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虽然性格脾气都十分投缘,可是刘安云在淡水城里安定下来后,安全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保障时,额勒登保、安布伦和乌热松三个热血汉子,却还是不得不向刘安云提出告辞,准备随着顺和镖局的镖队一同返回京城。
友情深厚,刘安云当然极度的不舍,可是没办法,刘安云目前的庙还太小,容不下额勒登保等三尊大佛,更给不了他们更好的前途,所以刘安云也只能是依依不舍的把额勒登保等人送到码头,在码头上与他们拥抱告别。
性格直爽的额勒登保当然也非常舍不得刘安云,相拥良久才与刘安云各自放手,然后额勒登保还不忘提醒刘安云道:“刘兄弟,一定要注意安全,淡水这里太乱了,既有海盗和生蕃土著的威胁,民间的械斗也十分频繁,正式开海后人口暴增,这样的情况可能会更加严重,千万小心保重。”
“额勒大哥放心,我会的。”继承了新身体的记忆,刘安云当然很清楚台湾现在的治安状况,更明白额勒登保这是真的在关心自己,所以才这么细心嘱咐。
额勒登保点头,却又叮嘱道:“谨慎起见,你最好尽快组织起一支乡兵保护你自己,张德茂张兄弟他们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他们学的武艺对付寻常的土匪强盗还是绰绰有余,有他们帮忙给你练兵和带队,你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刘安云郑重点头,又捧起一坛酒说道:“额勒大哥,没什么可以送你的,金子和银子那些俗物你又看不上,一坛台湾本地的土酒,你带到路上解渴。”
“多谢,台湾酒我挺喜欢。”
额勒登保笑着接过,刘安云同样给安布伦和乌热松每人送了一坛子酒,然后又说道:“安大哥,乌大哥,本来我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们,但是时间仓促还没有买到手,留一个联络的办法给我,礼物买到了,我马上派人给你送过去。”
“刘兄弟何必这么客气?用不着其他东西,有这坛酒就足够了。”乌热松爽朗的回答道。
“真的不要?”
刘安云语出惊人,笑着说道:“如果你们真的不要,那我可就不送了,不过事先声明,你们可别后悔,因为我那一件礼物,可以让你们所有索伦人都能吃饱肚子。”
“刘兄弟,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准备送我们什么礼物?”乌热松听出不对,赶紧问起了详细,旁边安布伦的表情则明显更加惊讶,显然对刘安云这话更感兴趣。
刘安云笑笑,说道:“我准备送你们的,是一些水稻的种子,你们把种子带回家乡播种,以后你们的部落和同族就再也不愁会饿肚子了。”
“可是东北太冷,种不了水稻啊?”这次开口的是安布伦,语气中还十分焦急——毕竟,他的亲弟弟就是饿死在要饭的路上。
“东北的气候,是种不了关内的水稻,但是,不代表种不了外洋的水稻。”
刘安云慢条斯理的说道:“在倭国的北海道,有一种叫做‘赤毛’的水稻最早大规模种植的东北大米,就可以在东北种植,产量还相当不错,大规模种植的话,东北变成江南那样的产粮区也不是没有可能。”
看了看陷入震惊状态的安布伦和乌热松,刘安云又微笑说道:“范东家做过很长时间的倭铜生意,对那边的情况非常熟悉,我已经请他帮忙,派人去倭国收购这种可以耐寒的水稻种子,等到手了以后,他的人就会拿到京城去送给你们……。”
刘安云的话还没有说完,安布伦就已经激动的一把再次抱住刘安云,说道:“刘兄弟,不管你说的种子能不能在东北产出粮食,我和我的族人都谢你!”
刘安云也再次搂紧了安布伦,然而很奇怪的是,在这一刻,刘安云心中突然出现了这么一個荒唐的念头,暗道:“我怎么觉得,如果将来我和他们再次见面的话,或许已经不再是朋友?”
一步三回头的额勒登保和安布伦等人终究还是走了,淡水市场上的茶叶和白糖等土特产价格却飞上了天,其中产量比较小的白糖都还好些,华夏的传统出口拳头产品茶叶,却逐渐开启了狂奔模式。
茶价从一开始就涨得十分疯狂,刚起步时,去年大约只是五十文左右一斤的茶叶,被陈新昆控制的陈家商号提高到了六十文一斤的收购价,而财力雄厚的范清济出手之后,茶价就直接翻倍到了一百文一斤!
许多淡水的商人和茶农还以为这个价格已经达到了顶点,可是让他们跌破眼镜的是,短短数日之后,一向只喜欢压低收购价的陈新昆,竟然开出了一百一十文一斤的收购价!
“太夸张了,一百一十文一斤?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还没等淡水商农的惊叫声停歇,一个更加疯狂的价格出现——初来乍到的范清济,又把每斤茶叶的收购价提高到了一百二十文!
这还不算,做生意喜欢耍花招弄噱头的范清济还宣布了一个新规矩,那就是不管那家茶园只要愿意把茶叶卖给自己,就不用辛辛苦苦的茶叶拉到淡水城内出售,只要打一声招呼,自己就派人上门采购,自己承担运费!
仅仅只过了一天……
求购茶叶,一百三十文一斤!可以上门取货!
这是陈家商号在大门前贴出的告示,同时陈新昆还通过各种渠道直接放出风声,说自己一定要吃下整个淡水市场上的全部茶叶!不管老范家开多少价收购,自己的收购价格都一定会比他高!
鹬蚌相争,当然是渔人得利!
看到范家和陈家打价格战打红了眼,手里还有茶叶的淡水商人和茶农,当然是无比聪明的选择囤货惜售,许多有门路的商人更是拼命联系闽浙一带的同行,利用各种门路钻山打洞的购茶来淡水高价出售!
几乎胖成球状的范清济范东家没有让淡水的商人和农民失望,十月初十这天,距离淡水正式开海只剩下区区三天时,范清济不仅开出了一百四十文一斤的价格收购茶叶,还把白米的收购价从每斤二十五六文,直接提高到了每斤三十五文!
疯了!彻底疯了!
当天范家早上才调整完收购价,还没等正午时分,老陈家的茶叶收购价就暴涨到了一百五十文!同时淡水商界还传扬起了这么一个重要消息,说是广州十三行已经派来了一个重要人物住进了陈新昆家里,亲自主持淡水的茶叶价格战,还带来了巨款准备与范清济血战到底!
除此之外,淡水之前最大的米商林应寅家也提高了大米收购价,不过林应寅父子显然不敢和范清济打价格战,仅仅只是开出了同样的价格收购大米,任由同行和百姓自行选择卖米对象,所以大米的价格战远远不如茶叶那么引人注目,受影响最大的只是没有隔夜之粮的穷苦百姓。
同时要在大米和茶叶上做文章,手里的丝绸又还来不及变现,如此一来,就连连续几代人都是盐商和皇商的范清济,在现金的周转方面都难免有些力不从心,不得不找到刘安云商量,希望刘安云能够追加一些投资,缓解自己的燃眉之急。
这里也顺便介绍一下刘安云的经济情况,之前在京城连坑蒙带拐骗总共弄到了二十三万两银子,贿赂给福长安两万两,给黄仕简交了一万两保护费,再除去雇佣镖局和差旅路费,以及一些不可避免的开销,刘安云真正带到淡水的银子,其实只有十九万两出头。
与范清济联手经商,刘安云又投资了十四万两,这会范清济开口求助,刘安云虽然一口答应,却只愿再拿出三万五千两给范清济,帮助他渡过黎明前的最后黑暗期——开了海,之前平价收购来的丝绸卖到外洋,范清济自然就不用这么吃力了。
对此,不知道刘安云经济情况的范清济倒是没有多说什么,还道刘安云已经是竭尽所能,已经受聘成为刘安云幕僚的郑崇和却颇为不解,背着范清济向刘安云问道:“贤弟,范东家现在紧缺周转,你手里剩下的银子放着也是放着,为什么不多拿一些帮他?”
“我正在做一件更大的事,那件事也需要银子。”
刘安云顺口回答,郑崇和听了好奇,忙问道:“什么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刘安云神秘一笑,又说道:“这几天我实在太忙,等正式开了海,淡水海关进入正轨,我就得请你带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要让我带路?”郑崇和好奇问道。
“当然是好地方,可以让我们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好地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刘安云笑得无比的神秘和淫荡。
万事开头难,从不无到有的建立淡水海关,刘安云确实很忙,以至于到了当天晚上准备休息时,绝对心腹刘全才找到机会与刘安云单独说话,主动坦白道:“少爷,小的有件事必须要向你交代,上前天的晚上,我又去青楼过夜了。”
“你倒是挺风流的啊?该不会又是什么人买下了清倌人的头夜,让你第一个尝鲜吧?”
刘安云洗着自己的臭脚调侃,然而刘全的回答却让刘安云傻眼,说道:“回禀少爷,确实是这样,小的运气好,用别人的钱又祸害了一个清倌人。”
刘安云惊讶抬头,见刘全的表情严肃不象说笑,便惊讶问道:“谁这么大方?舍得下这么大的本钱?”
“那人叫黄俊,自称是建宁来的茶商。”
刘全如实回答,又说道:“不过小的已经确认,他这个身份有可能是伪造,甚至就连姓名都有可能是假的。”
“仔细说,究竟什么情况?”刘安云马上明白不对,赶紧要求刘全细说。
应刘安云的要求,刘全这才仔细说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来在几天之前,老六和老九收了好处把黄俊介绍给了刘全,黄俊自称是从建宁来淡水做买卖的茶商,想要认识刘全这个朋友,既是请刘全吃饭又是给刘全送银子,末了花大价钱请刘全去青楼过夜,用金钱与刘全建立起了足够深厚的友情。
介绍了黄俊认识自己的经过后,刘全又主动说道:“刚开始的时候,小的以为他是想通过我的门路和少爷你拉上关系,可是非常奇怪,他给了小的这么多好处,却绝口不提让莪引见的事,所以小的就多了一个心眼,一边和他虚与委蛇,一边安排人悄悄向福建来的商人探听消息,打听建宁那边有没有这么一号茶商。”
说到这,刘全顿了一顿,又说道:“结果打听到的消息是,福建那边来的商人伙计里,就没有一个听说过这个叫黄俊的茶商,小人就马上生出了疑心,觉得这个叫黄俊的家伙既然出手这么大方,财力肯定不差,在福建的茶叶行当里就不可能没有名号,所以赶紧来向少爷你禀报这件事了。”
听到这话,刘安云难免对从小陪伴身体前主人一起长大的刘全刮目相看,这才知道自己的忠仆刘全不仅长得相貌非凡,引人注目,心思还非常的缜密,能够通过各种蛛丝马迹冷静分析出事情真相。
由衷的夸奖了刘全几句,刘安云又盘算了片刻,然后吩咐道:“以后你可以继续和那个叫黄俊的往来,有酒就喝,有银子就收,最好是装出既贪财又好色的模样,他如果拜托你打听什么消息,你也可以一口答应,”
“但是记住一点,我们的内部情况,比方说茶叶价格、库存和来源渠道这些,你就算知道也不能直接告诉他具体情况,只能是先找借口稳住他,然后悄悄告诉我或者范东家,让我们安排你该如何回答。”
刘全一口答应,刘安云则又吩咐道:“这件事,你明天去单独告诉给范东家知道,看他是什么意思。”
刘全再次答应后,这才返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刘安云继续给自己洗脚时,闻着自己脚丫子上散发的诱人芬芳,刘安云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发自内心的悲哀……
“连刘全都已经睡过两个女人的头夜了,我到现在居然连一个伺候洗脚的美女都没有?简直太给穿越者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