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帆哥!”
来到门口打开院门,王腾称呼了一声,接着让开一个身位,又注意了一下王云帆的脸色,随即关心问道:“你感觉身体怎么样了?”
“放心吧,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王云帆中气十足道。
王腾点了点头,发现的确如此,五百两一颗的丹药,果然很不一般。
一天不见,王云帆脸上的气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红润,从表面上看已经完全看不出近日刚受过重伤的样子。
“嗯...下午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了,张师兄方才已经去帮你处理!”
王云帆一边与王腾并肩走向正房,一边提了下右手上的一个布袋,“今天给你带了些零米和养气丹,都是张师兄送的。”
王云帆无奈一笑,“算是他给你赔礼的,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贵重东西,你放心收下就是。”
“赔礼?”王腾微微一怔,不明所以然。
王云帆点了下头,“这还得从我去年回村里的时候说起,其实那时我见你练武刻苦,就想带上你来城里的。
结果张师兄他看走了眼,所以我也不好违背他的意思,只能不了了之。
今天下午我带喜庆去找张师兄,说起你们在街上打了何坤的事,他就问起了你现在的境界,喜庆和他说后,他便决定送些东西向你赔礼。”
说到此处,王云帆抬手轻轻拍了拍王腾后背,感慨道:“你这小子,这半年时间到底是怎么练得拳,春播时才养气三重,半年时间竟又破三重?”
王腾的情况,他原本前几天回王家村时就能知道,但出于理所当然的想法,他便没去多问,心里也就大致觉得:他应该是养气三重,或是四重的境界?
都无所谓。
反正半年时间不算长,破不破境,其实都属于正常情况。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王腾不但破境,而且居然只用短短半年时间,就从养气三重直接突破到了养气六重,以至于他和张大福在从王喜庆口中得知这样的情况后,都有些难以置信。
要知道这样的境界,放到外门里都是数一数二的水平,要是去年王腾就进了外门,那现在又是什么光景?
这就是张大福为什么要赔礼的原因之一,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看在与他的交情上,不送点东西面子上属实是有点过不去。
“多亏了云帆哥你给我的养气丸,”王腾语气真切地感激道。
一切改变,都是从第一瓶养气丸开始。
“我平时也看许多书的,你可别唬我,养气丸能顶什么用?那都是你自己够努力。”王云帆笑着调侃,迈步走进屋子,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床边的桌子上,然后又转头问道:
“你现在把裂碑掌练得怎么样了?”
“练得还算可以!”王腾谦虚回答了一句。
王云帆犹豫片刻,“我觉得以你现在的境界,不能再按我们原来的计划去做了。
否则境界突飞猛进,武学上又‘造诣不俗’,这样会引来门里高层高度关注,到时候要是被看出破绽来,恐怕又会有麻烦......
这样吧,等年末进了门里,你自己把握个度,嗯...一点点进步吧!!明白?”
“明白,”王腾抬眸与王云帆对视一眼,两人都是绷不住,咧嘴一笑。
片刻,王云帆收敛笑容,“行了,你这两个多月就在这边好好练功,我平日有空就过来看看你,今天就先回去了,实在是没空闲,昨夜门里有大动作,而且死了那么多师兄弟,这几日有许多事要忙!”
“嗯,”王腾点了下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云帆哥,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一下。”
“说吧!”王云帆颔首笑道。
旋即,王腾便详细地将自己这几天在‘爆发力倍增’的发力技巧上的诸多尝试与进展一一与王云帆道来,希望他能帮自己指点迷津。
但当他一边回忆,一边把话说完,再看向王云帆时。
他才忽然发现王云帆此刻的神色竟然显得的异常震撼,眼睛微瞪,微微低头沉思着,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云帆哥?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吧?”
王腾已经从他的神色读懂了一些信息——‘爆发力倍增’的诀窍应当远超他此前所想!
声音落下,王云帆猛然抬头,目光注视着王腾,语气十分肯定道:“王腾,你一定是武道奇才!”
“......”王腾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保持沉默,静待下文。
良久之后。
王云帆的心绪才渐渐平稳下来,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尽量保持平静,随即开口缓缓解释道:
“你刚刚说的让爆发力倍增的发力技巧,其实是叫做暗劲。
这暗劲......别说我不可能掌握,就我所知道的,整个清凉城,只有关山月师兄和长龙帮的少帮主与你这般,触及到了暗劲门槛,但他们都已经是锻骨境武者,而你才只是养气境。
若是这消息传出去,必定要轰动全城......”
王云帆的语气在不知不觉间,又有些激动起来,停下调整了片刻,才接着道:
“不过,虽然我不曾掌握暗劲,却是在书上看过对于明劲,暗劲,化劲,这三种劲力的详细描述。”
停了一下,他一边斟酌用词,一边继续说道:
“外家武学,不论是高深,还是粗浅,本质都是控制身体的肌肉筋骨,迅速发力,用大幅度消耗体力,甚至伤害身体的方式,让拳脚的威力在极短暂的时间内暴涨。
能完美控制全身肌肉,就是基础运劲的圆满,被称作明劲。
若能控制肌肉和筋骨,就被称作暗劲,可以起到爆发力增倍的效果。
......再往上,若能随心所欲的利用任意拳脚,施展暗劲,达到收放自如的状态,就被称作化劲,也有高人将其称做刚柔之境。”
“云帆哥,那书上有没有记下,想要掌握暗劲与什么相关?”王腾追问道。
王云帆点头,“那书中描述,想要掌握暗劲与我接下来要说的三点紧密相关。
一是勤奋,俗话说练拳万遍,其义自见,只有练拳千万遍,将拳法的一招一式融为自身的本能,做到完美的调动身体力量,才能有机会触及暗劲。
二是根骨,根骨是人的先天素质,与骨头的形状长势关系最大,尤其是脊柱,脊柱被称做万力中枢,几乎所有劲力都要通过它来传导,若是脊柱长势不好,就不可能触摸到暗劲的边际,就连偶然用出那么一两次都不可能发生。
三是悟性,悟性不是智慧,而是练拳时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灵光,若是没有刹那的顿悟,即使偶然用出几次暗劲,抓不住它的特征加以巩固也是枉然。
既然你能在暗劲上有所进展,说明你悟性、根骨二者皆备,不是武道奇才又是什么?”
王云帆表情很是欣慰,看得出是真心为王腾感到高兴。
王腾抿了抿嘴,感觉那书中的描述还是太过空泛,只能做到大致了解,具体掌握还得靠自己琢磨。
但是这也情理之中的事,并未超出他的预料。
敝帚自珍是武道的常态,即使是三流武学都是藏藏掖掖,更别说是这种能大幅度提升战力的诀窍。
能写这么多要点出来,那书中作者想来许是个心善之人,起码还给了别人这样多的认知。
心中寻思了片刻,他不再纠结于此,转而问道:“云帆哥,那到了极山门中,我要如何做?比如天赋方面?”
天赋越高,必定越受重视,但作为一个‘外来户’,若是因此损害‘本地土著’的利益,难免会招来什么样的祸患,而王云帆从小在极山门习武,对此应该是较为清楚的。
王云帆抬手捏了捏下巴,看向桌上闪烁的烛火,陷入思索之中。
直到半晌后,他才抬眸看向王腾,微微摇了摇头,谨慎道:“我觉得你已经触及暗劲的事不能暴露,毕竟以养气六重的境界...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另外,往后你在境界的进境上可以对外表现出众水准,但不要拔尖……以我们的背景,最好就是退而求其次,不求最好,只求其次,这样既不会引来旁人嫉妒,也能分配到足够的修炼资源。
弱小无依时,要学会适当的藏拙,这样才能安然等到自己羽翼丰满的那天,不能急......”
“嗯!”王腾点头,心中深感赞同,这也正是所谓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人比非之!
随即沉吟片刻又问:“极山门中有没有派系的划分?”
“你想的还挺多,不错!”
王云帆笑着夸了一句,“门中的要务基本被五大家族把持,吕、林两家一派,刘、关、张三家一派。
两派人现在是各有优劣,老一辈吕家、林家占优,但有些青黄不接,家里年轻一辈没一个能撑起场面的。
所以,门内新一代弟子如今是由张大福,关山月,刘......”
说到这里,王云帆语气明显一窒,缓了片刻,“其实,让你藏拙原因,便在于他们五家明争暗斗,势必会拉拢门中卓越的外姓弟子,你若表现的一般出众,那无论与哪边亲近些,也没人会太过在意。
但若是太过优秀,站队到哪边,便会引起另一方的警惕,甚至成为众矢之的。”
“你是站于张师兄一边?”王腾问道。
王云帆摇头苦笑,“我这样的普通弟子,天赋其实寻常的很,只不过是当年村里最好的,所以才有机会被选来城里习武,哪有什么人拉拢,平日做好自己本分的事就可以了。
与张师兄,那是小时候一起练功习武时,结下的朋友之谊。”
........
另一边。
距离清凉城北边五六百里的一处无名山坳中,一处占地广阔的山寨隐藏于群山与黑夜之中,四处都插有红色的旗帜,一栋栋房屋中只有零星几栋闪烁昏暗的灯火。
但在山寨一侧山头的顶峰,一处造型雅致的竹屋里却是透露出一片通明景象,但屋子里点燃的却不是油灯,蜡烛,而是一颗发散着明媚光华的光球。
光球将整个屋子照的透亮。
此时,房间的角落。
一个留着长发,头绑发髻,穿着一身灰黑长袍的青年男子,正躺在躺椅上,轻闭着眼睛,用食指轻轻叩击着躺椅的扶手。
“滴~哒~”
“滴~哒~”
手指叩击的频率,与安放在房间角落的一个铜壶滴漏,保持高度一致,仿佛是以此在心中计算着时间,等待着什么。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又过了多久。
倏忽间。
“滴~”
房间中只剩下铜壶滴漏,滴落水珠的声音。
“来了!”
身穿长袍的青年幽幽睁开双眼,起身缓缓走出竹屋,来到屋外竹台边缘,然后向东南方向的天空望去。
漆黑的暮色中,静谧一片,似乎什么都没有,但就在青年目光眺望而去的片刻之后,天空中忽然有一块乌黑的阴云从黑暗中逐渐浮现,明显,然后快速地朝竹屋上空移动。
很快,‘阴云’来到头顶,终于显露出真容——那是无数只乌鸦杂乱堆积而成的‘阵列’,阵列中央,似乎悬挂有一道人形身影。
“落!”青年口中念到。
简单的一个字,就如同一道指令,那密密麻麻的鸦群开始快速下降高度,越来越低,无数双羽翼扇动带起的风,吹动周围的草木,哗哗作响。
然而,让人觉得诡异的是,如此数量的乌鸦,却没有发出任何一声鸣叫。
青年目光望去,鸦群中央是一个留着短发,脸部血肉模糊,被人活生生剥去面皮的人,双腿和臂膀都被某种丝线缠绕,还在轻微挣扎,喉咙中发出无意义的“嗬”声。
“散!”
青年手掌轻轻一张,言出法随。
五指张开,无数只乌鸦组成的鸦群,竟一只只开始湮灭,眨眼间就化作了一道道青烟,而被鸦群裹挟的人则不轻不重滚落在地面。
青年面无表情,从袖口中取出一张黄色符纸,随手丢出,在空中轻轻打了个旋,便青光一闪,飞快贴到了失去面皮的男子额头,随即顿时青光大放。
“搜魂!”
青年取出一枚玉简,口中低声念起咒文,随之身前闪耀青光的符纸上,有一道道光荧浮现,飞入玉简之中,形成一个个肉眼难以识别的文字。
少顷,符纸上不再有光荧出现,而那原本还在轻微挣扎的男子已也已经在这个过程中眼珠翻白,气息不在。
然后,青年又不紧不慢地从袖口中取出一张符纸。
指尖轻点,符纸上黑光闪现,化作一只通体黝黑的夜鸦,夜鸦于掌间一跃,衔着玉简,展翅飞入夜幕之中。
青年目送夜鸦向南飞去,口中低声自语道:
“我的人已经进了极山,你们往后需要什么信息,可以来山上找我,十年太长,我只给你们五年时间,若是想稳健拖延,下场就与李四方一样。”
声音很低,在空气中传出不远,就消失无踪。
而下一刻,
山头下方。
山寨正中央,一处最大的木楼的大堂中,八个正满面笑容,大口喝酒,吃肉的大汉,端着酒碗的动作却纷纷一僵,面面相觑了一下,纷纷放下酒碗,表情都变得有些复杂,有喜悦,愤怒,以及兔死狐悲的伤感。
直到数息之后,坐于上座的一名中年大声招呼道:“愣着作甚,接着喝酒。”
沉默的众人才,若无其事地端起酒碗,继续痛饮,脸上陆续重新展露灿烂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