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看木念白用审视的眼神看向他,突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当即解释道:“山阳道长不要误会,我绝对没有利用云华道长的意思,只是上次山阳道长替我们捉住韩富救了烟雨城百姓,我想还了这份恩情,云华道长本人又符合条件,便有了这个决定。”
木念白看着城隍,决定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不过不相信又能如何,目前城隍这个决定是对云华道人最好的。
木念白对城隍拱手道:“如此那就多谢城隍了,至于韩富一事我也会多想想办法,但是主要还是城隍你们来出力。”
上次斩韩富救烟雨城百姓,虽然有恩于城隍庙,但是城隍也帮助他们重建南华观,完了云华道人的愿望,这恩情算还了。
这次城隍给云华道人这么一个职位,算是有恩于他们南华观,木念白不论是为了还人情,还是为了云华道人以后的安危,都要管城隍庙的事了。
城隍算歪打正着,完成了文判官和韩休知想做没做成的事。
而木念白兜兜转转,都没绕过去这件事,最终还是要参与其中。
木念白心中突然想起前世佛家经常提的因果二字,南华经中也提到过天道承负、福祸之变。这个念头一起,他心中顿有明悟,他卜算之术一直不准就和因果、承负有关系。
但具体什么关系,他就不清楚了。
城隍将两件事说完便告辞离开,虽然木念白说会尽力帮助他们,但这件事毕竟属于他们管辖,现在背后之人更可能是针对他们烟雨城,他必须先去安排人调查。
城隍离开后,木念白收拾一下也准备回南华观,毕竟云华道人这件事对他们南华观是大事,也有很多要准备和处理的。
木念白刚出门就见到蓝青儿和白善,两人跟在一个蓝白衣女子后,如俩鹌鹑一样缩着脑袋,一副挨训了模样。
在木念白出门的时候,他手腕的沧澜小印闪过一道光芒,木念白一心想着云华道人的事,完全没注意手腕,但那蓝白衣女子却看向木念白,确定了他的身份,就是当年回答三个道问的那个道童,那女子眼中闪过一道水色,沧澜小印立刻恢复平静。
蓝青儿见到木念白,立刻大喊:“山阳,这是我姐姐,你不是有关于修行境界的问题想问她吗?”
木念白看着一直挥手的蓝青儿,心中给她俩白眼,这明显是拿他当筏子,脱离那蓝白衫女子的身边啊。
蓝白衫女子瞪了一眼蓝青儿,蓝青儿立刻恢复鹌鹑样,蓝白衫女子主动走上前来,施了一礼:“我是青儿的姐姐,云上山修士宫慧敏,这几年我这妹妹麻烦你了。”
这女子走来时,木念白心中就有中奇怪的感觉,不过还没等他深究,女子已经介绍完自己,木念白急忙还了一礼:“南华道观木念白。青儿姑娘这些年也给我说了很多修行之事,说麻烦也是我麻烦她了。”
木念白在别人面前介绍自己都是山阳这个道号,唯独这次不知怎地鬼使神差的说出了他的本名。
听到木念白这个名字,蓝青儿呀了一声,惊奇道:“原来山阳你本名叫木念白啊!”
说话间眼神在木念白和宫慧敏之间不断游离,她这位姐姐是叫宫慧敏不假,但是更广为人知的却是沧澜江龙神白娘娘这个身份。
宫慧敏自然知道蓝青儿心中所想,她也没想到会如次巧合,但是她毕竟道心稳固,完全不会因为这点事起波澜,又看了一眼蓝青儿,让她老实点,对木念白说道:“不知道木公子想了解修行方面的什么事。”
木念白心中挂着云华道人的事,没注意两人的动作,拱拱手道:“今日观内有些急事,怕是没时间听姑娘详说了,等处理完事情,我再登门拜访。”
“好。”宫慧敏应下此事后,又问道:“不知道公子遇到什么事了,是否需要帮忙。”
他这次出关来烟雨城,主要为了几件事,其中之一就是报木念白当日的救命成道之恩,虽说她已经给了五绝残卷,但是她并不认为那些足以报恩。
虽然路上蓝青儿已经给她说了木念白的厉害,但是她却清楚木念白十五年前还是个没有入道的道童,很难想象他十五年有如此修为,至于两人猜测的真仙转世,她却不这么认为。
一是因为她知道木念白跟脚,二是她比两人更了解一些修行秘辛,即使真仙带着记忆转世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更不要说天地开辟初期的真仙,她觉得是两人阅历有限,导致判断错误。
但木念白真的有别的神异之处是毋庸置疑的,毕竟可以回答道问。
不过既然持着报恩的打算,不管木念白如何,他遇到问题了,宫慧敏都主动问了一句。
木念白摆摆手道:“是我们南华观的一些事罢了,都已经解决了,只是要回去说一下。”
“宫姑娘,你别叫我木公子了,可以叫我山阳,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我师父和师兄都是叫我念白。”木念白没有少爷命,一听别人叫他公子,浑身别扭。
宫慧敏作为修士也完全没有太多俗世观念:“那你也叫我慧敏即可。”
木念白也完全没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妥,应下来便告辞离开,向着南华观而去。
现在南华观中也有了山神庙祝,还有云华道人收留的云游道士,现在接待香客的事完全不用他自己负责了。
云华道人和山明道人更多的是研究医术,一般白天是待在医楼中,医楼是上次南华观重修,特意建的一个二层小楼,楼上是南华观所有的医书,一楼则是研习医术的地方。
两人见木念白回来都很奇怪,每次他下山都要在他那个宅子小住几日,今日却刚下山就回来了。
山明道人站起来问道:“师弟,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木念白看着云华道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难道说师父要死了,他已经给师父找到下家了。
虽然对于他来说生死不过是个界限,阴魂也属另一种生命,但云华道人和山明道人可都是普通人,对生死应该是很看重的。
在木念白迟疑间,云华道人将手中的医书写完,放下毛笔:“念白,你今日回来是不是和我有关?”
木念白讶然:“师父,莫非我们南华观还有掐算之术,你没有传受给我。”
云华道人也站起身来:“南华观所有的东西我都交给你和你师兄了,并没有藏私,你师兄唯一比你多的是南华观观主这个身份,你如果想要可以给你。”
木念白连连摆手:“那师父你怎么知道我回来是因为你的事。”
云华道人拿起他写的那本医术,封皮上写着《四时病症》四个字,转身向二楼走去,木念白和山明道人跟着他来到二楼。
四时病症是云华道人这些年的行医心得,以及自己对一些病症的看法,他将这本医术放在二楼最外的一个书架上,然后走到窗边坐下,看着整个南华观,可以看到青烟袅袅,香火旺盛。
“我虽然没有掐算之术,但是最近我却有一些冥冥中的预感,比如急迫的想完成自己的医书,总想再多看看这南华观,也一直在给山明交代一些后事。我本来以为是人老了,又见惯了死亡,所以杞人忧天。”
“但作为一个大夫,我还是善于观察的,刚才你回来时面带愁容,进来又直接看我,你和城隍庙的关系又不错,我猜想我的预感不是杞人忧天,而是真的预感。”
听完云华道人这么说,山明道人立刻露出悲切,云华道人指了指另两张椅子:“你们也坐下,听我说说话,我这一生有两个念想,一个就是把南华观传承下去,另一个就是让南华观香火旺盛。”
“现如今山明你可以帮我把南华观传承下去,念白你已经帮我将南华观兴盛起来,我这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收了你们两个弟子,也没什么遗憾了,所以莫作小女儿姿态。”
“我去之后,你们俩一定要互相扶持。山明你是师兄,又是观主,念白是你看着长大的,他的性子你也清楚。”
山明道人郑重道:“师父放心,我知道师弟懒散的性子,以后观内之事除非我难以处理,不会麻烦师弟的。”
听着两人的话,木念白内心有暖暖的东西流过。
云华道人却语重心长的道:“山明你理会错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让你多管管念白,别让他太过懒散了,多给他找点事做。”
额,木念白呆住了,山明道人也愣了。
云华道人看了木念白一眼,又对山明道人道:“你师弟太懒,心中又缺少敬畏,只想围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过自在小日子,他下山看似是向往人世繁华,却远离嘈杂,从不融入,只是静静看着,这样不行。”
“他现在入道之后,这种感觉更甚,我虽然修道没入道,但是却也思考过,我认为修道不是远离红尘,应该心贴世俗,游走红尘,而不是念白现在这样远观红尘。”
“这世上目前来看,能让他记挂的就你我二人,我去之后,也就你能让他挂在心上,你一定要多督促他,多让后他融入红尘,免得你百年之后,他真的离尘远去。”
木念白不曾想云华道人把他看的这么透彻,他不论前世还是今生,真是云华道人说的那般,看似谨慎,心中却没多少敬畏,谨慎只是怕麻烦,看似喜欢热闹,不过是冷眼旁观,很少真心融入。
山明道人心中对木念白的性子也了解,但是自家师弟自己疼,也一直纵着,但是现在师父有了遗命,他只能遵从:“师父,你放心,我会紧着让师弟多参与事情的。”
木念白心中一阵长叹,他师兄这认真性格,答应下来就一定会去做的,他以后有的麻烦了。
云华道人见山明答应下来,又看向木念白:“念白,对于你我没有太多要说的,你已经入道,走到了我和你师兄都不了解的路上,只是我希望你师兄拜托你的事你要尽心去做,照顾好南华观。”
这还是为了让木念白不太离世绝俗,因为云华道人确定山明不会害木念白,山明所让他做的事,肯定是为了木念白好。
木念白捂了捂额头道:“师父,你这遗愿说的也太早了,我还有话没说呢!”
云华道人贪恋地看了南华观一眼,有些急切的问道:“难道是我预感不准,我寿元还未尽?”
木念白摊摊手:“死还是要死的,只不过是后日,你有时间说遗愿,但是我觉得没啥必要。”
木念白将和城隍说的事情告诉了云华道人:“所以师父你死后,还是可以经常来看我,来南华观看师兄的。”
云华道人不清楚阴司之事,现在经木念白这么一说,再想想刚才留了那么多遗愿,有些老脸挂不住,咳嗽两声道:“山明,既然如此,后日之后你就是南华观主,你师弟之事你就不用管了,我来处理就行。”
“我既然成为烟雨城城隍庙纠察执司,就有守卫一方百姓的职责,念白你作为为师的徒弟,是不是要尽力帮助为师啊!”
木念白瞪眼看着云华道人,这绝对是恼羞成怒后红果果的报复:“师父你还没成城隍纠察执司呢,怎么就胳膊轴往外拐啊。”
云华道人不管木念白的怨念挥挥袖子:“你二人去忙吧,为师再看看这南华观的景象,即使到时候可以回来,也不是现在所看到的了。”
木念白满脸怨念看着自己找台阶下的云华道人不想离开,山明道人拉着他下楼,他现在完全没了刚才的沉重,即使师父寿尽,也不是生离死别。
他看了看木念白,他虽然不知道里面木念白做了什么,但却知道城隍肯定不仅仅是因为云华道人行医救人才任用其为执司,肯定更多是木念白的缘故。
而且他也知道云华道人刚才那话更多是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比自己更宠木念白,不然这么多年木念白怎么能过的这么滋润,刚才只是因为知道自己要走了,不放心小徒弟,才有这样的安排,现在清楚自己不会离开,师弟应该还可以过安稳的日常。
因此他才将木念白拉了出去,同时脸上挂着笑意,这样真好,这样才是南华观,有师父,有他,有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