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沉心中隐隐发慌,一想到地窖中的窒息感以及邪神画像携带的未知神力,嗯,与赵茗蕙同去。
“拿我的令牌,快去秦王府请赵大姑娘。”
不见兔子不撒鹰,陈沉重新坐回座位,开始逐一审查案卷。
陈沉拿到的案卷从宣和一年春节开始,纸张泛黄,散发出淡淡的霉味,案卷上书写繁体楷书文字,陈沉庆幸自己选修过医古文,那些繁体写就的中医学著作他也曾认真研读过两部,这些案卷上的文字读起来并不困难。
陈沉在案卷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现象,从宣和一年五月份开始,一整年内出现了多起失踪案,先开始是妇女丢失,例如:王麻子报案寻找河西街刘寡妇,塬上郭举人报案寻找自家田小妾;再后来男人也开始失踪,但无一例外寻找两三天后,这些人全部自行安然无恙回家,但身上沾染了妖气,全部失忆。
妖邪作乱!
开封府将这些案件定性为妖邪作乱,由于钱财、身体损伤均不大,开封府受理失踪案件时间逐渐从当即受理,变成了失踪三天后受理。
开封府这帮人都是蠢材吗?还是妖邪是蠢材?作案动机是什么?不谋财不害命?难道劫色?
诶,难道是采花大妖?那不对,十月份后失踪人口中逐渐出现男人啊!嗯……也不是不行。
陈沉一阵头大,此事难不成与妖族有关?
“陈总管!陈大总管,出来!”
一声吆喝从院外传来,气息绵长,音色娇厉。
“污!呜—”
伴随这一声娇喝,一阵刺耳的汽笛响起。
“来了!”
放下案卷,大步走出公事所院门,陈沉愣住。
面前的姑娘一身白衣素纱,手臂上带着黑色布条,头顶素缟披麻。
女要俏一身孝。
赵茗蕙双眼泛红,噙着泪水,表情平静,但难掩悲伤。
可惜这一切,陈沉完全没看在眼里,在陈沉眼里的满是赵茗蕙背后的巨大暗铜色金属环。
“突突突,突突突。”
辅助轮,车撑共同作用,让这金属环直立起,没有倒下。
蒸汽机怠速,一人高的巨大圆环微微颤动,车把手前大小各式圆形仪表指针有规律的晃动着,棕色真皮车座下蒸气管线错综复杂但排列紧密,排气管竖直向天飘出阵阵白色蒸汽。
赵茗蕙白衣素缟立在车前,长刀挂在车旁。
古风白衣美人,长刀蒸汽机车。
极致的蒸汽朋克。
陈沉绕开赵茗蕙,抚摸车身,真皮的触感细腻,发热滚烫的蒸汽机,心跳一般颤动的蒸汽阀。
太够味了,不对……好像还差点灵魂?
陈沉略加思索,汽油味!对,或者焦煤味。怎么都没有?这车能源是啥?
“这……叫啥?”
“你……还是京城巡检嘛?难道你是天外仙人,不食人间烟火?这都不知道?”
【降临者身份似乎暴露,准备开启清理进程,自爆倒计时……3……】
等一下!
“我是说没见过这款,新款吧?”陈沉装作一脸轻松。
“普通蒸汽环机,不算新款,锻造局环机所今年春节款,你还不算太土。”
【清理进程暂停。】
不能直接问,不能直接问,不能直接问,太容易被怀疑!以后得旁敲侧击着问,直接询问会被怀疑的,陈沉这两天审问嫌疑犯审惯了,习惯打直球。
“上车。”
赵茗蕙双手捏把,脚尖勾起左右两边车撑子,脚踩下档位。
陈沉坐上后座。
赵茗蕙松开刹车,蒸汽环机缓慢前进,随着档位提升,街边景色开始飞也似倒退。
“上次斗徐志诚怎么不骑蒸汽环机来?这玩意飞快。”
“烧开一水箱的水,太慢!那天一听妹妹出事了,根本没心情烧开水。”
“这环机速度也并不比马儿快多少。”
陈沉望着两旁街景倒退的残影,好像跟在本来世界骑的小电驴差不多快。
“这环机也只比驽马、驴子快些,甚至不如不如驽马脚程长,骑半晌就得补水,优势仅是舒适,不颠簸。”
懂了,蒸汽车机发展还是比较落后的。
蒸汽车机最大的痛点是同时需要携带巨大的水箱和燃料箱,车身平衡性和续航里程都会大打折扣,陈沉环顾车身,始终没见到燃料箱。
这个世界怎么解决燃料的问题呢?这个世界的蒸汽机能源是什么?
……
谈话间,二人已经赶到和剂局制药所。
太平惠民和剂局,匾额高挂。
陈沉穿过前厅,走到后院,蒸汽机轰鸣,其他工人不为所动处在自己的工位上工作,只有案发现场一片区域开辟出来,唯有这里的机器停下。
“死者姓名:薛钱钱,死因:不明,据她师父口供,她已经在工位上连续工作五个通宵,这段时间吃饭也在制药车间,没见过薛钱钱外出,周围的工友也没有见过可疑人员,也未与其他人起过冲突。”
陈沉听一方脸巡检汇报,点点头,用脚踢踢尸体前方的肉虫,这玩意比蛆恶心多了。
使用鉴迹后,除了赵茗蕙外,其他人一切正常,没有妖族活动痕迹。
“死者住址?家里几口人?家庭关系如何?嗯……有没有失踪过?”
“死者家住新曹门外郊区,家中四口人丈夫王水生、儿子王二虎还有年迈的婆婆,死者与婆婆不和……”
“查够了吗?大理寺来查一遍,开封府再查一遍,这生意做不做?”
一人穿着皮袄子,佝偻身躯缓缓向前,“这台制丸机不动,其他机器做出来药膏尽数报废,各位爷不想着我,是不是得为这天下等着吃药的百姓着想!”
“你谁?”陈沉歪头问。
“在下行不更名做不改姓,梁育森,任职惠民局制药所总管。”
“你他娘的少道德绑架我,按流程询问案情,保护案发现场,一切行动符合办事流程。”
“敢问巡检大人几品官啊?”
“陈大人几品跟你有屁关系!再阻拦捣乱捆了你!”
陈沉皱眉思考,这梁育森太狂了吧?惠民局的局正……好像叫威灵仙。
“威灵仙呢?把威灵仙叫出来!”
同时,西岳道庭传出一阵不被人所听闻的咆哮,这咆哮传到一红袍官人的颅内,这官人本在批改文书,顿时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西岳……西岳主尊?您回来了?备马备马!换环机加开水加开水!”
“哦,小巡检还认识我家威大人?您要找威大人,您得先掂量一下自己配不配。”
“找死!”方脸巡检准备抽出朴刀震慑,被陈沉按下。
“今天,我陈沉实在不理解,你为什么拦着不让我查案?”
“为天下百姓!”
“你也配?”
“太平惠民局配!我就配!”
“官家首创太平惠民和剂局把控药材价格,为让天下人吃到低廉药材,跟你什么关系?”
“小老儿别的不说,我管这里,这里我说了算。”
梁育森一双浊目环顾四周,“都他妈的有点儿眼色,好好干活,别他妈偷懒,一群给脸不要脸的货色!”
梁育森注视着陈沉说完这些话,轻轻一笑,“抱歉,让陈大人见笑了,这些狗腿子真该好好抽打抽打。”
指桑骂槐,陈沉冷笑,“威灵仙呢?!”
“你配吗?朝中最年轻的四品……”
“配!”
门口汽笛声传来,一服红大官阔步走进来,只是可惜个头有些矮。
梁育森连忙小跑着上前边迎接边诉苦,“威大人,您可来了,这帮人实在狗皮膏药似的……”
“闭嘴!”
梁育森瞪眼张口,待在原地。
“陈大人,这边请,去大厅吃一盏茶。”威灵仙拱手。
陈沉一阵迷惑,什么操作?嗷,认识赵茗蕙啊!秦王和楚王的名头真好使。
陈沉拱手,“久仰威灵仙大人。”
“不敢不敢,您折煞我了。”
这句话一出,连赵茗蕙都为之动容,不由得侧目看一眼陈沉,折煞?这不就一小巡检?四品大员说这话?
一旁办案的巡检们窃窃私语。
“这陈沉怎的地位天翻地覆?”
“傍上秦王嫡女了呗。”
“吃软饭?”
“不然呢?威大人那是皇上身边红人啊!”
“会不会是陈沉跟威大人……”
“咋可能,陈沉跟我从小玩到大,肯定吃软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