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箫沉吟。
牧云朝不会无缘无故长成牧子玑的模样。
也就是说,对方也进入了此棋境之中。
牧箫愕然的回头看向崔郁蒸。
这不会就是他师姐崔念如吧?
可是,他们都好代入角色啊。
恍然间,牧箫大概明白了。
并非他们演戏演的认真,而是崔念如设置的棋境,恐怕是一个秘境。
特殊的秘境。
规则可以限制记忆。
但牧箫有命格因果轮,因此,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本来的身份。
这一刻牧箫沉默了。
之前在青山,崔念如是跟在周枕云身边的,也就是说,崔念如是知道他在秘境中不会忘记身份的。
那么这问心棋的意义何在?
崔郁蒸歪着头,以为牧箫看向她是在求助。
于是一仰头,“姓牧很牛逼吗?”
牧箫一拍额头。
崔郁蒸……你太嚣张了吧。
牧云朝的一脸嚣张恣意,在看清崔郁蒸的容貌后,忽然肉眼可见的收敛起来。
“这位小娘子又是何人,说话似乎比在下还要嚣张。姓牧并非多了不起,但能这么直言顶撞我这个姓牧的,想来小娘子的姓氏定然很了不起了?”
“你管我姓什么?我们就是来这里吃饭,又没有招惹你。你姓牧也好,不姓牧也罢,都与我们没关系。我们也没有功夫理你。”
崔郁蒸顶撞回去后,看向牧箫,“李郎,我突然不想听诗词了。我们今天就只吃饭,庆祝你高中。”
崔郁蒸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差点没闪了牧箫的腰。
李郎……你是怎么叫出口的啊。
牧云朝此时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显然对于崔郁蒸对牧箫的称呼很是不满。
他将写在脸上的敌意对向牧箫,“堂堂一会元,连诗都不敢写,怕不是之前都是吹嘘出来的吧?而且,还要躲在女人的身后,也不知羞。”
这有啥可羞的。
牧箫一脸的莫名其妙。
不过别人也就罢了,都不过是这秘境之中诞生的虚假之人。
牧箫懒得和他们计较。
但牧云朝不一样。
显然,他是牧子玑。
而崔郁蒸也是真的是崔念如。
这小子显然是对他师姐有企图。
连带着身处秘境之中,没了记忆,还尼玛念念不忘。
崔念如也是你敢想的?
本少主都还没多想呢。
“我要不要写诗,不在于敢不敢,而在于想不想。”
“刚才我不想,那是因为我只想和她安安静静的吃饭。若是写诗了,那不瞬间就吸引这满阁的目光,如何过二人世界?”
“可现在,既然已经把一些不该来的目光拉扯过来了,那本……咳,那我也不介意吸引过来更多的目光了。”
“现在我又想作诗了。”
“榴月,你想听什么诗?”
崔郁蒸之前自我介绍时说过,她小名叫榴月。
崔郁蒸此时抿着嘴,很是高兴。
二人世界呢。
原来还有这种说法,好浪漫啊。
叫我小名了呢。
嘿嘿!
牧箫:???
姑娘,你傻乐什么呢?
我这装逼呢,你认真点啊。
大概是感受到牧箫炽热的目光,崔郁蒸抬起头,向牧箫娇羞的眨了下眼睛。
牧箫:???
重点,重点啊!
这时候,送福仙阁中吃饭的众人都被吸引了目光。
很多雅间都打开了门,看起了热闹。
天字号雅间之中坐着五人。
当中一位,气质威严。但却有垂老之相。
“屋外的是老十三吧,这是又和谁起了冲突?”
而这座中,正好有一人是牧晨曦。
他笑着回道:“回父皇……”
“现在是在外面,不用这么称呼。”
“回父亲,确实是云朝,而和他起冲突的那位儿臣刚好认识,正是今日会试放榜的头名。前几天崔相家那个案子,这位刚好也是嫌疑人之一。”
“不过,最后他以自己的本事证明了他与此事无关,颇有些急智。没想到今日放榜,竟然榜上有名,儿臣也很是惊讶。”
牧晨曦说着话,有意无意的看向崔颍。
老皇帝闻言有些好奇,“老十三是和这位会元郎有仇隙吗?”
“想来应是没有的。只不过少年人的事情,或许只是听不得别人多夸赞了对方几句,大概就有一较高低的想法了吧。”
“云朝毕竟身为少主,被众星捧月惯了,自然不会相信别人会比他优秀。”
“不过父亲,你身处天中城或许不知,前几天还有一件趣事,这也与崔相有关。”
“哦,崔相家这些天倒是出了许多趣事啊。”老皇如是笑道。
崔颍脸带微弱笑容,“是臣管家无方。”
“崔相这话说的可不对。令媛的性格很是有趣啊。而且敢爱敢恨,父亲,这外面刚才说话的那位小娘子,就是崔相的掌上明珠。”
“如此说来,到真是郎才女貌啊。”
“圣上,小女鄙陋,怎配得上会元郎。不过是小孩子玩闹罢了。待今日归家,必让小女闭门思过。”崔颍如是说道。
而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储君出声道:“崔相前些年也是用这套说辞拒绝的本储。真是不知道,该是何等的人家,才配得上崔氏女子。”
“这并非托词。如储君所见,刚才小女言行,哪称得上大家闺秀。如此行径,别说配给储君了,就是配给这杏榜魁首,也是不行的。”
“崔氏教女无方,难堪大任,有负皇恩。”
老皇没有插话,淡定的吃了一口菜。
储君看向自己的老师。
故府大学士。
这位老儒一脸淡然,满脸童真好奇的道:“今日咱们在这送福仙阁之上,不就是为了蹭蹭仙气吗?如今竟说这些俗务,怕是仙气听了半路就跑掉了啊。”
“咱们还是看戏……不,还是看看这位会元郎能做出何等诗词吧。”
“如此只等他一人作诗,好生无趣,不如父亲亲自拟题吧,让诸位在场的考生学子们皆一同作诗。如此,才能看出高低好坏,这戏,也才好看一些,是吧,童大学士?”牧晨曦提议道。
说着话,还打趣的看向刚才说漏嘴的故府大学士童玄。
童玄毫不在意,点头赞同道:“合该如此。如此雅集,不能是一人之风采。何当众生之光,耀我大乾文脉。”
老皇帝这时候也来了兴致,叫人喊来送福仙阁的老板,定下了命题。
此时,在牧箫再三的眼神示意下,崔郁蒸回过神来,捏着下巴想命题。但又不知道选什么好。
虽然她对李倾湖有信心,可又怕万一自己选的太难,难住了李倾湖怎么办。
可要是选的简单些,她又怕落了俗套,再写不出新意来……
于是纠结了起来。
而这时,送福仙阁的掌柜的出面,打断了众人的情绪。
“今日会试放榜,是诸位公子的共同之喜。”
“那么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就由我送福仙阁做东,办一场诗会。也不至于让会元郎一人专美于众人之前。”
“而且,才气涌动,方能招来福祉,大家也更容易获得仙缘。”
“当然,就算没有仙人送福,本人也给大家兜个底。凡参加者,今日餐食皆打八折。前三甲皆免单。对于头名,本店赠一天级下品灵宝。”
“不知诸位,可愿意参加啊。”
本来都是吃瓜心态的客人,这一刻,情绪涌动。
大家都是读书人,都会作诗。
本质上,谁都不服谁。
尤其是第二名,总觉得第一名不过如此。
说不得等到殿试之后,这状元之位就要换人了。
今日在坐的很多人,看到牧云朝出声为难李倾湖,都是准备看乐子的。
毕竟事不关己,就算李倾湖没被刁难住,他们也没什么损失。
万一被难住了,他们就有乐子看了。
现在,给了他们一个下场比试的机会。
除了一小部分不擅长诗词的,大多数儒修,是真的准备较量一番的。
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牧箫皱了皱眉。
这怎么就变成诗会了?
不一会儿,大多数人都举手表决,认同这场诗会。
“参加,参加!”崔郁蒸终于可以不用纠结了,她很是高兴的举手表决,并且替牧箫也举了手。
崔氏女大多都擅长诗词文章。
即便她们修的不是儒,也喜欢钻研此道。
牧箫算是默认了。
但他此时在想的是,秘境的形成有很多种,但这种涉及过往的,不只是单单凭记忆就可以构建。
崔念如摆的棋是天机阁提供的。
只以棋局是无法创造秘境的。
就算崔念如是一个天才阵法师也不行。
抛开这些,那真相只有一个。
三局棋是钥匙。
或者说是开启秘境连接的通道。
这个秘境,早就存在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形成于崔念如父亲或母亲死亡的时候。附着于对方的遗物之上。
这种偏向于剧情演绎的秘境,属于特殊秘境。
如果真的按照历史来演绎,那么结局必然是以死亡而终结。
牧箫也好,崔念如也好,就连牧子玑,都逃脱不了死亡的结局。
这并不是牧箫想看到的。
这秘境游戏中也没有啊。
师姐是受了什么刺激,非要弄这个出来啊。
而此时的秘境之外,时间其实只过去了不到一个时辰。
这就是秘境内外的区别。
时间的流速感知不同。
“又要作诗?”
“宁州少主这一次怕是要露馅了,之前没有对比,现在这么多的儒修在场,而且很多还是诗修,这宁州少主怎么比啊?不要拿爱好挑战人家的专业啊。”
“诗词没意思,不如看少男少女谈情说爱。”
“谈情说爱有什么可看的,还是打架有意思。就像之前崔离揍少主那段,这样的情节可以多来几次嘛!”
人潮汹涌之时,忽然听到更大的喧哗。
鸣锣开道,甲衣嶙峋。
“大乾储君到。”
“宁州主到。”
有甲士高喊。
“咏血楼楼主到。”咏血楼的弟子们看了看,也扯着脖子喊道。
这样的大人物到场,千金宴饮的当场变得格外的安静。
此时,天机碑前的天下人,也很是好奇。
怎么宁州主和大乾储君一同出现了?
在这个当口,是有什么特殊事情吗?
“宁州少主牧箫何在?”景少琪一个闪身进入大堂,第一时间出声询问。
态度嚣张至极。
让天机阁的天机皱了下眉头。
无人回应。
场中只有秘境中的画面在静静的展现。
景少琪忽然有些尴尬。
他咳嗽一声,看向天机阁的天机。
“让他们出来。”
天机正襟危坐。
“办不到。”
“一个小小天机,也敢在本座面前如此嚣张?”
“是真的办不到。我刚才才确定,他们已经进入到一个特殊秘境之中。此时,我连秘境的位置都不知道,如何将他们带出?”
“他们想要出来,只能破了此秘境。”
“或者,景楼主有办法找到秘境?”
景少琪堂堂十三境修为的剑仙,此时被问的半晌无言。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一掌拍死这个天机。
但他不能。
猛吸一口气,景少琪默然的站在当场,不做声。
本来并不怎么担心的宁州主听到天机的话后,当场就担心起来了。
“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啊?不就是个赌局吗?怎么还赌到秘境里去了啊。箫儿他什么也不会,会不会有危险啊?”
天机点点头,“宁州主大可安心。大乾的九少主也在秘境中。”
宁州主:??
这有什么因果关系啊?
“据我了解,九少主的处境好像更危险一些。”天机补充道。
那边的牧子珣把目光看向天机,这就是你的解释?
……
秘境之中。
命题已然确定。
时逢春闱,杏榜已出,就以此时的心情入题,写诗,不限格律,不限韵脚,自由发挥。
牧箫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孟郊的那首诗。
待笔墨纸砚铺设好,牧箫刷刷刷的就把诗写完了。
然后看了看,长安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但让他改,他好像不怎么会改。
怎么改都觉得差点意思。
不如原诗通顺。
最后想了想,把笔一放,不改了。
时间一到。
把众人诗词收上去。
然后又送到了雅间之中。
送福仙阁的掌柜当着众人面解释道,请了大家在雅间里面评判。
有人出声,表示不信。
童玄不得已,出来露了脸。
大堂之中尽哗然。
故府大学士,童玄。
当世儒家第一人。
十三境大儒。
储君师。
好家伙,一众头衔,让众人彻底闭嘴。
良久。
评判结果出来。
魁首。
李倾湖。
诗词《登科后》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