副专注倾听的模样：“小白啊，这种授课的事，你怎么不想着请我啊。”

“哎呦，那我哪里敢想啊。”

白三宝拍着膝盖道：“蓝月大王我还勉强请得动，老祖这样的老前辈，我连心思都不敢动。当然了，老祖深居浅出，闭关修道，我们也不敢耽误您的时间。”

“嗳，这便是你想差了，你还年轻，不知道老祖的为人，老祖最喜欢提携晚辈，上次你跑过来问事，我可没有把你赶出去吧。”

“老祖的格局我自然知道，只不过，山下的小妖都不知道，有许多，还不知道您这位老神仙呢。”

“如此，我便陪你走一遭，也给他们指点指点。”

说着，一条鼍龙腾空而起，身躯上百丈，宛若哥斯拉再世。掀起如山波涛，在烈日的照耀下，鳞光如铁，眼大如斗。

整座湖的生灵都瑟瑟发抖，跪下来参拜这位千年老妖。

等白三宝回过神来，他已化作位青衣老者，手中拄着一根拐杖，看上去清瘦儒雅，一派出尘之意。

“小妖参见老祖。”

“走吧，头前带路。”

青皮老祖驾起一朵云，白三宝乘着风紧追不舍，却已被远远甩在身后。

等他回到山上时，青皮老祖已经等他良久，小妖们早已一排排坐好，竖起耳朵准备倾听。

“修行之道……”

青皮老祖冲着山下轻了轻嗓子，声若金石，让人忍不住静下心来倾听。

“修行之道……在于藏，在于隐，在于躲起来。”

青皮老祖大手一挥：“我们修行修的是什么，是成仙嘛，是牙尖爪利，可以杀死旁人嘛，非也非也。那都不是修行的真谛，修行者追求的目标是长生，你比你的敌人活得长，你就赢了，你比天地活得长，你就赢过了天地。”

白三宝眼前一亮：这就是我苦苦追寻的道啊。

又是月余时间过去了，小妖从青皮老祖身上获得的，甚至还不如之前的蓝月大王。

只因为青皮老祖讲述的内容太深了，白三宝都是勉强跟上，何况只是一群小妖。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又到了说再见的日子。”

白三宝率领小妖怪，整整齐齐排成一排：“欢送老祖。”

“师恩重如山，情意记心间。”

小妖怪一同磕头：

“老师，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