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很好,明晃晃的太阳照得大地渐暖。
外婆家的房子是那种连体两层楼砖房,一边是外公外婆的,一边是大舅的。
这时候外公正坐在太师椅上晒太阳。
“外公!”徐风扬把车挺好以后立即喊到。
外公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慢慢偏过头来看看他。
“你是……哪个?”
“我是您外孙徐风扬啊。”
“哪个哟?”
外公第一时间没有认出徐风扬。
“外公,我是兴旺啊!”徐风扬只能说出自己的小名。
“是兴旺……你是芳芳的幺儿兴旺是不?”
“是我,就是我,我就是您大女儿的幺儿。”
“原来是外孙来了,找板凳坐。”
这些年外公看起来更显老态,暮气沉沉,脸上的老年斑更多,头发几乎全白了。
这时候外婆和大舅也听到声音出来了。
外婆看起来很瘦,但是精神头很好。
她看到徐风扬和兰蕙歆以后,显得很是开心。
“妈,这个小妹儿就是兴旺的媳妇兰蕙歆,也是您的外孙媳妇哟。”大舅说到。
外婆赶紧小步慢走来迎接他们。
“是兴旺来了,快点里面坐。看看看看,这孙媳妇长得真俊啊,也快跟着里面坐。”
大舅来接过他们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四个人走进堂屋里。
这时候大舅母正在厨房里忙碌,端着菜出来说到:“侄儿媳妇,风扬,准备吃饭了。”
“幺舅还没回来吗?”徐风扬问到。
“他今天回来时间搞不赢了,一路上都在堵车,可能要先去你幺舅母屋头,后天才能回来。”大舅解释。
“表姐和表弟呢?都没看到人?”
“江莉跟唐宪回他们川省老家去了,明天回来。江伟这个崽儿还在楼上睡瞌睡哟,你去把他喊下来。”
江莉是大舅的大女儿,今年已经有35岁了,和她老公唐宪都是体制内的,育有一个女儿,今年5岁。
表姐夫唐宪的老家是在川省的,距离内昌县只有两百多公里,两口子带着孩子先回川省过年,等大年初一时往回赶。
江伟是大舅的小儿子,今年才20岁,正在读大学。
徐风扬立即上楼,发现江伟正窝在被窝里玩王者。
“起来吃年饭了,小伙子。”
“哥,你瘦了。”江伟抬头看到他调笑说到。
“弟,你又胖了。”
“哎呀,我没长胖,明明比去年还瘦了五斤。”
“我管你胖了还是瘦了哟,快点起来吃年饭了,下午陪你开黑。你嫂子也会玩哟,我们三个人一起耍。”
“嫂子也会耍呀?啥子段位哟?”
“先起来嘛,在铺盖窝里像条懒猪。”
“这不没事情做嘛,我起来了,这就起来了。”
江伟趁着游戏画面黑白屏的空隙起床快速穿好衣服。
这小子比徐风扬还要高出几公分,目测有185厘米左右,有些壮实,体型和徐风扬有得一拼。
两人下了楼。
“今天中午的人都已经齐了,小伟,你去把鞭炮和香烛纸钱拿出来,敬神敬先人,准备吃饭了。”大舅安排道。
“东西在哪里哟?”江伟问到。
游戏已经输了,他把手机放回裤兜里,免得被他爸看见又得挨训。
“在你爷爷房间里面,在那红色柜子上面放着的。”
“好。”
大舅也开始做准备了。
他找来两个大白萝卜,一刀切成两半,得到四半边萝卜。
大舅分别把四半边萝卜放在大门口,堂屋里“天地君亲师”牌位下面,灶台后方以及猪圈旁边。
江伟把东西香烛纸钱拿出来以后,先是按照大舅的要求点两支烛插到萝卜上,再用烛火点燃三只香插到萝卜上。
“哎呀,好熏人哟。”江伟有些抱怨说到。
“你个崽儿心诚点。”大舅骂到。
“哎呀,都是老封建思想了,净搞些烂名堂。”江伟有些心不在焉说到。
“你说啥子哎?大过年的皮痒了想挨打是不?”大舅有些冒火说到。
徐风扬没来帮手,因为这种事不该由他来做。
其实他以前也觉得这些事情属于传统陋习,但是随着年龄增长,他发现这些东西真有其存在的道理。
“小伟啊,听大舅的,心要诚,慢慢来嘛。”徐风扬说到。
“哥,你也开始信封建迷信了迈?”江伟不屑说到。
“这是我泱泱华夏几千年流传下来的优良传统,和封建迷信不能完全混为一谈哈。”徐风扬说到。
“对头,这是一代人又一代人的传承。你爸我小的时候,就是我爷爷和你爷爷带着我来点香敬先人,后来我爷爷走了,怕是隔不到几年,你的爷爷也要……等以后我也老得走不动路了,就该轮到你来挑大梁了。”
这时候江伟回过头看看正在地坝太师椅上躺着晒太阳的爷爷,忽然有些认可他老爸的说法。
“好嘛……”
江伟开始按照他老爸的要求来祭祀先人,磕头拜礼。
徐风扬算是外人,自然不用做这些事情。
这对父子挨着去四个地方点烛烧香焚纸钱,然后磕头拜礼。
弄完这些,大舅拿着一串鞭炮去地坝边点燃。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作响,外公外婆家的年饭开始吃了。
外公和外婆辈分最高,肯定是坐上席的。
“外孙媳妇啊,随便吃哈,不要讲理哟!”外婆说到。
“要得,外婆。”兰蕙歆低声细语回答。
“吃……都吃……”外公拿起筷子说到。
有外公发话,这一桌子人才能动筷子。
大舅母弄的年饭主要是以农家菜为主。
不过今年外婆家没有杀过年猪,肉类都是去街上现买的。
虽然品质没有自家杀的猪品质好,但是胜在大舅母厨艺很高,一大桌子菜吃起来味道都还不错。
江伟和徐风扬都是吃货,两个人都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
外公和外婆吃饭都很慢。
外婆还好,戴着假牙,像啥排骨啊,猪蹄髈什么的她还能吃点。
但是外公就只能吃些软食了。
比如豆腐和蒸得很烂乎的烧白。
可是外公也没能吃多少。
一块烧白外公都要分成小块,放在嘴里嚼很长时间才咽下去。
外公吃得很少,能量摄入就更少了。
或许真就按照大舅所言,外公离油尽灯枯已经不远了。
外公的牙齿还有不少,可是因为常年病痛服药,确实身体各个机能方面都已经衰竭了。
因为有徐风扬和兰蕙歆在,大舅开了一瓶度数比较低的白酒。
大舅亲自给徐风扬和兰蕙歆把酒杯倒满酒,然后给自己杯子也斟满。
大舅母和江伟不喝酒,杯子里是果汁。
外公外婆更不喝酒了,大舅母给他们杯子里倒了温开水。
大舅举着杯子说到:“来,这第一杯酒先恭喜徐风扬和兰……”
“大舅,我们先来一起敬外公外婆一杯。”徐风扬赶紧打断大舅说到。
“也行也行。”大舅颇为欣慰说到。
大舅考虑到兰蕙歆是第一次登门,想要先祝福两位新人新婚快乐。
这种想法没有错,也属于正常的待客之道。
但是徐风扬主动说先敬外公外婆一杯,就很懂得长幼之序了。
众人端起酒杯,站起来敬酒。
“祝外公外婆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祝福爸爸妈妈万事顺遂,在新的一年里健健康康……”
“祝爷爷奶奶天天开心……”
五个人纷纷说着祝酒词,词虽不同,但是都表达了一个意思,就是希望两位老人能健康长寿。
外婆看起来很高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外公面带笑意,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微微皱眉。
“我也想喝酒。”外公说到。
“爸爸,您这身体不能喝酒了。”大舅母劝到。
“我都是脑壳顶顶埋进土里的人了,喝点酒怎么了?”外公有些不满说到。
“喝啥子酒哟!还嫌给儿女找的麻烦事情少了吗?”外婆也劝到。
“就喝一口,想这个酒味了,想以前啊,干了一天活儿回来,能喝一口红苕酒,安逸。”
徐风扬听着外公如是说,就想到小时候放暑假和徐兴业来外公家里寄宿两个月的场景。
那时候大舅和大舅母还在外面打工,幺舅也同样在外面打工,家里就只有外公外婆两个老人。
那时候外公外婆已经是六十多岁了,还能干农活。
热天要挑苞谷,晒苞谷,打谷子等等,都是重体力活。
累了一天,外公就喜欢在星空下坐着抿一小口红苕酒,再啃两根黄瓜,然后给徐风扬和徐兴业讲故事。
往事种种,言犹在耳。
徐风扬站起来拿到酒瓶,然后给外公的酒杯里倒了一杯酒。
“风扬……你外公喝不得酒……少倒点!”大舅有些焦急劝到。
但是徐风扬把酒杯给倒满了,整整二两白酒。
“外公想喝酒,就让外公喝呗。”
“……行吧,爸爸,抿一口就行了。”大舅说到。
外公端起酒闻闻,手抖酒撒了一些。
“闻起香啊,好几年没喝酒了。”
“爸爸,医生说您不能喝酒了。”大舅母也劝到。
但是徐风扬像是装作不懂事般,举杯敬道:“外公外婆,我敬您们两位,这些年您们辛苦了。”
“不辛苦,你们都好得很!”外婆泪花闪烁着说到。
外婆坐在那里没有劝外公别喝酒,因为只有她最清楚外公以前劳累整天,在半夜里躺在床上哀嚎的场景。
喝一口酒,能让他减少很多痛楚。
外公端着酒杯凑到嘴边,先是抿了一口,然后竟然仰头把酒杯里的酒全都倒进嘴里。
“爸!”大舅很是担忧喊到。
大舅母看到这种情况也是叹息摇摇头。
“兴旺,你看你……”大舅有些责怪说到。
这时候外公欣然一笑说到:“味道还是淡了,没得红苕酒刮喉咙。”
红苕酒其实就是自家酿造的酒,俗称烧刀子,度数很高,比起正在喝的酒度数高得多。
“外公,是不是还没喝过瘾?想不想再来一杯?”徐风扬问到。
这下子别说是大舅和大舅母觉得他过分了,就连兰蕙歆也在旁边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
“喝了酒确实舒服啊,脑壳还有点发痒,安逸哟。”外公眯着眼睛一脸享受说到。
此时只有徐风扬能看见,小石头正在外公头顶上发着红光。
他能看见一缕缕红色光丝线如垂烟慢慢钻进了外公的身体当中。
徐风扬不顾众人反对,又给外公倒了半杯酒。
“外公,这酒虽然度数不高,但是也不能喝多了,慢慢抿哈。”
“要得,要得,还是外孙最懂我,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