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宴饮依旧。
只不过,应局之人只剩下一个了。
牧子玑看伤。
牧箫养精。
都暂时离别了千金台。
很多围观者,情绪也跟着起起伏伏的一天一夜了,终究是熬不住的。
毕竟好事者并非全是修行者。
咏血楼的弟子把他们的楼主接走,这时候他们祈祷的是,别有仇家在此时找上门来。
十三境的仇家,想想就可怕。
储君和宁州主也先行离开了千金台。
临走之前,储君笑问道:“那个派去咏血楼的护卫,当真是你那个剑灵护卫吗?”
牧箫正在想,他要用什么态度面对储君。
是‘一片忠心日月可鉴’,还是‘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时,牧子珣又接着道。
“无需回答。其实,我更好奇的是,天中城宫殿之上,那最后一本账本,归属于谁?想来,状元郎应该是知晓的吧?”
牧箫挑了挑眉。
“储君英明,此时心中当有答案。”
“我可不知道答案。”牧子珣如是说道,当先离开。
牧云森在吹胡子瞪眼睛的教训儿子。
只不过,啥话也没说,牧箫也不怕。
“爹,你是睡落枕了吗?脖子怎么还歪着呢!”牧箫一脸正经的询问。
牧云森用手指了指牧箫,“你等着,我去告诉你母亲去!”
切!
除了会告状,你还会干什么!
牧箫一脸诚惶诚恐。
“爹,父亲,父上,有话好好说,咱不能掀桌子啊!”
牧云森不搭理他,一脸傲然的走出千金台。
“哈哈哈!”
千金台附近围观的老百姓还能克制。
天机碑前的很多江湖人士直接就笑喷了。
“宁州主和宁州少主这对父子好生有趣!”
“这就是老父亲的爱吗?我舍不得训你,但我能找到训你的人。”
“不应该严父慈母吗?宁州有点不一样啊。”
“宁州主一眼的慈眉善目,那表情就算是生气都好像在笑,这样的人怎么严厉的起来。你没看宁州少主都不怕吗?”
“别说,宁州主确实面善。”
总之该走的走,该留的留。
千金台的这一日上午,格外的清净。
很多之前挤不进来,吃不上席的,这下子可算是冲进来了。
还有一大堆乞丐。
高台上只留下木砌台一人,他看着下面乱糟糟的样子,也离开席位。
反正有赌题之人入局,会有人通知他们的。
他也懒得在这里待着。
宁州此行,着实有点赔本了。
他好奇的是,巴图温到底是怎么加入到刺杀行列之中的。
……
此时的怀秀阁中,白慕晴正在沐浴。
有婢女将水满上后,便退了出去。
这时微风一过。
一道身影出现在怀秀阁中。
此人一身男装,高悬的马尾让他显得更加的身姿挺拔。
躺在浴盆中的白慕晴懒散的睁开眼睛,扫了来人一眼。
眼眸中有一丝惊喜。
“我才刚刚传信,你便来了,怎么这般快?”
“姐姐有信,蔚然怎敢耽搁。自然疾风劲草,日以继夜的赶来。”来人爽朗一笑,声音多豪迈,却掩饰不住内敛的娇柔。
这不是别人,正是此时行走天下,寻找姐妹的白蔚然。
“你这成语是跟谁学的?”白慕晴翻了个白眼。
“行走江湖,偶有所得。咦,子君呢?”白蔚然从桌上取了个苹果,在衣袖上蹭了蹭,这才满意的吃了起来。
白慕晴看得一挑眉。
好家伙,你是真不知道哪个干净是吧?
不过,懒得说她。
“我让她去南州接蒸儿过来。”
“我就说嘛,那剑舞有啥好学的,软绵绵的,也就那些没见识的臭男人喜欢看。剑舞楼那些小娘子,我一剑能撂倒一片。”
“接过来干什么?跟我行走江湖?”
“不是,我准备让她去给一个人去当丫鬟。”
“呸呸呸!姐姐,你没发高烧吧,说什么胡话呢?”
“这也是我找你来的原因之一。这几日吧,你去找个机会,帮我试试一个人的修为……”
……
天机阁的天机有三百六十一位,分别由四镇使管辖。
来此宁州主持此次千金宴饮的,理应是负责诸侯的四镇使门下天机。
但因为有一位特别清闲,便决定亲自前来。
他便是天机中最特别的那一位,天元,不在四镇使管辖下,位同四镇使。
为了隐藏修为,当一个普通的十境天机,他隐藏的很是辛苦。
虽然天机最擅长的便是隐藏气机,但他实在太厉害了,所以用的手段就多了些。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因为自己厉害而忧愁。
例行公事的把今日之事写入天机函中,下一刻,天机函上的字,便化作流光,飞入天空。
下一刻,他想了想,又写了一个简短小节,同样的方式送了出去。
时空转瞬,天机阁总部,片刻便收到了相关内容。
此时,在天机阁信息处理室中,有无数的弟子正在有条不紊的将得到的最新信息分门别类。
收到的信息都是密闭的,上面有特殊的标志图案。
弟子需要把重要的信息分门别类的存放好。
而有些不重要的,他们就可以当场打开,然后再根据信息的类别,进行归档。
有实效性的,需要紧急处理。这类消息只有在实效性内才值钱。过期了之后,会在其上写明事件结果,留档。
有的具有前瞻性的,需要往上提交分析。这也有实效性,但更多的是推论,需要谨慎处理。
而这些信息,无论真假失效,最终都要录入天机牌,以供后来查阅的。
在这些人当中,一名绿衣女子正一脸认真的跟着一名老者整理信息。
趁老者不注意,悄悄的打了个哈欠。
老者回转过头。
女子便恢复认真模样。
“嬛儿,放错了。”
女子诧异看了看手中消息,没放错啊。
“黄爷爷,你怕是看错了吧?”
“我说你上一个放错了。”
女子转过头看向之前放好的信息,果然是放错了。
瞬间,脸色生红。
“是我错了黄爷爷,我不该分心的。”
“你一个小姑娘家整日跟我学这个确实有点难为你了。这样吧,玄雨最近在整理新的天机榜,你且去他那里帮衬几日,换换心情。”
“果真??”女子眼中有惊喜闪现,但依旧很克制的询问道。
“丫头,你已经站起来了。”
女子脸色生红。
“这次更新什么榜啊?”
“剑灵榜。”
“哦,这个榜还需要更新什么啊?”顾司嬛就是转移话题,掩饰窘态,并没有太在意。更新什么榜,去了不就知道了。
“天下新出现了一位十三境的大剑灵。”
“哦……呃?新出的十三境大剑灵?”顾司嬛一脸的不可思议。
“黄爷爷,天机榜更新这么重大的事情,耽误不得,我这就去找玄雨师兄去。”说完,只来得及给老者鞠了一个躬,便飞也似跑了出去。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打开手中信息。
“宁州牧箫,潜龙之姿。身具遮天气运,气机难算,前途茫茫,当列为重点关注。”
相比于什么十三境的剑灵来说。
这才是重要的信息啊。
十二境天元都测不出来的前途,还真有可能是遮天气运。
有潜龙之相。
……
此时的千金台,牧箫的休息室中,崔念如也在此间。
“你有话要说?”崔念如正襟危坐,疑惑发问。
她刚才要回少主府的。
牧箫一个劲的和她使眼色。
牧箫咳嗽了一声,把凳子挪到崔念如近前,挨着崔念如坐下。
崔念如腰板挺的更值了。
下意识的拿起桌上茶壶。
牧箫眼疾手快的抓住崔念如的纤手。
崔念如恼怒的回转过头看向牧箫。
“我来给你倒,念如。”牧箫没有继续得寸进尺,而是拿过茶壶,给崔念如倒了一杯茶。
只不过,一天一夜没添过水了,早就是凉茶了。
崔念如接过茶杯。
脸颊有微弱的红晕。
“叫我师姐。”
“好的,念如,有外人的时候,我就叫你师姐。当然,如果你真的喜欢这个称呼,在别的时候,我也可以这么唤你。”牧箫挑了挑眉,偏着头枕在他杵在桌子上的手掌上,看着崔念如。
如此近距离下,崔念如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从小就身患奇病,燃烧生命释放的美丽,恰如昙花。
只不过,她眉间因此诞生的妆花却是梅花。
所有人都以为崔念如眉心的梅花是妆容,只有他知道,那是崔念如的命源。
当哪一天,梅花凋落,崔念如的生命也便走至尽头。
幸亏不是昙花。
“你在说什么胡话!”崔念如没太听懂牧箫的话中之意,但她本能的觉得牧箫没个好屁!
加上,对方这侵略性的目光,即便是崔念如,也在心湖中荡起一丝涟漪。
“你若没事,我便先走了。”
崔念如要起身。
牧箫反手就把她拉住,“别走。”
话语中有儒家真言的力量。
崔念如眉毛瞬间立了起来。
有生气的预兆。
“你刚刚还说,此生不离不齐,长伴君侧的,这才没一会儿功夫,念如就要抛下我离开的。那刚才的话,难道都是骗人啊。果然,我母亲说的没错,千万不要相信女人,越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
你母亲说的?
你母亲是殷素素吗?
崔念如侧过身子,看着牧箫明目张胆的目光,没了之前的畏惧与闪躲。
“我崔念如或许会骗人,但不会骗你。如果哪一天骗了你,那你可要小心了,下一刻,我可能就要杀你。”
“我是说过之前的话,但师弟不要曲解个中之意。”
“我会对你不离不弃,但你想要以此来认为,我就要当你的女人,是否太过天真?若我不喜欢你,此身不要也罢。我惜命,但却也不至于因此而糟践自己。”
“师弟若是没有别的话说了,那容许我先行告退。”
崔念如这是炸毛了啊。
不过问题不大。
不说话是第一级愤怒。
虚张声势是第二级愤怒。
还有第三级,第四级……爱生气的崔念如的愤怒等级挺多的。
不到最后一个等级,都不是大事。
哄哄就好了。
大不了让她报复报复,她自己就开心了。
崔念如的眼中有两种人。
亲人和其他人。
他又不是其他人。
“当然有话要说啊,我让师姐过来,就准备了一箩筐的话要说的。就如同在秘境中所言,从见到师姐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喜欢上了师姐。此生此世,就算我不是你的命定之人,我也会杀到只剩我一个能成为你命定之人的人。”
生气的时候要顺毛捋,牧箫把称呼换了回来。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胡话。”崔念如回转过身,手中端着茶杯。
“那师姐想要听什么胡话?我都可以的。”
“呸!谁要听你说胡话!”崔念如抽了抽嘴角,“我要回去给师尊请安了。”
你这才是胡话吧?
你给师尊请安?
周枕云知道吗?
“师姐既然要听正事,那我就说正事,不知道师姐从这次秘境中可否找到当年杀害你双亲的全部凶手呢?”
崔念如本已经站了起来,此时有些犹疑。
“师姐,你早晚都是我的人,师弟我是这么急色的人吗?再说了,我现在的真实修为就是七境,你也是七境,我想强来也不见得能打过你啊。”
“不要脸,谁早晚是你的人!”崔念如没绷住,骂了出来。“看你的意思,你的修为要是高过我,你还准备强来?”
“废话,你看师弟我像个正人君子吗?师姐你这么漂亮,我还是你命定之人,若是我修为高了,还能忍住不碰师姐。那咱俩就得有一个去看医师了。师姐,在我身边,你可要勤奋修行了,不然,说不定哪天早晨咱们就一起起床了。”
“牧箫,你再说胡话,小心我一刀杀了你。”
不过她倒是坐了回去。
半晌。
犹疑开口。
“秘境之中,可有我忽略掉的线索?”
“叫一声箫郎听听。”
哐!
一把匕首拍在桌子上。
崔念如的愤怒来到第三级了,武力威胁。
只是,师姐啊师姐,你一个阵法师,威胁谁呢?
……
少主府中,周枕云一大早上起来,找了半圈,发现自己的大徒弟没了。
不应该啊,竟然比她起的还早?
话说,昨天中午之后就没见到她。
这丫头跑哪去了。
还有小徒弟,等他从千金宴饮回来,看怎么收拾他。
好好的一幅画啊!
周枕云拿起她昨日的画作,唉声叹气。
此时,少主府的丫鬟一边打扫卫生,一边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少主从秘境出来了,直接就把那个什么咏血楼的楼主打到吐血。”丫鬟A道。
“真的假的,咏血楼的楼主厉害吗?”丫鬟B惊叹问道。
“应该不怎么厉害吧?都被少主打吐血了,能厉害到哪去。”丫鬟C总结评价道。
这时候,丫鬟D走了过来,“一群小蹄子什么世面都没见过,就在这瞎评论,少主在秘境之中得半圣醍醐灌顶,此时是高境界的儒家修士了。那个什么咏血楼,我看也就和剑舞楼似的,说不定就是个春楼,楼主能厉害到哪去!”
看着ABCD四个尺寸的丫鬟在屋子里聊天,周枕云忽然一脸懵逼。
啥玩意?
前日还说要和我学偃甲之术的小徒弟。
一日不见,成儒家高境界修士了?
多高?
给咏血楼楼主打到吐血?
你别逗我了?
咏血楼楼主,我都打不过!
夭寿了!
周枕云坐不住了。
起身。
然后便消失于原地。
空留一纸画作,飘然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