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十一幕 当为状元郎(1 / 1)闲敲棋子看花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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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故府,收集天下书籍,书吏数万,教习数千,是天下学宫之外的藏书之最。或者,在某些稀有书籍的收藏方面,故府胜过天下学宫。”

牧箫娓娓道来。

故府与其称其为仙门,不如称呼其为图书馆。

其位置也在天中城。

是天下间最为奇特的仙门。

“故府虽大,但其实进账和支出却是最简单的一个,这个无需考虑。”

故府在游戏中也被玩家称呼为皇家图书馆。

由此可知。

“剩余六者,墨玄门的偃甲,虎坪山的法宝丹药,倚湖小筑的天下拍卖会,咏血楼的护卫队,瀚海城的鱼获、美食和商贸,埋剑谷的养剑台,都是可以提供大量收入的门派生意。”

“但偃甲,法宝丹药,拍卖会还有瀚海城的鱼获商贸,虽然都有小单收入,但其实,支持他们进账的,大多都是其他仙门或国家的订购大单。尤其是倚湖小筑的拍卖会,一年也才两次大型拍卖会而已。”

“而且,以倚湖小筑和瀚海城多年经商的经验,想要做假账,应该不会如此敷衍。”

“所以……”牧箫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高座之上的老皇帝挑了挑眉。

七个门派,排除了五个。

剩下的不就只有咏血楼和埋剑谷了吗?

但老皇帝却不得不说,对方排除的理由都说的通。

“将账本拿过来!”老皇帝目露威严,此时此刻,谁也不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

片刻,内侍将账目取回,递交给帝王。

老皇帝解开秘法,看着账目上的名字,眉头紧锁。

牧箫站在下面不说话。

其实,他早就知道这账本归属何派。

定然是咏血楼无疑。

真的好巧啊。

这三个账本归属的门派,竟然都将和他产生关联。

当然,有件事还是要详细说一下的。

那就是仙门挣钱的方式其实不仅仅是牧箫刚才所说的那些。

一般的门派,都会有好几种营生。

最为常规的,就是发放任务给弟子,让弟子采集仙草,矿石,猎杀魂兽(除魂的一种,宁州的玉灵兽便是魂兽),完成仙门附近普通人的委托,来换取贡献度。

地理位置好的,在辖下,也会有矿脉,比如天剑派。

有的门派范围内也会有特产,也会炼丹等。

然后便由外门的天下行走,进行贸易。

大乾确实不会管。

但是有前提的。

云陆上,已知的资源在一开始就已经分清了。

朝廷,仙门各自占比。

洞天福地秘境这些,也都有相应的分配方式。

未知的资源,理论上谁探到就是谁的。

因为在一开始,这片大陆上的未知资源本就少的可怜,这样的决定,无可厚非。

但是,自李长庚剑开天门之后,机缘如雨落人间。

尘埋的历史形成秘境,古老的封国在地下垂鸣。

新的洞天福地如雨后春笋,正破土而出。

灵气凝结,灵石矿脉取之不尽。

天下,已然不是曾经的天下。

这片土地之上,正孕育着蓬勃的生机。

这个时候,不说洞天福地秘境这些了,单单是一个灵石矿脉的发现,就足以让人升起贪婪。

或许大门派一开始还能自持,但当这种矿脉被接连发现之后,他会不想占为己有?

咏血楼的生意是护卫队,并不是什么技术活,哪个仙门都可以做。

咏血楼之所以做大的原因是,从很久以前,就在做这个了。

这隐藏于背后的原因,大概是所有纯剑修门派的悲哀。

那就是副产业少的可怜。

可咏血楼却成为所有剑修门派里最豪奢的那一个,门下弟子过万。

简直不敢想象!

做护卫队这么挣钱?

很多剑修门派效仿。

然后发现更缺钱了。

牧箫很想对他们说,你们当护卫队的方式就不对。

咏血楼,这个当今仙门中最大的败类,是有挣钱方法的。

赵甲衣根据牧箫提供的线索,能找到咏血楼,就可以管中窥豹。

或者说,赵家灭门案,只是北州诸多惨案中,咏血楼做的最小的那笔。

毕竟,收获中最值钱的那个,只是一张所谓的仙人月下舞枪图。

沉默许久,老皇帝终于出声。

“李卿之能,朕已知悉。继续你的论证吧。”

毕竟这还是殿试。

终究要回归正题的。

牧箫行礼。

回看殿中诸位考生。

“尔等反应,便是不知今。”

“知古而不敢变通,不知今而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这便是当今的文人。”

“或者说,年轻的儒修。”

“称其为陆沉者,不足为过!”

被刚才的三连分析而震的哑口无言的诸位考生,此时就算心有不忿,却不敢出声。

他们无从反驳。

“李兄,是否太过夸张。人生来,并非生而知之,所有的学问都是一步步掌握而来。身为学子,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每日查缺补漏,自省吾身,知道自己的不足,然后潜心研究。只要是知识,早晚都会掌握的。”

“需知君子不羞学,不羞问。”

王方出声道。

他不得不出声。

他此行,是带着任务来的。

崔家此前,闹出杀人案。

送福仙阁中,又有一些崔氏子弟身陨。

加之,崔相的女儿崔郁蒸,近日来传闻与寒门子弟李倾湖走得极近。

还有一些官场和生意上的事情。

崔氏的声望,正在一点一点被打击。

虽然,暂时看,都不算大事。

但这也算得上千载难逢的机会。

崔氏,把持相权太久了。

该让出来了。

“对,王年兄所言极是。”

“合该如此,想来你李倾湖也并非生而知之。”

“知道这些有什么用?我儒家文士,杀贼有浩然气,治国有圣贤书。些许小道,精研几日便可掌握……”

王方话落,众考生才纷纷出言。

“见微知著,明察秋毫,此至圣先师之所以为圣贤也。尔等读尽圣贤书,还要效仿槛上儿童,街头无赖,狺狺狂吠吗?”

牧箫先是出声嘲讽众考生,然后看向王方道。

“知识可以学,但是食古不化,不敢突破。就算学到了知识,又真的能用到实际之处吗?”

“这好比写诗,韵律平仄文字,我们都会,但谁能保证,写出来的就是好诗?”

“当此大争之势,陛下,我认为,朝廷的用人也该改上一改。”

“改上一改?”老皇帝提神,眼眸挑了起来。

“是的。”

“之前也说过,天下修行者,看似极多,但是此生能跨过十境的,少之又少。”

“那么其实,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朝堂并非不可来之处。”

牧箫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

现在人所共知,除了特定的一些人,在大乾朝堂上,修为进境是很难跨越十境的。

这个事情,是一直被宣扬的。

被谁宣扬的?

显然不是大乾自己。

那便是仙门。

但没有人宣传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古来修行者,跨十境者,几何?

对于普通修行者来说,进入朝堂,比去仙门更有发展空间。

但想来,没有人会认为自己一生无望十一境的。

“知人善用,各司其职,让擅长的去管理擅长的部门,才是最为妥帖的行为。”

“科举考试,不应该只针对儒修招生。应该以部门为准,招收相应的人才。”

“工程,土建,水利,器械,就应该招收墨生。”

“农事,养殖,种植,就应该招收农家修士。”

“医学,草药,炼丹,就应该招收医家和喜欢炼丹的道修,甚至,可以重启丹师的培养。”

“贸易,立法,刑事,就应该招收法生。”

“历法,卜算和气运演算,需要阴阳家修士。”

“教育,管理,礼乐,才应该分配给儒生。”

“当然,这是臣的初步构想。想要其他修士甘愿入朝为官,需要一个长时间的思想建设。”

“但让擅长的人做他擅长的事,而不懂的外行人,哪怕官职再大,也只有建议权,没有决策权。这便是臣认为的,最符合文人执政的基础规则。”

“至于具体的政策,那便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天下未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政策,只有因地制宜,因事而定的政略,才能处理相应的问题。”

“我们可以出一套参考方案,并且规定在允许的条件下,针对实际情况随机应变,给予地方官员信任。这才是最为根本的。”

“至于刚才诸位考生的世家寒门之争,我觉得那属于次要矛盾。只要依法而行,世家也好,仙门也罢,触犯律法,皆一视同仁。便没有什么问题。”

“当然,这当中可能有人会说,世家会袒护世家什么的。这也算个事情吗?我们不是有秘术师吗?”

牧箫图穷匕见。

秘术师?

很多人很是茫然。

“请所有入朝为官的官员,皆刻录秘术刻纹,发下秉公执法的誓言,若违此誓,身死族灭。他为了保全家族,也不敢徇私枉法的。”牧箫如是道。

秘术,可以是诅咒,可以是誓言,可以是预言,可以是言出法随。

研究神秘之后的产物,让秘术师,成为天下最可怕的一个修行体系。

但这种可怕,不在战斗力上,更多的是在限制和人心上。

尤其是因果秘术。

涉及因果者,可断言生死。

牧箫的命格因果轮,恰好就是只能学习因果秘术,无法修习普通秘术的命格。

这也是他要去祖灵山的原因之一。

因果秘术啊,那一定要学的。

牧箫话音落地。

很多人还在茫然。

修习秘术者很少与人正面对决。

所以,很多人并不了解秘术师的真正战斗力是什么。

同样的,也不了解秘术刻纹的可怕之处。

刻纹,只是最基本的秘术应用。

它可以让不会秘术的人因此掌握一项秘术,一般有次数限制。

它也可以让某种秘术延迟发作或触发发作,这便是禁制或者誓言。

当然,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诅咒。

有违此誓,如何如何,不过是说说而已。

但是,秘术刻纹,能让他心想事成……

这就很干!

发誓的人并不想真的如此啊。

当然,既然是修行手段,自然会被境界所破。

世间无万全之法。

亦无必死之局。

别人不懂,但老皇帝不可能不懂。

牧晨曦也不可能不懂。

后来他的长女牧采蘩拜入祖灵山,其中缘由,不无他的影响。

这一刻,老皇帝内心有一丝激动。

他之前没敢这么想过。

或者说,他想过,但这话不能由他来说。

给自己的臣子下禁制,虽然这种禁制它叫做刻纹。

但这也是犯嘀咕的。

在相权极大的时代,这种提议,不可能被认同。

皇帝自己提出来后,被否决。

和底下臣子提出来被否决。

是不一样的。

这一刻,老皇帝对牧箫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好。

“李卿提议,很有时代性。我这就遣人去祖灵山,请当代掌秘出山,商协此事。至于能不能真正实行,搁置再议。”

老皇帝已经非常克制了。

他都请掌秘出山了,还在这说可能不实行。

不实行,你请个锤子掌秘出山。

当然,从旁观的角度来看,牧箫的这一次提议,简直就是一次大改革。

历史告诉我们,每一次改革,都是要死人的。

而且,大多数,死的都是提出改革想法的那波人。

牧箫不知道李倾湖当年提出了什么想法。

但他确信。

他今日之言辞。

乃取死之道。

就说嘛,论得罪人,他牧箫,还没怂过谁!

“诸位学子,可还有想说的,尽管来说。”

老皇帝问的,是他们自己的想法。

没说他们对牧箫的提议有什么不同意见。

就是在根本上杜绝了他们的纠缠。

满殿学子此时看向牧箫的眼神已经不知道如何表达了。

震惊?

幸灾乐祸?

还是惋惜?

不一而足。

或许,他们只会觉得,李倾湖疯了。

为了晋身,连命都不要了。

他今日得罪的,是世家吗?

不是,他得罪的是儒家,世家,和满朝官员。

之后的殿论就没什么看点了。

何琼的对立拉的简单粗暴。

王方的意在沛公,舞的淋漓尽致。

但终究还是牧箫的图穷匕见,玩的惊险刺激,又让人不得不感叹,天才的想法,疯子的举动。

有此三人。

余下者,不过老生常谈。

夜幕垂帘。

星斗盈天。

大殿之上的殿论已尽尾声。

老皇帝看了看诸位考生。

最后咳嗽一声道。

“此次殿论,朕已知诸位想法。”

“经过比对,想法之大胆,能力之突出者,当为青州李倾湖。”

“是故。”

“听宣!”

牧箫出列。

垂首阶下。

“点李倾湖为一甲头名,金科状元,进士及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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