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西临海公园,在堪称海瀛人口之最的东取市,依然算是一处不小的僻静地。
虽说是公园,实质上却是一条罕见的原生态森林带,这其实也是一件咄咄怪事,能在寸土寸金的东取市市郊环境最好的地方,划出这么一处原生态公园,也让人不免猜测,幕后的立项者究竟是何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这种猜测并没有错,在公园最深处一处小小的浅羽神社之内,可以滑稽而毫不夸张的说,这里也许才是整个东取市乃至海瀛的政治中心。
穿过昏暗的本殿殿堂后,是一处小小的庭院,木质连廊旁。坐着一个老人,在他身旁则是色香味俱全的一场茶道表演,美人的确是美人,手法是娴熟的“三俯”,唯一不搭调的是,美丽女茶师的身上穿的是一套紧绷紧的西裙制服。
老人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女茶师因为低头而深开的领口,就在女人神情平静而又熟练的完成收茶最后一道工序时,“啪”的一掌,抽在了她的臀上。
看见女人只是嘴唇抿了抿,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一丝晃动时,老人高兴的笑了:“小央奈,比你的姐姐镇定的多嘛!”
想起上个月在这里半张脸被按在滚烫的茶炉上的姐姐,女人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动。
老人顿感没趣,挥了挥手,女人恭敬的匍匐,离开。
接着他对着跪在自己正前方两步远的50多岁中年男人招了招手,“阿宏,过来,你的头发怎么不染一染呢?”
头发花白,鼻头稍大,长相有点滑稽,这一届也许在长相上最有辨识性的海瀛首相文野宏,四肢着地,跪行上前,激动地将自己的头伸了过去。
老人枯瘦的手掌,抚上了首相的脑袋,开心的揉搓着,“哎呀哎呀,阿宏啊,这个名字,可是我去年死掉的伯努利犬的名字,我像喜欢它一样喜欢你。”
首相笑的高兴的像个孩子,他抬起头来,语调自然而诚挚的说:“我很荣幸,我一定会比我的前辈做得好。”
但是这份养气功夫立刻就因为旁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而瞬间破功。
“首相先生啊,那你绝不知道,上一个阿宏就是因为把老家伙的月季给咬断之后就被埋在了你跪的那地方。”面貌清朗,语气温和的男青年身穿合身的深蓝西装,从老人的背后走来。
首相低头,看到自己脚下压着的一支淡黄月季花,接着,他的喉咙发出嘎嘎响声。
强大的恐惧引发了哮喘,让他的喉头痉挛几乎无法呼吸。他挣扎着想去抓老人的裤脚,艰难的挤出求饶的话:“北沢大人,请您......”
“哈哈哈,当然是我骗你的,这是我刚才扔到你脚下的。”北沢秀二笑着走了过去,从首相的怀中摸索掏出了一小瓶糖皮质激素,朝首相口中喷了几次。之后他拍了拍首相大大的鼻子,“阿宏啊,滚吧。”
没理会首相狼狈的离开,北沢秀二对父亲北沢野说:“安奈那边消息发过来了,植村村的地址已经能够确定,之前我们的人去探查时,大概是因为没有介绍的外来者,估计被吃掉了吧。”
北沢野混浊老眼看着北沢秀二:“能够确定吗,关于不死的东西?”
北沢秀二掏出手机,将方才旅社中岛田英利对着众人说的话的录音放了一遍。补充道:“安奈大学接触过的所有人,我们都做过背景调查。植村直人的背景,以及旅行前他拜托安奈的那些事情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我们再次调查之后发现,岛田英利就是当年把他从村子中带出来的人,她研究所里盗窃出的鼠疫杆菌,就是我们引导的。”
北沢野没有说话,三五分钟之后他慢慢开口:“获得,歼灭。”
北沢秀二让阳光大男生的脸上,拧出了一个极不符合的扭曲笑容,语气中暗藏着深深的狂热与兴奋的说了一声:“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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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钟之后,东取市一个隐蔽的飞机场中,一架新统联产的黑枭运输机轰鸣,在跑道上加速过一段距离之后,直掠长空。
机舱中,20名身穿快速反应作战装备的白色迷彩服人静静的听着北沢秀二的任务布置。
北沢秀二站在摇晃的机舱中,他并没有抓挂环,但是身体却依屹然不动。与其他人的装备没有不同,唯一多出的是他的腰间挂着一个狭长的黑色匣子。
“五人一组,一组随我进行突击作战,二三组自由行动,将村中的所有男性目标灭杀,女性目标集中关押,四组待机,等到一二三组作战任务完成之后,携带重型武器入场,抹掉痕迹。
过程中注意,有三个特殊目标,一号为不明正体,是有着极强恢复自愈能力的生物群落核心,存在着一定的感染能力。二号疑似读心者,男性,有强大徒手作战能力。三号女性与二号是结盟关系,同样拥有强大徒手作战能力。
一号目标活捉为最优先级,次级为必须获得活体组织,二号三号目标在能捕获的前提下进行活捉,如果不能,直接歼灭。完毕。”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提到北沢安奈的下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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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脊上方才关系和睦,让人几乎怀疑是情侣的一对男女,静默地的看着对方。
在沉默之中祁荒不动声色地将任务已经完成之后获得的100枚钩沉元宝,充入了那个抽奖小程序,简陋的不知从哪个二三流网游页面上直接扒下来的转盘界面开始剧烈摇动,盘面上的红色指针,抽了疯似的疯狂旋转,几乎转成了一个红圈。
虽然有一些传统文化功底,但祁荒还是不大认得那些转盘上的那些异兽图案,他也不清楚哪个更强更牛逼。
指针终究是慢了下来,此时此刻,即使大心脏如他,也不禁暗暗捏了一把汗。
就在指针即将指向那个红手红脚的白毛猴子时,转盘突然哆嗦了一下,而最终指针跳到了邻侧,那是个形似山羊,胸前长了一张人脸以及可怖大嘴的凶兽。
感受着从身体每一个细胞中涌出来的异样的感觉,那种陌生,却又似曾相识,如同老朋友一般的感觉,祁荒几乎要畅快咆哮。
这滋味如同一个截肢的人,再次接上自己的手脚,一直在这个世界都是束手束脚与被动的他,被岛田英利的故事背景的阴沉所压抑,被苏穗穗可怕的读心能力所震慑。
这被截断的手脚,有一个名字,绝对力量,还有另一个名字,主动。
个人信息里,位阶变动为:“第十阶——昭阳”。
再次扫视过一连串的阵营介绍和任务选择,随手点选了那个自己一开始就打算做的选项之后。
祁荒卡吧卡吧活动一下脖子,拿食指指节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对苏穗穗说:“你读一读我选了什么?”
苏穗穗不说话,只是眨巴着一双丹凤眼看着他。眨呀眨,直到祁荒的耐心濒临极限。
“这次任务本来是我姑姑委托了混沌,找到专门的一个世界,让我把一份海瀛的高位传承给我母亲过去的那些亲族,作为从高天原体系之下转入钩沉体系下的过路费。”
“嗯,这次来跑腿的是。”她有些艰难的说,“是我的弟弟,神代良,他的传承是水蛭子,可能正是因为他的体质,使结缘神找到了完成自己想法的契机。”
苏穗穗话还没说完,心中就落了半拍,因为祁荒那张脸,突然凑到了离她不到三十厘米的距离,她居然丝毫没有反应过来!
“这就是近身搏斗专精加上适合自身的强大传承之后在身前三尺距离的统治性吗?可他几乎没有适应传承力量的过程,真有这般契合传承与使用者吗?”惑心的能力使连续的疑问在苏穗穗脑中,只是短短绕过两三毫秒,但是紧接着为祁荒的提问而沉默。
“那么必要时刻,是保大还是保小,哦不不不,是保你弟弟,还是把保他身上的那份过路费呢?”此时客观评价,祁荒很像得势之后便猖狂的小人,恶意而诛心的语句,无一不在冲击着苏穗穗的内心。
此时祁荒那张只能说堪堪过了东华男性相貌基准线60分的脸,和苏穗穗那张殃国殃民,勾魂入骨,堪称顶级大祸水的美艳脸庞,只差了不到一掌的距离。
苏穗穗的气息落在脸上,也许是幻觉,但略微香甜的味道是怎么回事?祁荒一部分心神不由得开始望山跑马,见鬼的妲己传承,加上这张脸,放哪都tm是一场灾难。
而苏穗穗此刻,看着祁荒的眼睛,由不得地想起了这个男人的内心本相,龟裂的大地中,一道道的裂缝里,充满着兴奋与好奇的无数瞳孔。
真像这个男人此刻的眼神啊,那么你好奇的是什么呢?
是的,即使现在双方的位阶相同,已经无法再轻松读取对方的心声,但祁荒的内心却仿佛空门大敞,纯粹轻而易举的就看得到,其中摇曳喷涌如同石油一般的黑暗。
是我痛苦厌恶,想要摆脱,却又放不下的那一半海瀛血统和亲族吗?还是做这个选择之中,想要脱离过去身份,急于跳帮到钩沉这边的自卑吗?
本该是操弄他人人心的苏妲己,此时此刻,却从深渊中宛若一面镜子的眼瞳中看到了自己的内心。
这个诡异而又暧昧的气氛最终被打破,苏穗穗手指轻轻的点在祁荒的胸口,整个人向后飘出了五六步的距离,她的脸上不再是之前绝大部分时间里那种残念,颓废,无趣的神态。
祁荒任由刚才苏穗穗落在自己怀中的那两件事物掉在地上,但他来不及,也根本不想去看那两件,也许是来自钩沉之中哪里的神奇物件,有什么样的功效。
因为,此时此刻,此分此秒,眼前的确是那位毁掉朝歌,毁掉殷商的苏妲己。
祁荒放声大笑:“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啊?”
“记住了,姑奶奶我的名字是苏穗穗!”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